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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时间过去, 叶梨带着小丫鬟褚茯苓,去了四个原本属于女主云豆豆的金手指之地, 把金手指都给抢了过来。
叶大佬这次赚了个钵满盆满, 甚是满意。
褚茯苓长了三岁,个头高了, 修为高了, 人也沉稳了许多。她跟着叶老板, 叶老板每次得了好处, 都会顺手给她些零头。
——虽说是零头, 可因着叶老板赚的多, 褚茯苓的这点零头, 也比寻常世家嫡系弟子平日里得到的月例灵石多。
更何况, 她跟着叶老板,真正成长的其实是见闻和经验,这些零头, 叶老板肯给她, 她便收着,甚么时候不肯给她了,褚茯苓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就是了。
二人一路行来, 每每要卖功法了, 叶梨就会令褚茯苓戴上面纱帷帽,自己做了男装打扮,去寻这几个月,认识的一些有脑子的聪明散修, 将《葵花宝典》的改良版和其他她自创的功法秘籍,联手卖给这些人。
这些既是叶梨精心挑选的聪明人,自然知晓这种功法秘籍应当保密,自己知晓就够了,不必去告诉其他人。
就算有聪明的过了头了的,试图将那些功法都据为己有,叶大佬也会叫对方知晓,花儿为甚这般红,然后搜刮了对方身上所有的修炼资源,末了总是不吃亏的。
二人且行且走,叶梨依旧一副公子哥儿的打扮,反倒是褚茯苓,对于化妆技术颇为上瘾,经常各种通过化妆,改变自己的容貌和气质。
最近更是把自己打扮成了一副楚楚可怜的白莲花的模样,跟在叶梨身边。
叶梨:“……”这就不像小丫鬟了,像是她的……嗯,小情人。
果然,二人接下来无论是去酒楼,还是去店铺,掌柜的和小二,都会暗示要叶梨这个“金主”,记得给小情人买些东西。
叶梨:“……”
褚茯苓:“……”
她其实就想着试验一下自己的化妆技术来着。毕竟,天元宗的追杀令,至今还高悬着,云豆豆的师父和六位师兄,全都在寻找她和叶老板,褚茯苓便觉,自己该多提升一下技术,偶尔改换个风格。
结果……就被人误会了。还误会大发了!
褚茯苓不禁有些迟疑的看向叶老板。
叶老板正拿着扇子,轻敲下巴。
唔,小情人什么的,她好像还真有一个来着?虽说是挂名的,但都三年多了,也不知道挂名小情人,她的明贵妃,如今如何了?
褚茯苓拿不准叶老板的想法,待行至无人处,低声道:“叶老板,不然我去换个打扮?”
叶梨挥手道:“不必。”
想了想,又道,“我已结丹,你上个月也刚刚筑基。对付天元宗的其他人或许有麻烦,但是,我听说,云豆豆的五师兄为人冲动,六师兄性格残暴,如今这二人为了讨云豆豆的欢心,很是寻了几个和你长相相似的女子,虐杀后带去给云豆豆瞧,为人不齿,不配存活于世。
他们这一师门向来以护短著称,可我偏偏不喜欢他们这等蛮不讲理的模样。其余人现下修为不够,对付不得就罢了,这两个都是筑基后期修为,现下一战,总比将来一战要轻松的多。我们接下来,去天元宗驻地。”
褚茯苓不禁摸了下自己的脸颊,低声道:“好。”
三年过去,她已经知晓,当初叶老板就很想要杀了云豆豆和她的七师兄凌泽。只是当时叶老板的修为有限,她又是个累赘,叶老板才没有轻易动手。
如今三年时间过去,叶老板既然已经有了把握,将云豆豆那两位残暴冲动,滥杀无辜之人的师兄给解决了,原就是应有之意。
这其实是她该做的事情。只是,她到底还是修为不够。
褚茯苓不禁攥紧了拳头,忽然有些明白,叶老板拘着她,要她现下趁着修炼没有遇到瓶颈,抓紧时间修炼,不要浪费在制作卡牌之上。等到将来修炼遇到瓶颈了,自然有大把的时间,于卡牌一道上进行钻研的缘故了。
——修真|世界,原就是强者为尊。即便再厉害的卡牌师,若是没有强大的自保能力,空有强大的卡牌天赋,又有何用?
