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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一场喝尽凡尘的酒

拈一拈，艳艳光生，纷纷霞亮。
一杖落下，一人当即砸昏，又是一下拍出，拍碎了大妖的山峰，随后重重拍在了他的脸上，整个人飞旋着砸入了墙壁，得到神杖精华反哺的吾争如同磕了最强效的药，在人群中大杀四方。

头顶的佛陀依旧在镇压，却怎能挡重现灵性的宝杖，沉寂的越久，爆发的威力越强，五百年的猴子如此，现在的沙老三同样如此，这就是吾争前世兵器的强力爆发。

佛陀虚影散去，吾争一杖挑翻了巨坦，回身又砸趴了华宇天，任你巨力无匹，任你速度无双，尽是一样的下场……

背着女妖怪，手提禅杖，告别了姚可儿，一步步走出，刚刚的霸道着实镇住了所有人，别说并无太大恩怨的妖怪们，就是有着深仇大恨的华宇天都不敢再上前，因为他们看到墙壁上的两行字又联想到镇压的佛陀，一个传说中的故事隐隐在心头炸裂。

“他是沙和尚，他是沙老三！”

厚重的背影一步步远去，无人胆敢去阻拦，吾争就这样静静的背着女妖怪离去，在他们走后不久，菩提树营造的世界彻底坍塌，所有人猛然发现他们站在一片黄沙大地中。

无人知晓他们到了何地，可下一刻却纷纷逃亡，在黄沙下，一个巨大的漩涡出现，许许多多修为不济之人被尽数吞没，除了华宇天、巨坦这些强横的人、妖、魔之外，全部成为了漩涡的养料。

“这是？”

“佛出世了，走！”

华宇天神色变幻，最终化作一声长叹，冲天远去，巨坦看着他，一改之前不太精明的表情，冷笑道：“华宇天，你真以为能跑得了，要不是我族看重你的气运，岂会留你到现在，不过待你寻到大鹏一族后，也就是你失去价值的时候，到时我会亲手以你的鲜血浴身，成就我的巨王神体。”

幸存的几人四散飞去，而在这片黄沙大地上，无数还处于贫困的凡人争相跑来，跪伏于地，一颗遮天巨树笼罩八方，取代了天，盖住了地。

树下一个光头盘坐，宝相庄严，突然睁开了淡金色双眸，对跪伏凡人悲天悯人，挥手洒下漫天佛光，无病无灾，成为佛国之人。

“参见我佛如来！”

万千声音汇聚成一道佛光长河，灌入树下光头的体内，释迦仰天望天，脚踏莲花，向东南西北各行七步，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作狮子吼，道：“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这一日，在西方被称之为死亡沙漠的地方，有一座钢铁之城突兀拔起，名之为：“佛国！”

佛国在，众生不受苦！

不过后来人更多的还是对菩提古树一日携众人过百万里更感震撼莫名。

一棵树，一座城，一个光头，这就是一片佛土，释迦的话言犹在耳，我不死，佛不灭！

白衣双手合十，对着西方微微躬身：“佛有大毅力，当拜；佛有大宏愿，当敬；你说唯我独尊，不服！”

拜的是佛，敬的是佛，不服的是你，这便是白衣的一生。

“我修众生佛，人人为佛，处处有佛法，而不是你指定的那唯一的法，依旧是唯我独尊？呵呵，依旧可笑，可叹！

东海尽头，吾争与女妖怪是唯一出来还是原地的两个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站在林外。

“我……”

“我……”

“吾争。”

“嗯。”

“为何你叫我女妖怪？”

“因为大树爷爷说，世上除了大妖是惹不得的外，还有女妖怪也是惹不起的，而你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惹不起的人。”

“你说我是失忆了才不记得你？”

“嗯，就是那个太上忘情录，不过菩提果是能让你记起一切的。”吾争肯定道。

“或许吧，你是我的心魔，登天士是不能有心魔的，不过我会给你时间，等菩提果彻底融入，如果恢复不了记忆或者不像你说的，我一定会杀了你！”

“好！”吾争痛快应下，背着他穿过茂密的树林。

“吾争大哥！”

一道惊喜的声音自林中传来，吾争止步与女妖怪一并望去，只见名叫孙小二的少年站在一根树杈上，用力的挥舞手臂。

吾争神色一滞，他没有想到少年真的等在原地，虽说不知因何满脸鲜血但依旧笑得灿烂，心头一暖，吾争同样咧嘴笑了起来……

三人洗净身上血迹，坐在小镇的一个普通酒楼里，孙小二点了四菜一汤，都很平常，但吾争知道这是他能够所掏出所有钱财的，孙小二很豪气的拿起筷子道：“来，吾争大哥，宁仙子，吃！”

