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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六章 大将军炮

此时贼军营中的情景早已乱做一团，本来贼军营头的组织性、纪律性就很松散，这个时候又突然失去了自家头领“一盏灯”的组织指挥，立刻就成了一盘散沙，成了彻彻底底的乌合之众，虽然总的人数仍然多于官军，但是却不复有之前冲出营外，与官军激战的勇气了。
此刻见栅栏倒塌，营盘被破，大股的官军从缺口处汹涌而入，贼营之中乱纷纷如无头苍蝇一般的乱军，根本没有出现有组织的抵抗，几乎是一哄而散式地往沿着山坡往黄芦岭上逃去。

这些贼军一边沿着山坡奔逃，一边高声叫喊着：“头领死了，官军来了！头领死了，官军来了！”

此时冲进营中，正在组织追杀贼军残兵的王世选，听见贼军的喊声，知道这处贼营的头领已死，当下更加放心，一边下令继续尾随追击，一边让人去找柳国镇，让柳国镇带着火炮进营。

王世选希望这一次，自己能够带着几门火炮，跟在溃逃贼军的屁股后面，顺势攻上黄芦岭。

然而他的这个想法很快就成了泡影。

王世选一边焦急地等待柳国镇带着火炮前来，另一方面则在后面不断地喝令麾下将士尾随贼军溃卒，向着不远处的黄芦岭坡道追击。

黄芦岭下的战况，已经被悍匪“整世王”吴延贵看在了眼里，像他这种杀人不眨眼，向来是人命如草芥的贼头，怎么会把“一盏灯”麾下部众的性命放在眼里，何况此时听山下喊声“一盏灯”已死，那就更没有什么可在意的了。

之前一听见黄芦岭下的火炮声，吴延贵就知道岭下的营盘保不住，当时就已经下令麾下另一个自立一营的头目“飞天虎”高进库，率大股贼军下来增援，只是山路陡峭难行，而又不太愿意牺牲自己实力，来救什么“一盏灯”。

就这样，等到官军第二轮炮击过后，“一盏灯”的营盘被轰塌时，“飞天虎”高进库的队伍才磨磨蹭蹭地刚刚来到半山腰，一见山下营盘一破，官军已经涌入，高进库遂命令麾下贼军驻足不前，观望等待。

果然，没过多久，山下营盘之中一盏灯的部众崩溃逃窜，“飞天虎”高进库麾下贼军正进退两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整世王”吴延贵的命令送到了：“飞天虎”所部就地坚守，同时驱赶上山逃卒转身，继续与追击的官军作战，不听号令者就地射杀。

结果，等到王世选跟着麾下山西镇士卒穿过山下营盘，追到黄芦岭坡道下面的时候，赫然发现，本来已经手脚并用爬上了眼前这一道山坡的贼军溃卒，突然纷纷后退，不少人猝不及防还从山坡之上滚落下来。

这一下子，王世选之前的算盘落空了。

当下拦在山下，只是指挥着左右士卒，不断地砍杀刚刚逃上去，而如今又莫名其妙逃回来的贼军溃卒。

一头是飞天虎所部在堵截山路，不停号令者死，另一头则是官军在山坡下追击，不停地张弓射箭，夹在中间的贼军无奈之下，纷纷转身逃下山坡，投降了王世选所部官军。

而仍在从营中四处不断讨来的贼军溃卒，见此情况，也干脆弃械跪地，成批成批地投降。

由于担心降卒太多，自军无法控制，王世选只好暂时放弃了一鼓作气攻上黄芦岭的打算。

先是指挥麾下士卒将多达两千余人的贼军降卒解除了武装，收缴了武器，用绳索套在降卒的脖子上一个接一个地打上死结，连结成数条长龙一般的队伍，安排麾下心腹悍将乙邦才，率领三百士卒，先行押解着这些俘虏脱离了战场。