只是叶梨虽然说了要赶往天元宗,到底也没有太着急。
她对于这个修真|世界,还是很感兴趣的。对于这个修真|世界的各种藏书和卡牌制作,也十分有兴趣。
对于各地的奇幻景致和美食,兴趣就更大了。
二人走走停停,待走至天元宗所在的天元城时,已然是一年之后。
叶梨头戴玉冠,脚踩靴子,身上的衣袍是千年蚕吐出的丝做成的衣服,手里的折扇里有几处暗器,整个人的穿戴,件件是精品,样样是法器。
眉眼含笑,神采飞扬,左眼眼角处的一点泪痣,更是叫人禁不住要赞一句“风流人物”。
刚刚进入天元宗,就被一些人给盯上了。
待瞧见这位“风流人物”的身后,跟着的小丫鬟不过小有姿色,可身上也着实有两件法器后,盯着叶梨的人就更多了。
——这等人物,不能不结交/算计!
天元宗,栖霞峰
“不要!不要!我不要出去!我不要去治脸!治不好的,我不治,我不治了!”
尖锐的女声乍然响起,伴随着这个女声的,还有房间里各种的摔砸之声。
院子里,轩辕道人的大弟子轩辕睿、五弟子楚重云、六弟子闻风雨,不禁都面带忧愁。
楚重云站在门口,好声好气的继续劝:“小师妹,豆豆,你不要这样气馁啊,这次来的这位医修,可是掌门亲自从外面寻来的,是掌门年轻时候,在外历练时候的一位至交好友,最爱闲云野鹤,行医救人,轻易都寻不得。
这次还是掌门意外遇到了他,才费尽心思将他劝来了咱们宗门,给你治脸。且他还言道只肯给一人治。六师弟那里尚且不能……小师妹,你乖,出来与我们去见见那位医者。说不定这次就能给你治好脸了呢?”
闻风雨也急慌慌的劝道:“是啊,豆豆,师兄们都知晓你被毁了脸之后不开心,这几年见了这许多医者,结果这些医者都无法|医治你,叫你对此失望又绝望,可是豆豆,你总要出门来的呀,总是要见医者,毕竟,你见了不一定能医治,可不见就一定不能医治啊。”
说罢还去看一旁的大师兄轩辕睿:“大师兄,你快劝劝小师妹啊。”
轩辕睿看上去大约三十出头的年纪,沉稳有风度,被师弟们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才在心底轻叹一口气,上前敲门道:“豆豆,你不开门,师兄们就把门踹开了。到时候,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要去。”
房间里又安静了片刻,房门才打开,一个穿着黑衣,戴着黑色斗篷,斗篷里隐约见着一个戴着黑色面纱的女人,出现在几人眼前。
正是当年活泼可爱、单纯无邪的云豆豆。
黑衣女人低垂着头,小声啜泣道:“我去,我去就是了。”
楚重云和闻风雨立刻上前安慰,心里暗骂那个毁了小师妹的脸的人,心道究竟该是多么心狠手辣的女人,才能做下这等事情,毁了小师妹这样一个好姑娘的脸。全然不顾自己曾经也毁过无辜女孩的脸的事情。
一旁的轩辕睿静静的站在一旁,心中想着,四年前小师妹和小师弟被带回来后,二人所说的那个对他们出手的人,所指责的那些话,不禁也开始怀疑,他们究竟是对是错。
当初他会拜入叔祖门下,就是父母说,叔祖最是护短,他拜入叔祖门下,决计不会吃亏。还道,护短的人讲感情,这类人最值得信任和托付。
小小的轩辕睿懵懵懂懂,便觉父母说的都是对的。甚至之后的一百余年,都觉父母说的是对的。
可是看着被小师弟牵连的无辜的褚茯苓,她的脸在被毁了后,其生母反过来护短褚茯苓,将小师弟和小师妹的脸也给毁了的事情,师父和其余师弟们,都觉得是对方的错,觉得对方心狠手辣,最毒妇人心。
轩辕睿反而以为,错的应该是他们。
只是师父也好,师兄弟们也好,就连宗门上层,都护短惯了,轩辕睿的几句话,根本没有人在意,事后更是为了报仇,还曾伤及无辜。
轩辕睿无法阻止师父和师弟们,只能想着,小师弟和小师妹的伤能早些好,他能早些找到那个一切事情的起源,褚茯苓,还有她的生母叶梨,将这母女二人解决了,许是其余人就不会受到牵累。
他到底还是护短了,自私了。
可是,他若不如此自私一回,师父和师弟们再牵累其他人,又该如何?