吾争也豪气的举起筷子，夹起一块水煮鱼，放入嘴中细细品尝起来，脑海中又想起他曾跟师父还有土狗最后分别前的那一顿饭，也是水煮鱼。

那是他与师父、土狗分离前的最后一顿酒楼饭，几人坐在酒楼里吃饭，店小二上了一盆水煮鱼，白衣望着眼前的食物，轻轻放下了筷子，目光深沉兼忧郁的望向了窗外，时值清秋，微风带落了黄叶，铺满了街道。

两道叹息声同时传出，白衣一道，老三一道。

“吾争，你叹息什么？”

“因为我知道师父又要开始感慨了。”

土狗疑惑的扭头，只听白衣富含感情的声线缓缓道来：“鱼这么信任水，水却煮了他；叶子那么信任风，风却吹落了他。人心的冷暖也是如此啊，总是不停变幻，今日的真何曾不是明日的假，熟悉的陌生了，陌生的走远了，所以说人生百年间，得一分真心知足，失一分真心惆怅，唉，举杯吧，让我们敬还未失的真心。”

“……”

白衣自顾自的喝下，然后豪放的起身，挥袖道：“老三，看，这壮丽的天地是不是都永恒不变，当年我们西行而去是如此，现在也还是如此，变得是心态，不变的是真情，我永远记得我们师徒四人的模样，永远记得那至死也不分开的倔强。”

“师父，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知道你二师兄的下落了。”

吾争脑海突然跳出一个猪头的样貌，许多模糊的记忆也随之清楚起来，沉默许久，对着白衣问道：“他在哪？”

“他在东海，他叫猪寻心。”

“师父，你去找他吧，猪头一点记忆都没有了，至于我，没事的。”

“可是我放心不下，毕竟你走得路很难提升修为，至今丹台未大成。”

“没事的师父，你不是说过嘛，虽然现在进境缓慢，可一旦丹台大成，以后的修为定会突飞猛进。”

“是啊，但我始终不放心。”

“去吧师父，我能照顾好自己，而且你早去早回不就行了，而且现在的猪头还没有以前那么胖，我觉得真的帅了一些。”

“哈哈，再帅还能跟为师比吗，话说死猪头上一世就自以为帅气能比为师，哈，还不是猪头一只……”

吾争端起酒杯，敬天空，一饮而尽！

“吾争。”

“吾争大哥。”

吾争放下酒杯，看着女妖怪与孙小二，苦涩一笑：“断了前尘。”

“那就展望今生嘛。”孙小二大口吃着饭菜，生怕这一顿亏本。

吾争轻轻一笑，摸了摸小二的脑袋：“说的没错，可惜今生也不如意，虽然我记起了所有的事，可发现再也回不去了，再不复以前的心态，越来越像一个修士，越来越不像一个凡人。”

“凡人？做凡人有什么好，我巴不得成为修士呢。”小二完全不理解吾争的想法。

“你不懂。”

“哦，等我长大一点，或许就懂了，对了大哥，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的理想啊，以前是成仙，现在……也是吧。”

“听说在遥远的西方，成立了一个佛国，他们都说那是极乐世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无忧无虑，无病无灾，要是真的话，我也去。”

“哼，虚妄之地，天下何来净土，哪怕仙界也唯有向上，只有三十三天上才是真正的净土，你们这些人不可能到达，所以一辈子都难得自在。”

孙小二仰望仙子，张大嘴巴不知该说些什么。

吾争揉揉他的小脑袋，好半天才想到师父的一句话去安慰：“人的路自己选，山野、闹市、朝堂、天地尽能容身，何来狗屁高高在上。”

“大哥，你说脏话。”

“……”

吾争的确有些心累了，一路为寻仙下山，却一路看不到仙，难得遇到了佛，却又不知是否适合自己，或许是下山太久，早已模糊了下山的初衷。

在西方佛国的象牙塔顶端，释迦换下了麻袍，穿上了华丽的袈裟，身前身后尽是佛光笼罩，凭添了神秘，凭添了高贵。

他在一张桌前坐下，缓缓解下了身上的袈裟，露出里面明黄色的僧衣，盘膝坐在案前，神情复杂不知是在想些什么，远眺东方的目光深沉难言。

衣袖轻挥，桌案上多出一壶酒，一只酒杯。

为自己慢慢添满一杯，释迦端起，渐渐闭上了眼睛，往昔的一幕幕尽在眼前过，不入佛之前的他，国人、亲人、爱人、儿子；没觉醒之前的他，迦楼、白衣、巨龙、吾争，有伙伴有朋友有敌人。

“都没了，凡尘也该断了。”释迦一饮而尽，酒是苦的，心是五味杂陈的，沉默一阵，喃喃自语道：“现在真的是佛醒了，而我要永久的沉睡了，啰嗦唐你说的对，佛与我始终是不同的，可惜佛门需要的是佛，而不是我，可怜可叹，呵呵……”

酒壶空，酒杯倒，百层象牙塔顶孤傲立足的迦楼巨鸟仰天长鸣，万千佛国民众随之念诵经文，却谁也看不到迦楼的眼角悄然湿润了，这一天，佛国的光又扩散八百里，后人记载为佛国的奇迹——觉醒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