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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哎？保镖？”
卫宫士郎接到风鸟院花月的传信符箓后惊呆了，他连忙四下看了看，找了一个人少的街心小公园，将从超市里买来的东西放在长椅上，他拿出符箓，低声道：“花月大哥，为什么突然给我弄个保镖啊？”

风鸟院花月似乎笑了笑：“因为我不会魔术啊。”

“我不会魔术，没法帮你们呢，不过这年头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所以我索性雇佣了一位实力强大的魔术师来帮你，不管你想做什么，都需要帮手吧？”

卫宫士郎的眼睛微微睁大，他抿唇，沉默良久才道：“……谢谢您，花月大哥，雇佣的钱我来出！”

“我已经付过款了啊。”花月随口胡扯，他叮嘱少年：“要注意自己的安全，知道吗士郎？如果你出事的话……小川醒过来，他会特别伤心的。”

卫宫士郎恩了一声，结束了符箓通话。

他坐在公园里的长椅上发呆，冬天的风仿佛是刀子，可因为圣杯战争即将开始，此地的灵脉发生了诡异的变化，气温竟然罕见增高，以至于本应该光秃秃的树干居然挂满了树叶。

不知道过了多久，卫宫士郎冷不丁开口：“archer，你在吗？”

英灵emiya并未现行，只是淡淡的道：“我在。”

“过去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英灵emiya冷冷的道：“问这个干什么？”

“啊，就是昨晚做梦，突然梦到自己被人挂在了绞首架上了。”

英灵emiya：“……”

“那种感觉很痛苦啊……”卫宫士郎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远坂同学说召唤后，会一定几率获得对方的记忆，archer，你被人绞杀了吗？”

英灵emiya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卫宫士郎轻笑起来：“archer，你混的也太惨了点吧。”

不等自己的英灵回答，士郎继续道：“可即便你被绞杀了，可流淌过来的梦境中，你依然是笑着的啊……”

英灵emiya这一刻的表情异常险恶。

“比起自己被杀，你在被杀前依旧成功救下了那几个人，所以就算死亡也还是很高兴……你是这么想的呢。”卫宫士郎抬头望天：“好奇怪，我居然可以理解你的想法。”

英灵emiya冷笑：“因为你就是我啊。”

“可是梦里，在我即将被绞杀的一刻，我眼前突然闪过了小川的脸呢。”卫宫士郎喃喃道：“你不知道，小川小时候身体可糟糕了，最初甚至连学校都没法去，每一天每一天，他气息微弱脸色苍白的躺在那，一动不动，像是死人一样，切嗣老爸用了很多我不知道的手段帮小川，却没有丝毫作用……”

“archer，如果是你的话，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对吧？”

“那时候我特别害怕，我害怕他死了。”

“如果小川也死了，那十年前冬木市大火的幸存者不就只剩下我一个了吗？那个踩着无数生命而活的人……就只剩下我一个了。”

英灵emiya霍然看向卫宫士郎，原来如此！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个自己会如此‘正常’了。

其实卫宫士郎一点也不正常，他只是觉得自己正常，并让其他人认为他正常。

就连卫宫士郎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异常。

英灵emiya倒吸了一口凉气。

当年发生灾难时卫宫士郎才六岁，作为一个才六岁并于灾难中幸存的孩子，幼年的卫宫士郎其实很容易受到他人的思维影响。

冬木市大火后，电视里会时常播放一些灾后重建或者受难者家属的镜头，看着那些哭的撕心裂肺的人，小小的孩子心中自然而然会浮现一个想法。

为什么是我活着呢？

为什么不是电视里那个痛哭的人……的亲人活下来呢？

为什么获救的只有我一个人？

我果然也该在那个时候死去吗？

……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想必卫宫士郎很快就会崩溃，亦或者生出一种……我被得救了，那为什么其他人没有得救？如果我有能力的话，那我一定要让其他人也获得救赎……的想法。

一如英灵emiya自己。

曾经的自己就是如此认为，并贯彻了这个愿望，和世界抑制力达成契约，最后死于绞杀。

但现在卫宫士郎的命运发生了变化。

当年卫宫切嗣在冬木市大火中收养的幸存孤儿不再是卫宫士郎一个人，还多了一个卫宫川。

获救的不是卫宫士郎一个人，还有一个比他年纪还小，身体更加虚弱的男孩。

这就给卫宫士郎一个错觉。

他不是一个人。

还有一个兄弟和他一样，也是本应‘必死’却活着的人。

英灵emiya虽然并不太了解卫宫川，但通过这两天和卫宫士郎的接触可知，卫宫川是一个知名的少年漫画家，他有自己的事业，他在魔道和普通人的世界同时存在，游刃有余，是个心性坚强的少年。