至多到时候手中的剑更快一些,莫要叫她们吃太多苦,也就是了。
轩辕睿暗自摇了摇头,就带着师弟师妹们去掌门所在的主峰,掌门的那位好友,正在与掌门闲话家常。
和掌门中年人的面貌相比,他那位好友,如今已然须发皆白,面生皱纹。
他微笑道:“我原本就天赋资质不如你,修炼上也算不得勤奋,最喜浪迹山川。年轻时与道侣一起,后道侣去世,便带着儿子一起,后儿子去游历未归,便与我的孙女儿一起,游历天下。
现下大限将至,我却也将大陆大半的土地踏遍,九头岛等地,也都去过。我的孙女儿去岁刚刚筑基,我为她将诸事都安排妥当,现下便是随着我的道侣去了,也再无遗憾。”
掌门闻言,不禁叹道:“你总是比我潇洒。也罢,你既不肯再用甚延长寿命的丹药,便将你的孙女儿,送到我天元宗门下好了。你的孙女儿,我定是会好好照看的。”
掌门的那位好友岁寒子闻言,笑而不语。
掌门一怔,随即有些讪讪。
天元宗最近的名声可不算好,去年门派招新,原本应有许多弟子前来报名,男女皆有。可去年门派招新,男弟子的数量和往年相比,只是略有下降,可女弟子的数量却大幅度的下降,来的女弟子的容貌还都很平庸。
其余原本想要报名进门派的姿容俊秀的女修,则都去了其他门派,万万不敢来天元宗,生怕一个不小心,招惹了天元宗的那个被护着的女修,将来被毁了容,可如何是好?
现下见到好友岁寒子如此反应,就知晓岁寒子的孙女儿当是个绝色,岁寒子又如此疼爱孙女,怎么会将孙女送来天元宗,一不小心就被门派护短的人给毁了脸,甚至,伤了性命?
