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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不原谅
晌午的时候迟丰收自以为不堪压迫终于爆发,把知青点的粮食给打翻在地,结果引来知青们的群殴。他万分委屈,用他不利索的嘴嘟囔着,你们这是恃强凌弱、以众欺寡,我、我要告你们。
根本没人理睬他,迟敏也气得脸色发青,对他破口大骂,“你怎么这么自以为是,你就算有怨恨,你也不能拿粮食撒气!现在好了,这么多人跟你挨饿,你还振振有词?”
好在沈遇带着霍红珍把粮食抢救起来,做好后大家一人分一块,吃几口就没了,谁也没吃饱。
气得武文义和徐东兴又把迟丰收揍了一顿。
武文义:“这辈子别想我原谅你!最恨浪费粮食的人!”哪怕城里吃供应粮不像社员们这么辛苦,可粮食也是紧紧巴巴的,一个上班的成年男人一个月才三十斤,他们这种学生才26到29斤。哪怕在城里,他每天都觉得饥饿。结果这个迟丰收,居然把他们的口粮给打翻,简直天理不容!
因为生气,沈遇也没约束武文义,打就打,谁让他自己太过分的。
吃过饭沈遇也就不领着知青们跑圈,不能浪费体力,下午还要去上工。
迟丰收忍着痛爬起来,他想跟着沈遇等人去上工,可向来好说话的沈遇却冷着脸,“迟丰收,我们72班不欢迎你,虽然我们不能阻止你留下来,但是我们有权力不和你同行动。以后,请你自己上工自己开伙。”
说完他们就走了。
迟丰收被堵得要命,可他真的很饿,不管有多少愤怒多少怨气,这会儿都化成对食物的渴望。他忍着痛好不容易找到大队长,表示自己想上工。
大队长看他那可怜样却一点都不可怜,知青点的事情自然瞒不住他,竟然敢浪费粮食!
他本来还寻思饿着知青不大好,生怕太过火,顶多饿一顿晌饭,如果他肯认错认罚,那就原谅他,让他晚上吃饭。
结果他居然把粮食打翻在地,那好了,大队长直接火气冲天。
他最不能容忍有人祸害粮食,一粒都不行!
大队长冷冷地盯着迟丰收,“要不是我鞭子不在跟前,我真是要狠抽你一顿的。你还是好好反省吧,我们可不敢用你这样的人上工。”
地里的庄稼那么珍贵,一棵庄稼到时候就要收获一份粮食。要是他在地里撂挑子撒泼,把庄稼祸害了,那怎么办?
大队长可不信任他,他能在知青点祸害粮食,就能在地里祸害庄稼。
这种人,是不可理喻,没有底线的!
竟然祸害粮食!
大队长把迟丰收骂一通,顾自上工去了。
迟丰收倍感羞辱,却也无能为力,一来气他就回到知青点。可饥饿让他睡不着,他想了一下午,终于不得不向现实低头——他饿!
可惜现实就是现实,并不是你想出拳就出拳,你想和解就和解。
他终于等到下工时间,好不容易找到韩永芳,就道:“支书,我、我想参加劳动。”
韩永芳甚是和气,说话却不客气,“不用你劳动,你想干嘛就干嘛去吧啊。”
迟丰收:“支书,我是知青,理应大队负责。”
“大队负责你什么?”韩永芳乜斜着他,“要不你来当支书?我看你行。”
迟丰收心里喊着我要是当肯定比你好,可现实还是得低头,“支书,不敢,我是来下乡的,就得上工劳动赚工分。”
韩永芳却发狠要饿他两天,他看出来,这小子根本没悔改,不过是挨饿不得不低头而已。韩永芳也不指望他真知错,只要他守规矩就好。否则以后遇到什么不顺心的就撒泼撂挑子,这还了得?谁有那功夫伺候他?
韩永芳最不怕刺头!
当年村里多少所谓的积极分子刺头,想借机闹革命荒废劳动,还不是被他一个个给整治得老老实实搞生产?
他也不和迟丰收磨叽,说完就走了。虽然他打定主意要发展副业,却一点口风不露,还特意去找韩青松,让韩青松狠狠地操练那帮小年轻。杀杀他们的锐气,磨磨他们的性子,让他们有点毅力,别一个个那么娇气。再者把迟丰收这个刺头一收拾,杀一儆百,其他人也就不敢再做出头椽子。
结果就是迟丰收晚饭也没得吃。
哪怕他拿着粮票想去找社员买饭吃,对不起,没人敢卖他,除非他们不想分秋天的口粮。
韩永芳就是这么霸道!