当年幼的卫宫士郎应该开始困惑和茫然于为什么我活着的时候，弟弟卫宫川重病，卫宫士郎自然会陷入惶恐，他的同类、兄弟、伙伴也要死去了，他不想他死。

于是卫宫士郎的注意力全在卫宫川身上，操心弟弟的衣食住行，操心弟弟的治疗和医药，操心弟弟今天醒了明天昏迷了……

当卫宫川身体痊愈，当卫宫士郎有时间思考当年那场灾难时……他的养父死了，弟弟站了出来，开始支撑门户。

年幼的孩子最初被年长者吸引，甚至曾说过要将卫宫切嗣的梦想当成自己的，可卫宫切嗣很快就死了，说出伟大愿望看上去那么帅气的父亲死了，而看似柔弱、平时甚至只知道看魔术书籍的弟弟却站了出来！

他撑住了这个家。

卫宫川也是冬木市大火的幸存者，他对于大火中死去的人没有什么愧疚，他在养父死后立刻找到了同盟，在学业中名列前茅，在魔术一道上颇有成就，在【另一世界】里实力强大，认识了众多实力高强性格各异的朋友，甚至在普通人的世界里，他也成为了一个超人气漫画家，画出的漫画出了十本单行本，动画制作也顺利进行，并于年初播放。

他就像是一个理想的丰碑，牢牢的伫立在卫宫士郎的前方。

卫宫川用自己的生活方式告诉卫宫士郎，作为脚踩无数尸骨、于灾难中获救的人，该怎么继续生存下去。

卫宫川获得的赞誉、认可以及一切成果都向卫宫士郎证明了一件事。

他应该活着。

他比任何人都值得活着。

始终注视着卫宫川的卫宫士郎，的确不会拘泥于正义，他真正执着的存在……变成了人。

卫宫川。

但假如卫宫川死了，卫宫士郎会怎么想？

他会想，那么强大，那么厉害的弟弟都死了，那我呢？

我果然……也该去死吧？

如果卫宫川寿终正寝，恐怕卫宫士郎不会这么想，可现实并非如此，卫宫川才十三岁就似乎快要死了。

#我的人生是偷来的#

#我终究会被大火中死去的冤魂拉入地狱#

英灵emiya想明白这个原因后，忍不住问道。

“你弟弟知道圣杯战争吗？”

卫宫士郎道：“他知道，他也知道父亲参加了圣杯战争，甚至于……我知道自己体内有个召唤媒介这种事，还是偷听小川和其他人对话后才得知的。”

英灵emiya立刻明白了。

“在你弟弟出事前，你就瞒着你弟弟暗自准备圣杯战争了，对不对？”

卫宫士郎理所当然的道：“是啊，我也是魔术师啊。”

“他恐怕不愿意你参加圣杯战争。”

卫宫士郎沉默良久才道：“恩，可我想参加。”

他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我想告诉小川，我也很强，不用什么都瞒着我。”顿了顿，卫宫士郎的语气突然激动起来：“而且我希望有一天，小川能对我说……哥哥真厉害，幸好有哥哥……这种话。”

什么——？！

英灵emiya听到这句话毛骨悚然。

如果是其他人听到这句话，恐怕会以为卫宫士郎只是一个严重的弟控。

但英灵emiya却听出了另一个真实的含义。

卫宫士郎希望卫宫川说出哥哥真厉害，幸好有哥哥这句话，并非是真的想要被弟弟依赖！

他只是希望能得到卫宫川的承认，由卫宫川这位和他一样剥夺了其他人生存的可能、而存活下来的幸存者亲口承认——承认卫宫士郎从卫宫川那里继承到的一切……这样的生活方式，这样的存在方式，这样的想法和行为……是正确的。

换而言之，卫宫士郎到现在一切所作所为都并非是为保护弟弟，也并非是为证明自己很强。

他只是为自己——他觉得自己是罪人。

所以他需要的不是依靠，不是保护，不是需要，甚至不是承认。

卫宫士郎这个人，需要的是……赦免。

赦免罪恶感，并将这种罪恶感转化为生存的理由，从而让他有种……我果然应该被救……的自我救赎感。

否则，卫宫士郎没有生存的意义。

英灵emiya深深的注视着过去的自己。

这个自己已经坏掉了。

但可悲的是，卫宫士郎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甚至还觉得身为兄长，想方设法保护弟弟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当然，哥哥保护弟弟的确是对的，只是卫宫士郎将自己心中那扭曲的生存满足感当成了保护弟弟的亲情感，并愿意为此拼上一切。

英灵emiya突然对圣杯战争无比期待。

这样的卫宫士郎，会做出什么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