而王世选自己则继续指挥着手下，拖来山下贼营另一边的鹿砦拒马栅栏，就在黄芦岭下的这个山道口，当道立营，以防山上贼军下山多营。

工事刚刚立好，柳国镇也带着两门大将军炮到了。

这个所谓的大将军炮，当然不是崇祯皇帝亲自命名的神威无敌大将军炮了。

崇祯皇帝命令的神威无敌大将军炮就是仿制的红夷大炮，每门重大四千斤，且不说在吕梁山区这样崎岖狭窄的山道上根本无法通行，就是能够通行，把它从太原运到汾州，再从汾州运到金锁关，然后从金锁关运到黄芦岭下，也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运到了。

这种所谓的大将军炮，实际上就是虎蹲炮的加强版，是比较典型的分段浇铸的铁质大炮，不过口径比虎蹲炮略小，炮壁更厚，炮管更长，射程当然比虎蹲炮远，不过重量自然也比虎蹲炮大多了。

所以运送起来也很麻烦，而之前的贼军营盘前面又是沟谷，又是土墙，又是栅栏的，因此，即使是使用大量的马匹拖拽，也依然耗费了很大的功夫。

王世选见火炮运来，心中略安，看看时间已近中午，于是安排麾下休整，让中军给各营将士分发自军备下的干粮酒肉，一边传令乙邦才率领其麾下士卒押解着俘虏，运送着伤员，先行回去金锁关，请求援军，以及补充火药弹丸，同时也向山西镇总兵官王国梁报告初战告捷的喜讯。

然而接下来的事实却证明，这个喜讯发出得有点仓促了。

从午时到未时，天气太热，日头也太毒，黄芦岭上的贼军没有下来进攻官军，而王世选也乐得安排麾下士卒吃完干粮，接着休息。

不过未时刚过，王世选派出的哨探来回禀报，说是山岭半坡上的贼军正在就地修筑工事。

王世选听了哨探的报告，坐不住了，随着哨探来到阵前，只见坡道之上，直线距离也就一里多地的一处土丘，已被贼军人力铲平，一个头领模样的贼将，正在指挥贼军沿边挖掘壕沟，垒砌土墙，树立栅栏拒马。

王世选看了之后，觉得不能就这么任由贼军在半山腰修筑堡垒，否则下一步要想攻下黄芦岭必将付出更大的代价。

想到这一点以后，王世选当即决定，先利用大炮轰击，然后再率军仰攻，趁着天黑之前拿下这处半山腰的立足之地。

有了决定之后，王世选当即命令麾下将士备战，将一门大将军炮拖出自军临时营地，调整好射击角度，然后冲着半山腰的贼军轰击，然而在反复调整射角，轰击数炮之后，不仅对贼军毫无效果，而且滚落山下的一枚弹丸还差点伤及自军士卒。

大将军炮的射程，虽然比虎蹲炮远了不少，但是却不能与红夷大炮相比，直射或者四十五度角射击的时候还好说，十来斤的弹丸，打个五六百步远没问题，但是像现在这样，抵近山脚，向山上仰射的时候，特别是仰角超过了五十度甚至六十度的时候，有效射程就十分有限了。

王世选无奈之下，只得改变打法，喝令左右推出一门大将军炮，套上马匹，在麾下一部精锐士卒的护送下，沿着黄芦岭下的山道，往山上进发，想要靠近一点进行轰击。

正在奉命指挥部众修筑营垒的“飞天虎”高进库，见山道下面的官军有了动静，而且正在利用马匹拖拽火炮上坡，心中大惊，当机立断停下了工事修筑，一边让人上山报信，一边喝令麾下贼众张弓射箭，阻止王世选所部士卒沿着山道往上走。

王世选所部官军虽然都是挑选出来的山西镇边军精锐，但是从下往上攻，而且还要保护着沉重的火炮从下往上攻，再怎么精锐，也不如上面的贼军以逸待劳啊！

所以，双方一上一下相互对射了半个时辰，王世选派上去进攻的官军精锐，一边护着大炮，一边举着盾牌，只是前进了百十步远，而且还不断地有人中箭滚落下来。

没过多久，拖拽火炮上山的马匹，连着身中数箭，悲鸣着倒毙在山道之上。

眼看着此时日头已经西斜，而官军最大的凭仗——大将军炮，也够不到正在半山腰拦路扎营的贼军，山道上的己军士卒又被贼军压制，没有什么进展，王世选又着急，又生气，一再跺脚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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