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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诉苦

张雅兰觉得很遗憾，多么好的一门亲事，却没有成。
“你别急，等表姐帮你再找好的。”张雅兰怕她心里不高兴，忙安慰道，“让你哥也帮你一块找，他们厂里肯定有不少好小伙子。”

她哥，指的是张雅兰的亲弟弟，张亚军，在县木器厂工作。

郑雅兰抿嘴笑笑，前世她嫁给历天明，张亚军对她还不错。后来历天明牺牲后，她渐渐的生活困难，而张亚军下岗后自己倒腾着做买卖，后开起了地板块工厂，实际上就是家庭式小作坊，九十年代中期这种工厂在当地很是流行了一阵。再后来地板企业规范，又开了木材加工厂，手里有几个钱，很看不上她这种没钱没权的亲戚，看到她的时候都是鼻孔朝天的，基本上她们之间没什么来往。

“姐，快过年了，家里活也多，明天我想就回去了。”她想去趟大岭镇，看看能不能找到杜腾，打听一下他结婚了没有。

“过年着啥急，有啥忙的。”那个家穷的一穷二白，有什么活可做？“出来一趟不容易，多住几天，这几天让你姐夫他们再帮着萨摩萨摩，看有没有合适的。”萨摩萨摩，当地方言，指着是寻摸寻摸，找一找的意思。

张雅兰是真心怜惜表妹，她回去也是干活，不如在她这里休息休息，还能吃点好的。想到做就，“你等着，今天历天明拿来的肉还有，我去给你炖了补补。”

其实她并不瘦，只是这一天折腾的没吃几口饭，看着自然憔悴。

“姐，不用，真不用。”这年代肉可是精贵东西，她可不好意思，忙拉住表姐，“我肚子不好，也吃不了这油大的，下午吃的还晚，晚上就吃点粥就行了。”

郑慧雅半信半疑，“光吃粥那顶啥用，尿两泼尿就没了。”

“我吃不下，真的吃不下。”郑慧雅的表情很痛苦，把张雅兰吓着了，“你怎么了，又难受了？不行咱上医院吧！”

“不用不用，我就是肚子有点痛。”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起身，“上趟厕所就好了。”

“那你快去吧，我去做饭。”说着把儿子抱去了东屋，“跟你爸玩去。”

历家。

历翠华正在历母面前闹腾呢。

她在家里是老大，小时候父母工作忙，大弟和二弟可以说是她一手带大的。后来父亲去世，家里只有母亲和大弟挣工资，可下面还有三个弟妹，她结婚后，没少帮衬娘家，因此，她在娘家的地位很高，可以说是说一不二。

她以为，她开口了，大弟怎么也会听她的跟杨丽媛相亲并结婚的。那姑娘，长的好，工作好，家里条件也不错，娶回来对家里的帮助多大啊，也能让她少操些心，不比找个农村的强多了。

她在陶瓷厂上班，今天上午请了假早点回家，准备中午炒几个菜招待弟弟和大姑姐，及大姑姐的小姑子杨丽媛。可没想到的是，大弟竟然露了个面，就以战友家里有事有借口，中饭也没吃就走了，把她闹了个没脸。

幸好，杨丽媛很通情达理，一个劲说，“历大哥有事就去办吧，我没事的”，大姑姐的脸色才好看了些。但这顿饭还是吃的很沉闷，她当家的在县里国营饭店工作，还特意拿回去个猪肝，没见到人，当时忍着没发作，等大姐和杨丽媛走后，把她骂了一通。“你们老历家长能耐了，吃我的喝我的，碰到事这么不给我面子……”

别看历翠华在娘家说了算，可在家里，她当家的脾气不好，她又总是贴补娘家，这腰肝就挺不直。她憋了一肚子气低眉顺眼的听着，心里把大弟骂了个半死。

等到她当家的骂够了去上班了，她才匆匆去了单位，呆了没一会儿就偷着回了娘家。

郭秀丽被女儿闹的头痛，又不能直说自己也不同意这亲事，历天明回来了。

“妈，大姐，我回来了。”他先拿了扫炕的小条帚把帽子上，棉大衣上的雪扫到地下，跺了跺脚，这才进了里屋脱了鞋。

“你中午干什么去了。”历翠华这一肚子火气终于有了地方撒，“历天明，我说你能耐了，你就这么卷你大姐的面子，啊，你现在当连长了，看不上你大姐大姐夫了是不？”

郭秀丽看儿子脸色不好，生怕二人对上，忙拉了一把大女儿，“吵吵啥呀你，有啥话就不能好好说。天明你也是，都说好的事，你就没看中，也不能马上就走啊，这不是让你大姐大姐夫下不了台吗？”

她在儿子闺女中间和着稀泥，“你大姐嫁进老朱家这些年也不容易，她那大姑姐，也不是省油的灯，你这么不给她们面子，她能给你大姐好脸色才怪。”

这话说到了历翠华的心坎上，她眼圈不由的红了，拿了手绢轻声哭起来，“你常年在外头，哪知道家里日子过的艰难，二弟到现在都没工作，老三和小四都上学，就凭咱妈和你邮回来那点工资够干啥使，要不是你姐夫，我能这么帮家里吗，你个没良心的玩意，这么点事儿都不能顺着姐，大姐白疼你了……”巴拉巴拉又一大通诉苦。

历天明无奈，他一句话都没说，就惹来这么多话。自打他当兵走这些年，一共也没回来过几趟，家里也挺支持他的，只说一切都好，他还真不知道家里这么困难。

在他想来，他和母亲二人的工资，老二也大了，可以出去打零工，家里只有两个上学的，怎么着生活都能过得去。可如今听大姐的意思，家里过的不错全靠大姐和姐夫？他的心里有些不舒服，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要靠外嫁的姐姐和姐夫来养这个家，这让他的面子上颇下不来。

“妈，家里钱不够，你怎么不跟我说？下次我多寄些回来。”他沉着脸，直接问母亲，“家里是不是还有饥荒，有多少？我回去想办法给你邮回来，你把欠的钱还上。”

历翠华怔了怔，忙解释道：“大弟，我不是要你还钱，我是……”

“我知道，这几年辛苦大姐和大姐夫了，不过，这养家本就是我这个长子的责任，大姐只要以后多帮我照看着家里就行了，至于钱，不能总用大姐的，要不然，姐夫那里也说不过去。”历天明打断大姐的话，他不能让姐夫看不起历家。“还有老二，没有工作就先找个地方做临时工，那么大的人了，老这么游手好闲哪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