天元宗掌门心下无奈,此时却只能厚着脸皮,依旧请岁寒子出手,帮轩辕道人名下的亲传弟子治脸。
岁寒子虽是散修,但自幼在医道上的天赋惊人。更是为了追求医道,带着家人一路给人治病,就是为了能提高医术,能够写得一部流传千古的医修典籍。
只是岁寒子自从妻子、儿子儿媳先后去世后,性子就变得有些古怪,带着小孙女,从原先的见病人就医治,变成了看着顺眼才医治,更是隐姓埋名,很少能被人找出来。
这次天元宗掌门能够寻到他,还是巧合。但掌门对于岁寒子这位老友的医术,显然极其信任的,对于老友的人品,也很认可。
瞧,他的老友不肯叫孙女入天元宗,免得受人欺凌,就直接说了出来,可见还是和原先一样,耿直的叫人无奈,也叫人信任。
拱手道:“这小丫头性子还是好的,人也天真纯善,并非恶人。这次又吃了苦头,想来以后都记着教训了,定会越来越好,也不会教她几个师兄胡乱护短了。这次,真的要辛苦你了。”
说罢,就招手示意一旁的童子,将已经赶过来的轩辕睿、云豆豆等进来。
这毕竟是大事,还是在外人面前,轩辕睿就打发了两位师弟楚重云和闻风雨:“我一个人带着小师妹进去就好了,你们且去看看七师弟,他最近修炼有些走火入魔,你们好生劝着他些。”
楚重云和闻风雨闻言,心道掌门靠谱,大师兄也靠谱,只不知道掌门寻来的这位医修性子如何,如果真是那等脾气暴躁的,说甚么话惹得小师妹难过哭泣,他们大约就要反过来惹得那位医修恼怒,不给小师妹好好医治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他们先避开,大师兄最是沉稳,一定不会激怒那名医修。
楚重云和闻风雨对视了一眼,才拱手道:“那大师兄一定要护好小师妹,万不能叫小师妹被外人折辱。”
云豆豆躲在黑色的帷帽和面纱后面,有些感动,又有些愤怒。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她明明,从头至尾都是无辜的啊。毁了那些无辜女孩子的容貌的,是她的师父和师兄们,可末了被教训报复毁了脸的,却是她。
云豆豆心头万千思绪,眼里有着化不开的怨恨,可她全都不敢叫师父和师兄们瞧见,老老实实的跟着大师兄走进了主峰的主殿,去见掌门和那位医者。
掌门瞧见师兄妹二人进来,立刻问了二人一些修炼上的事情,很是关心。末了才迟疑着道:“豆豆,这是师伯的至交好友,于医道上甚是精通,你,摘下帷帽和面纱,叫这位岁寒子前辈给你瞧一瞧,可好?”
掌门这样说,实则也是云豆豆太在意自己被毁容的事情,生怕云豆豆不敢摘下帷帽和面纱才如此。
云豆豆果真很是不情愿,低声道:“师伯,把脉,不可以吗?”
掌门还未开口,岁寒子就捻须笑道:“这位小友年岁上,瞧着与老夫孙女儿一般大。老夫疼爱孙女儿至深,恨不得她一辈子都无灾无祸的度过,可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老夫便想着,若是她出了事情,老夫能及时帮忙,弥补一二,就是付出再多代价,老夫亦是肯的。
想来,小友的长辈,也是同老夫一般的心思,为了能治好小友,是甚么代价都肯付出的。小友能有这样的师门掌门,该多珍惜,听话才好。”
许是说到动情处,岁寒子端起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云豆豆则是发了好一会呆,才想到师父师兄和师门其他长辈,的确待她极好。可这份好,到底比不得血脉之情。这位前辈能为了自己的孙女儿付出许多,可师门长辈对她的付出总归是有限的,她应该珍惜才是。
云豆豆想到此处,咬了咬牙,到底还是将帷帽和面纱都揭开了,露出了一张被写了一个“美”字的其丑无比的脸。
掌门与轩辕睿,见状都是心疼不已。
岁寒子却是轻笑了一声,道:“这个‘美’字,倒是写得极有风骨,如此去掉,倒是可惜了。”
云豆豆登时又要拿着面纱遮脸,掌门微微蹙眉,轩辕睿更是没忍住,对岁寒子怒目而视。
岁寒子仍旧一副慈和的模样,将云豆豆的面纱拿开,细细察看了她脸上的每一道伤口,被重伤的经脉和丹田,确认她身上的伤,据他所知,的确无人可医治后,这才笑眯眯的退开几步,开始写方子。
云豆豆已经将头埋在了轩辕睿的怀里,哭的不能自已。
刚刚岁寒子赞了她脸上的那个“美”字好几次,每次都是“可惜”。可惜什么呢?可惜那个“美”字,刻在了她这样一张庸俗的脸上吗?
