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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船娘

“唉......”魁花婆婆突然叹了一声气，她对小纸伞说，“当年你父母送你来时，你才三岁，自幼我教导你，养育你，付出多少心血，你这条命有一半是属于戏班的，若你真不想待了，从此以后......”
小纸伞原本还在哭，一听师傅这话，脸色巨变。

她自幼在戏班长大，得空才回一次家，可以说戏班就是她的家，魁花婆婆好比自己恩娘。

戏班培养她，养育她，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日后若成为花魁，那可要报答的，今儿一气之下毒害自己嗓子，这已经不单单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而是整个戏班。

小纸伞惊惧之间从床上爬了起来，她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师傅，徒儿知道错了！求你不要赶我走，以后徒儿再也不会和百灵师姐比.......”

魁花婆婆不断摇头，有关百灵一事，这是戏班的秘密，只有她和百灵知道，其余人全被蒙在鼓里。

百灵是按照大花魁培养的，这可是戏班大事，魁花婆婆一生也只培养过半个大花魁。

说半个，其实还有私心在里面，要按照古制，上一届大花魁，只有三分之一的标准符合。

这也算魁花婆婆了却一生心愿。

虽然上一届大花魁是她的亲女儿，但魁花婆婆并不是因为此私心，而是作为船娘后人，她一生的使命和荣光，便是培养出一名大花魁、

在古时，秦淮河畔哪条花船里，要出了大花魁，作为培养大花魁的船娘，名声瞬间便会传遍秦淮两岸。

所有的花船，都会高价聘请，让其教导船上姑娘。

随便上一艘船，吼上一嗓子，哪个姑娘敢言语？

魁花村近数十年，只进行过一次大花魁选举，按传承，应该是十年一次，但魁花戏班毕竟小，山里的好苗子也不多，能举行一次大花魁选举，已是难能可贵。

上一次大花魁摘得桂冠的，便是魁花婆婆的亲女儿，戏名，秦城姑娘。

摘得大花魁后，按照规律，需得选一名入幕之宾。

那晚，天空下着小雨，秦城姑娘随手指了一名男子，人往布置的花房一走，接着摸黑跑了，从此消失在大山里。

几年之后，有人到山里打听魁花戏班，找到魁花婆婆，递上一封纸信。

信是女儿亲笔，字里行间透着思念之情，说自己在外边闯荡，已经颇有名声，不仅在歌唱界崭露头角，演艺圈也得到肯定，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明星人物。

魁花婆婆看到女儿来信，原本心中很安慰，但看完信后，嘴上却是冷哼一声，叫那名送信的男子回去告诉女儿，既下船，从此生死无关！

过了没两年，又有人来山里送信，此时的秦城已经家喻户晓，成为全国屈指可数的大明星，时常出演电影，综艺，电视剧，只要观众看到是秦城出演，每晚必定守在电视机旁。

站在人生顶峰的秦城，梦中无数次回过大山，但她知道，回不去了，哪怕魁花戏班的班主是娘亲。

按照戏班规矩，一旦出走，身亡也不能回来，加之秦城当初坏了规矩，如果被捉回去，是要喂一杯苦叶汁的。

魁花婆婆并非绝情之人，她的母亲从小就是这样教导她的，船娘的思想深入骨髓。

其实那晚女儿跑了，她挺开心，既没让人去寻，提前还在女儿偷偷收拾的行李中放了钱。

但是，女儿跑出去抛头露面，当劳什子明星，这就让魁花婆婆生气了。

大花魁那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么可以抛头露面，在男人面前搔首弄姿，还演电影，电视剧，我呸！

秦淮河畔的大花魁，那都是才艺双绝，美貌冠世，想当入幕之宾，除了钱财，还得你是个人物，不是名声在外的将军，高居庙堂的掌权者，就是胸中有诗气的才子。

普通人，你一辈子连看都看不到，更别说在你面前搔首弄姿，莺歌艳舞，像这种，只能算是低贱的皮肉舞女，哪里是大花魁呢？

不过，魁花婆婆倒也没有郁闷多久，因为百灵的出现，让她重燃船娘之心，这比起女儿秦城，那可上心得多。

百灵目前还未取戏名，但魁花婆婆心中已经想好了，就按祖上传下来的大花魁字辈，排在秦淮八艳之后......

“你起来吧！”魁花婆婆对小纸伞冷声，接着环顾四周，“以后再让我听到谁背地里和百灵争风吃醋，可别怪当师傅的不客气！”

屋里一众戏女皆默然。

“行了，都出去吧。”魁花婆婆一挥手，屋里顿时没了人。

小纸伞抹着眼泪从地上噘嘴站起来，看样子是吓得不轻。

“你还杵在干嘛？”她一回头看到柳星辰，贝齿一下子咬了起来，盯着这人，气呼呼的鼓嘴。

柳星辰忍住气，说：“先别说话，刚刚只是化解了苦叶汁，现在还得在声带处抹上一层保护层。”

小纸伞一愣，没想到还要上猪油。

瞎子站在旁边，不断搓手，心里想自己上阵，毕竟伸手进小纸伞的小嘴，那滋味肯定非常舒服。

柳星辰瞟了一眼瞎子，心道站在受气没必要，干脆说：“瞎子，要不你来帮她上药。”

“别.....”小纸伞一听立即出口，她红着脸，道，“王大爷，你可以先到外边去吗？”

“王大爷？”瞎子听到这话，脸上的老肉拧成一团，他今年还准备把票投给小纸伞，争取当一回入幕之宾，哪想这妮子，居然喊自己大爷。

他羡慕的望着那只猪油碗，不甘心的走了出去。

屋里现在只剩下柳星辰和小纸伞。

“张嘴吧！”柳星辰不咸不淡的说。

小纸伞翻了个白眼，一动不动。

“不治我可走了.....”

“哼！”小纸伞冷哼一声，她支起桃花眼，斜眼盯着柳星辰，说，“我要上药不会自己上？需要你伸根手指头到我嘴里？”

“那行吧！”柳星辰放下碗，拍了拍衣服准备往外走。

“喂。”小纸伞坐在床头，问道，“现在百灵不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是我走的鸳鸯步好看，还是百灵走的好看？”

柳星辰一回头，脸皮笑了一下，郑重其事道：“百灵比你好看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