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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有花堪折直须折

晚餐在初秋的家里进行，按照麻雀的要求，陈扬订了一个三层高的奶油蛋糕，一大瓶可乐，还有一个肯德基全家桶。
麻雀患有亨廷顿综合征，而且已经到了病症末期，吞咽神经几乎完全失去了知觉。所以麻雀只能从牛奶和牛油果的果肉中，汲取身体所需的大部分。至于维生素和各类微量元素，只能通过吊瓶的方式，直接注入血管。

医生曾经建议，在麻雀的肚子上豁开一个小口，埋进去一根管子，用针头注射流食，直接进入麻雀的肠道，不过被初秋拒绝了。因为初秋明知道麻雀时日不多，不想麻雀再遭受更大的折磨。

所以麻雀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正常食物，小孩子又喜欢甜食和油炸食品。价格不高的蛋糕和肯德基食品，在麻雀看来，却是无比的奢望。

初秋不知道，麻雀还能活多久，每一次吃饭，都有可能是麻雀的最后一顿饭。而麻雀每天晚上睡着，第二天早晨都不一定能够醒来。对于初秋来说，内心早已被苦痛折磨得麻木了。

今天是麻雀的生日，初秋决定让麻雀“放肆”一回。

麻雀大口吞咽炸鸡，蛋糕上的奶油沾满清瘦的下巴，一边吃，麻雀一边咳嗽，奶油泡沫从气管里呛了出来，麻雀却依旧像刚刚投胎的饿死鬼一样，流水般将食物塞进小嘴里。

陈扬轻轻拍打麻雀的后背：“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都是你的……哎哎哎，别吃那个，那是生日蜡烛……”

麻雀吃了两块炸鸡，一块蛋糕，足足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其中三四次差点呛得背过气去，都被陈扬暗中使用英雄之力，硬生生将麻雀嘴里的食物化作清稀的粘稠物，麻雀才不至于被食物呛死。

在陈扬和初秋担忧的目光下，麻雀总算停止进食，拍了拍油腻腻的小巴掌：“我吃完了，咱们什么时候吹蜡烛？”

陈扬看着桌上断掉的生日蜡烛，苦笑几声，跑出去买了六根粗蜡烛回来，用打火机一一点燃：“吹这个吧，粗是粗了一些，不过许愿更灵。”

初秋埋怨的瞪了陈扬一眼：“你从哪里买的蜡烛，看上去好像死人灵堂里点的那种……”

初秋本来是开个玩笑，不过随即想起麻雀命不久矣，眼泪簌簌滑落。

陈扬弄巧成拙，没敢说蜡烛是从纸花兽医店买的，拍了拍麻雀的小脑袋：“许的什么愿？”

麻雀双手合十，闭起眼睛认真许愿，好半天才回到陈扬：“不告诉你，说不来就不灵啦！”

“鬼精灵，吹蜡烛吧！”

三个人一起吹灭蜡烛，场面十分温馨。

麻雀精神倦怠，很快昏昏欲睡，却腻在陈扬身上，缠着陈扬讲睡前故事。

“好吧，看在你过生日的份儿上，我今天给你讲个限制级的睡前故事。”

陈扬为麻雀盖好被子，在麻雀的面颊上轻轻一吻：“从前啊，有一个青蛙王子……”

麻雀不满道：“这个故事我三岁的时候就听过，不就是青蛙王子嘛，有什么限制级？”

陈扬捏了捏麻雀的鼻尖：“我还能骗你不成，这个青蛙王子呀，他没有穿衣服，是一只光着腚的青蛙……”

好不容易把麻雀哄睡，陈扬轻轻关上房门，见到初秋开了一瓶红酒，也不用杯子，直接就往嘴里灌了小半瓶。

陈扬一把夺过初秋手里的酒瓶：“可不能这样喝酒，会喝坏身体的。你要是觉得闷的话，我给你讲个限制级的故事吧。从前啊，有一只没穿衣服的光腚青蛙……”

初秋没有理会陈扬的无聊故事，又从酒柜里拎出一瓶烈性杜松子酒，打开瓶盖后喝了一口：“陈扬，我是不是很自私？我是不是不配做一个母亲？”

陈扬感到十分诧异：“为什么这么说？”

初秋喝酒喝得很急，却看不出一丝醉意：“我没有钱，没有能力为麻雀创造更好的医疗条件。有人想帮我，我却因为一些早已随风而去的往事，拒绝了别人的好意，眼睁睁看着麻雀的病越来越重。我不配做麻雀的妈妈，像我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陈扬思考了一会儿：“你说的，是你那个医生同学吧。”

初秋点点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经历和往事，能够记住的，不仅是令人欢愉的回忆，还有一段又一段的不堪回首。我那个同学名叫罗志祥，跟一个大明星同名。他家世优越，长得又帅，会打篮球，学习也很好。所以在澳洲上大学的时候，罗志祥是许多女同学的梦中情人。他喜欢我，这我知道，可是我，我……唉，不提那些事了。留学国外的时候，他足足追了我五年，我都没有答应。回国以后，他本来可以留在首都一所著名的一级甲等医院，不过却追随我来到了东海市。”

陈扬虽然怀疑那个罗志祥，就是这次任务中要被猎杀的恶魔，不过陈扬还是被罗志祥的痴情打动了：“照你这么说，罗志祥对你也算痴心一片，你既然不喜欢他，就早早对人家说清楚，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啊。”

初秋紧咬银牙，好半天才下定决心：“相信你也应该听过一些风言风语，外界流传的其实一点没错，我不喜欢男人，只喜欢女人。罗志祥其实早就知道，可是无论我怎样拒绝他，甚至辱骂他，他就是不肯离开我的身边。有一次他甚至提出，如果我同意跟他交往的话，他甚至可以考虑去韩国做一个变形手术。”

陈扬大惊失色：“唉呀妈呀，果然同性才会有真爱，那个罗志祥追求你的决心实在是太大了。即使这样，你还是没有动心？”

初秋苦笑，又喝了一大口酒：“说不动心是假的，我也曾经想过，这样下去的话，我毕竟不会有一个好的结果。麻雀跟着我生活，长大以后，恐怕也会扭曲了爱情观。我曾经一再下了狠心，想要接受他，可是他的母亲找到我，许诺我一大笔钱，代价就是让我离开他。”

陈扬点了点头：“恩，一个很恶俗，却令人十分心动的爱情故事，那笔钱你收了吗？”

初秋的脸，深深埋进自己的膝盖里：“我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