云豆豆之恨不能把自己的面皮揭下来,砸到岁寒子的脸上,骂一声:“这并不是我想要的!我从来都是无辜的!”
可她偏偏不能。
师兄都跟她说了,这位岁寒子的医术当真过人,只是常年游历散修和民间,才名声不显。若是岁寒子都救不了她的脸,那她一定就没救了。
云豆豆就只能任由岁寒子折辱,只能哭。就连掌门师伯和大师兄,见状也只能难看着一张脸,不敢就此惹怒岁寒子。
掌门心道,许是老友极其厌恶轩辕师弟门下的“护短”行径。
毕竟,认真说起来,云豆豆的脸被毁了,纯粹是自己作出来的。
如果不是云豆豆每次委屈了,她的师父和师兄们就去毁比她好看的女修的脸,最后招惹到一块铁板,被褚茯苓的在外游历的生母给毁了容,只怕现下还和过往一样,每每遇到了比她好看的女修,就要委屈难过,然后,任由师父和师兄们去毁了她们的脸,哄她开心。
这种事情,从前师门只道是护短,并不言其过错。可仔细想来,这种事情,简直是罪大恶极。
云豆豆被毁了脸,有这么多人的呵护,尚且四年时间,都没有走出来。他们凭什么以为,之前被毁了脸的无辜女修,只要得到云豆豆的少少一些修炼资源的补偿,就足够了呢?
掌门心中叹一口气,想着门派大计,到底是将这份难得的“善良”给埋藏了起来,笑着问道:“岁寒道友,如何?我这师侄的脸,可还能治?”
岁寒子将一张方子写完,递给掌门,沉吟道:“她这脸,需要极其难得的药材才能治好。只是,如今其中几种药材,已然绝迹,若是非要治疗,只能换上其他药材。
只我并不知晓,贵门派里有那些药材,适合给她治这张脸,又究竟要治疗到什么程度。是要她这张脸,和从前完全一样,还是说,只要用胭脂水粉涂抹后,能遮掩住疤痕就够了。”
想要什么样的治疗,自然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和药材,这都是有价格的。
岁寒子如此说,倒不算是错。
掌门拿着岁寒子手里的方子,看着方子上面主药的三味药材、副药的四味药材,全都在修真界消失了,心里就是一沉。
可仔细看这方子,掌门虽然不懂医理,但也能看得出是好方子,如果能凑齐药材,再交给岁寒子治疗,估计真的能治好云豆豆的脸。
偏偏药材根本凑不齐,只能用其他药材来代替。
云豆豆和轩辕睿,俱都神色紧张的看向掌门。
掌门只犹豫了片刻,就道:“睿儿,你亲自带着岁寒子道友,去库房里找合适的药材。无论是什么药材,都可以拿来。”
这下不单是岁寒子,连云豆豆和轩辕睿都惊讶不已的看向掌门。
掌门这才回过神来,叹气道:“总归是你们师祖和师父,为了门派付出良多。只是为豆豆治脸而已,门派舍去些好东西,原就是应该的。”
可这应该,也忒的多了些。
云豆豆尚且不觉,只感动的眼泪汪汪,如果不是自己脸上被刻的这个嘲讽意味十足的“美”字,她都要扑到掌门怀里,感激掌门为她这个小辈付出这般的多。
一旁的岁寒子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轩辕睿则微微拧眉。
他倒不是觉得,小师妹的伤不该治。
可岁寒子开的方子,他也瞥到了几眼,上面用的药材,全都是极其稀有的药材,其中几味绝迹的药材,若要替换,也定然是要替换成极其罕见的药材。
而这些药材若是要炼制提升修为、度过心魔的药,必然有市无价,能为门派增加数个高阶修士。
可掌门却愿意付出这些,只为了给小师妹治脸。
要知道,七师弟也被伤了脸,门派里也有其他女修曾被伤了脸,他们全都没有得到这个待遇,但也都从被毁容之中熬了过来,开始继续修炼,过日子,期待有朝一日能修炼到元婴期,到时候就能改换了这一张容颜。
若是小师妹足够坚强,其实,这不失为一场好的磨炼。小师妹能够度过的话,将来必然能成为一位真正的高阶修士,还能亲自为自己报仇雪恨。
可显然的,小师妹并不能做到。小师弟尝试去做了,结果,还不如门派的那几个女修,他现下竟走火入魔了。
轩辕睿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可听着掌门的吩咐,还是有些走神的带着岁寒子往门派的装着顶级药材的库房而去。
一路之上,轩辕睿神思不属,岁寒子一派悠然。
只等到了那顶级药材的库房里时,岁寒子忽而问道:“你也为了护短,毁过无辜女修的脸吗?或是放任你师弟们去杀或毁掉无辜女修吗?”
轩辕睿有些晃神,下意识道:“我等俱不是有意。”
只是护短而已。
他说完,才仔细看向岁寒子。
岁寒子已经近五百岁,天人五衰就在眼前,他今年才一百来岁,已经和岁寒子一样,都是金丹期修为。只是岁寒子是金丹后期修为,他是金丹初期修为,可也算是同阶修士,可以以道友相称了。
轩辕睿道:“不知道友是何意。我以为,道友此次,是真心来为小师妹治脸……”的。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岁寒子已经朝他攻了过来!
二人在宽敞却装满上等药材的库房里就交起手来。
轩辕睿虽说年轻气盛,天赋过人,但他终究修为不如岁寒子,斗法经验也不如身为散修的岁寒子。且岁寒子此次还是先发制人,二人过了百余招,轩辕睿就占尽了下风。
主峰之上,天元宗掌门霍然起身,赶去库房时,轩辕睿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经脉尽断,丹田处的金丹被岁寒子挖了出来,踩碎在靴子下。
轩辕睿没救了。
而岁寒子自己,更是老态毕现,闭眼只在须臾之间。
天元宗掌门顿时目眦欲裂,不禁怒道:“岁寒子,你这究竟是何意?我天元宗与你这等散修,何愁何怨,你竟然敢毁我天元宗的下一代的宗主!你就不怕天元宗上天入地,将你的好孙女儿给找出来,杀了她的人,拘了她的魂,叫她生生世世,不得安宁吗?”
没错,天元宗掌门自己的三位弟子,都无心掌门之位,下一代的掌门之位,定下的三个人选里,最出色的就是轩辕道人的侄孙加徒弟,轩辕睿。天元宗许多人对此都是默认态度,所以在轩辕睿都护着云豆豆的时候,才有许多女修,更加不会选择加入天元宗。
岁寒子笑了出来,一面笑,一面咳血,大声道:“何怨何愁?追杀我孙女?你自己也知晓,若是我孙女现在好好的,我心有顾忌,是怎么也不会与大门派为敌的。我现下偏偏要和你们大门派为敌,还要毁了轩辕睿,你以为,这又是什么缘故?”
掌门心道不好,就听岁寒子一脸悲愤的道:“你们天元宗倒是好本事,拿个迁怒护短当做好的,值得炫耀的事情。你们自己的弟子活该被人报复毁了容,为甚要去毁别个的脸?毁了脸,还要毁了其丹田经脉,最后在人来人往的热闹街市,逼着那个姑娘自杀?你们既敢做了这等行为,就该做好被报复的准备,不是吗?”
掌门立刻转头去看轩辕睿和云豆豆。
轩辕睿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连云豆豆拼命要塞给他的丹药都吞咽不下去。
云豆豆一脸慌张和愧疚,根本不敢去看岁寒子。
掌门喝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豆豆这才捂着脸道:“是、是五师兄和六师兄,前些日子,遇到了一个年轻女修,那女修好巧不巧的,一张脸,竟与毁了我和七师兄的脸的叶梨的容貌相似。他们没忍住,上前询问,知晓对方也姓叶,于是就……”
就当场毁了那个刚刚筑基的女修的脸,接着是经脉和丹田,最后听人说,这女修竟还有一个金丹期的祖父在,不过幸而那位祖父已经天人五衰,就快死了,于是就当场逼着那个女修自杀而死,如此,天道在上,他们也就算不沾太多因果。
这件事后,果然没有人来寻天元宗的麻烦,五师兄和六师兄就以为,那个女修的祖父已经死了,就算没死,大约也没本事来寻他们报仇,于是这件事,就这样隐瞒了下来。
天元宗掌门不禁瞠目结舌,看向老友岁寒子。
岁寒子冷笑道:“也是因果报应。我本就是越城叶家之人,当年冷心冷肺,明明被叶家养大,只因叶家待我这个旁支庶子,不如嫡枝嫡脉的子女待遇好,便在筑基之后,偷了当时的几个嫡子嫡女的修炼资源,逃离叶家。越城叶家对我却并没有发出追杀令,毁我名声。
几十年前,叶家遭难,前来求助,我才知晓他们一直都知晓我是谁。然而我依旧记得当年的仇怨,一心认为是他们辜负了我,不肯前去帮忙,任由越城叶家,一夕之间,树倒猢狲散。
我只顾着我自己的小家,无视宗族危难,却眼睁睁的看着我的道侣、儿子、儿媳先后去世。我的孙女更因为是越城叶家的后代,容貌与那个毁了你师门两个杂种的叶家女相似,而被牵累自尽。
我得了我的因果报应,被叶家养大,却忘恩负义,无视叶家当年的灭门之灾,故而孤苦无依,临死前唯一的孙女,也因着叶家血脉的牵连而死。
现下,你们难道不该得了你们的因果报应?”
岁寒子的意思,显而易见。
因果报应,本就是天道所允许。他得了他的报应,天元宗因迁怒而逼死他孙女的仇,他也因迁怒而算在了天元宗最看好的下一代掌门身上,何错之有?
你们不是护短吗?那替自己的师弟师妹们承担过错,付出自己的修为甚至性命,不也应该?
这才是护短的最高境界不是吗?
岁寒子说罢,哈哈大笑几声,自尽而死,死前还用一张火属性卡牌,将自己的尸身都烧了个干干净净,免得天元宗拿他的尸身生事。
轩辕睿又喷出一口血出来,一双黑亮的眸子里,满是悲哀和认命。
他拉住了一脸愤怒的云豆豆,最后劝了一句,道:“豆豆,你,该长大了。”
无视了云豆豆震惊的表情,轩辕睿又看向了天元宗掌门。
掌门先是失去了老友,现下又即将失去原本培养的下一代掌门,不禁也有些老泪纵横,看着轩辕睿,忍不住道:“睿儿,你再支撑一下,就算是以后做不了修士,不是还能做普通人吗?有我在,有你师父在,不会叫人折辱了你的。”
轩辕睿只笑:“护短么?师父那么护短,我自然不会出事。可是,掌门师伯,我们的护短,真的好吗?真的对吗?出门在外也好,在自己的宗门也好,难道不是,该讲理吗?”
掌门一时哑然。
轩辕睿又咳嗽了几声,才拉着掌门的手道:“请、请师伯转告师父,杀我的人已死,不必为我护短报仇,或迁怒他人,否则,我死后,也不得安宁。”
随后,轩辕睿就闭上了眼睛。
他原是可以活的,以普通人的身份活。但他修炼到了金丹期,活了一百多年,哪里能没有仇人在?轩辕睿不想连累任何人,也不想要做普普通通的普通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掌门登时闭上了眼睛,云豆豆放声大哭。
轩辕道人回来时,见到侄孙竟是死了,还是因着自己的其他徒弟而死,顿时大怒,将自己的其他徒儿,一个个的,打至重伤,就连云豆豆也没有逃过。
掌门也因此事,苍老了几分。
可他理智还在,前去劝了轩辕道人:“岁寒子与我论因果,我初时不肯信,如今却是有些肯信的。师弟,过往种种,能改,还是改了吧。
只豆豆……当初是你费尽心思将她争取到你的名下教导,你该知晓她的重要性,她身份特殊,将来更会与你我身份有别……你便是要迁怒她,也不该叫她看出来,免得她单纯的心思改变,影响当年的卦象,未来的局势。”
轩辕道人脸上青青白白,良久才吐出一句:“我明白了。”
掌门拍了拍轩辕道人的肩膀,叹了口气,这才离开。
***
叶梨带着褚茯苓在天元城里结识了许多人才。而天元城里,只有天元宗这一个大门派,这里面自然有天元宗的内门修士。
于是,在7382系统告诉她天元宗发生的事情前,那些与叶梨交好的人,趁着酒醉之际,就将天元宗那些糟心事,说给了叶梨这个大方的“好友”听。一来是发|泄心中长久的不满,二来么,也是想要表达自己对叶梨这位“好友”的信任。
叶梨:“!!!”
该说句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吗?
行叭,这其实也不影响她这次的动手。
叶梨听说了天元宗上发生的事情,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琢磨着要对云豆豆的五师兄和六师兄动手的事情。
一来是这二人的修为,是叶梨现下能打得过的,二来就是这二人在云豆豆的师兄里,最为年轻,也最会迁怒折|辱并打杀他人,手上的人命最多。
叶大佬虽说是很欢迎酆都人口众多的,但也并不想要这些被冤死之人,还是间接因为她而冤枉死的人。
褚茯苓则一直呆呆的,双手握拳,心中十分想要去亲手杀了云豆豆。
只是,不行。她可以杀云豆豆,但绝对不是现在。
叶梨见到喝醉酒的天元宗内门弟子,趴在酒桌上仍旧喊着要酒的模样,心道,这天元宗大约还是有问题的。
即便再护短,云豆豆都害得下一任掌门人选死了,那个轩辕睿更是轩辕道人的嫡亲侄孙,这样的亲人死了,轩辕道人硬是给忍了下来,天元宗乱了几日,就有人在此高价悬赏叶梨和褚茯苓的人头,以及,悬赏名医,给他“心爱”的小徒弟治脸。
而天元宗内部,几次被掌门严令禁止议论云豆豆,还发布了许多任务,都是去寻找有可能给云豆豆治脸的东西。
若是说天元宗不重视云豆豆,就不会发这么多的任务,帮云豆豆治脸;可若是重视云豆豆,那么,为甚只帮云豆豆治脸,不找人给云豆豆治疗经脉和丹田的伤,助云豆豆修炼呢?
这着实是太奇怪了。
还是说,天元宗之所以看重云豆豆,其实另有隐情?
叶梨心中思量颇多,不耐烦看醉倒的修士,跑去了窗户边,看着窗外下面……的一个行为举止,颇为女气的穿着一身红衣的男修。
褚观江。
叶梨:“……”
其实红衣服也不适合褚观江啊,最适合褚观江的,当然是宫里的公公服啊。必须要趁着走之前,给褚观江送几身公公服,好教褚观江替换着穿。
楼下,褚观江下意识的伸出了兰花指,心下就暗恼,可他就是喜欢穿红衣了,喜欢涂抹胭脂水粉了,喜欢兰花指了,哎呦呦,这可怎么办呦。
他也不知还有甚个衣裳,更适合他了。
全然不知晓不远处的楼上,一人正摸着下巴,琢磨着过几日,给他送上更适合他的衣裳了。
当真会非常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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