迟丰收饿得两眼冒光却也无能为力,回到知青点,沈遇等人正好下工回来,带着晚上的口粮。
他立刻欢喜地迎上去,“领到粮食啦,做饭吧。”
沈遇理都没理他,径直走过去。其他人又累又饿,这会儿也顾不得躲懒,抬水的、拿草的、活面子的、去找大队要蔬菜的,全都主动忙起来。
实在太饿,粮食不够吃,他们就想跟大队借蔬菜添添。
现在也不用等沈遇和霍红珍做饭,高璐就主动活面子烀饼子,武文义烧火。
他们还要来几根黄瓜几个西红柿,还有半个南瓜几个土豆,直接把南瓜土豆切块,也不需要炒,加水加盐加一点油开始煮,锅边烀上杂合面饼子。
剩下的黄瓜和西红柿也懒得做,直接洗洗大家分着吃掉。
这时候二旺走过来,笑道:“原来你们已经做饭了啊。”
沈遇递给他一个西红柿,“饥饿让我们成长,饿得我们会做饭了。”
有几个知青都不好意思起来。实际上他们这些人除了樊笑一点不会,徐东兴和赵明杰家里有姐妹也不会,其他人多多少少都会一些的。
沈遇和霍红珍会下面条、热饭,跟着二旺学会烀饼子捏窝窝头。
高璐和迟敏、武文义、迟丰收这几个人,本身就会做饭。只是一群人凑一起,他们不想出头揽事,免得一旦动手赖在身上变成自己的活儿,到时候自己吃亏。
这会儿见沈遇生气,他们也饿得慌,自然都忙活起来。
二旺没要西红柿,他看着那锅里冒出来的热气,淡淡道:“我们山咀村哪怕三年灾害的时候,也没饿死一个人。”
樊笑问道:“真的吗?那可很厉害。”她看过一些秘密数据,如果没饿死人,那很了不起的。
二旺朝她笑了笑,“当然真的,周围的人都知道啊。”他扫了迟丰收一眼,“我们村没饿死人,是因为我们爱惜粮食,不管生多大的气,不管犯多大的错,一粒粮食都不可以浪费的。因为那粮食是救命的呢。”
沈遇立刻明白他的意思,道:“我们也是,锅里只有八个人的口粮,蔬菜也一样。”
言下之意,没有迟丰收的,一口都没有。
迟敏原本还想说什么,感受到来自于知青们的压力,也只得闭嘴。
二旺这才看向角落垂头丧气的迟丰收,笑道:“这屋子空荡荡的没有炕,晚上睡觉可不舒服呢。”
傻子都知道自己家是村里最干净最舒服的,从暖和干净的炕上搬到脏乎乎还有虫子老鼠出没的大队屋来住,可想而知有多憋屈的。
听见他的话,迟丰收表情更加难堪,虽然本来就难看得很,毕竟被打得鼻青脸肿也看不出多少表情。
说了两句话的功夫,锅里香味儿飘出来,二旺又夸高璐和武文义会做饭,“闻着挺香呢,并不比我们家的差。”
樊笑在一旁啃着黄瓜碎碎念,差远了好吧,你们家的饭菜充满了爱的味道,这里的饭菜充满了勾心斗角的味道。
二旺当然不是来帮他们做饭的,他就是来检验自己“劳动成果”的。
他本来对他们挺同情且友好,可迟丰收让他挺生气。这会儿见迟丰收受到惩罚,知青们也开始勤快起来,笑了笑就告辞。
娘说得对啊,没有懒人笨人,只有自私的人。人多难免自私,谁也不想动手,所以假托不会,只等着憋不住的人带头干。他故意让大队长把粮食收上去按顿发,把这些知青们饿一饿,他们立刻就勤快起来呢。
做饭有什么难的?只有不想做的,没有学不会的嘛。
还有那个迟丰收,一副自己是革命斗士的架势,装什么大尾巴狼。饿两顿,不用三顿,保管把尾巴夹得好好的。
饥饿是最大的惩罚,这是韩永芳教他的。村里那些刺头,当初嗷嗷嗷叫着要掀翻旧社会把山咀村建设成革命的大队,结果被他给关起来饿几天,一个个服服帖帖的。
没有那个头脑,只有那个野心是没用的。哪怕有点脑子,没有那个毅力,也是没用的。
二旺满意地回家,把迟丰收的情况告诉大哥。
大旺哼了一声,“我还真懒得揍他呢。”
三旺听见,跑过来凑热闹,“大哥二哥,你们说什么悄悄话?”
大旺:“没什么。”
二旺:“晚上要不要去看热闹?”
小旺听见说看热闹,立刻跑过来,“什么热闹?我也要去看。”
二旺嘘了一声,示意不要让爹娘知道他们搞小动作。
三旺和小旺立刻捂着嘴。
林岚在屋里和韩青松说话呢,吃饭前那会儿韩永芳过来坐了坐,叮嘱韩青松好好操练,狠狠磨知青的性子,锻炼一下意志。两人正在说这事儿呢,她听着孩子们在外面嘀嘀咕咕的,就趴窗户上看看。
“三哥,孩子们神神秘秘干嘛呢?”
麦穗正在看书呢,她笑道:“娘,我估摸二弟要给迟知青个教训呢。”
林岚惊讶道:“二旺要去打人家?他不喜欢打架呀。”按照她对儿子的了解,二旺是绝对不会打架的。不过,还有大旺啊,二旺不会忽悠大旺打架吧。
麦穗:“娘,不会的,二弟有数的,他可怕我爹的小鞭子呢。”
大哥和三旺挨揍之后,二旺还跟她说晚上做噩梦挨鞭子呢。
林岚看向韩青松,笑道:“三哥,咱家二哥和大哥小三哥不一样,不会乱来的,咱们不能随便打哈,万一遇到什么事情得听孩子说。”
韩青松看她一眼,“好。”
没有原则性大错误,他本来也不打孩子,甚至管都很少管,基本都是她在管。
林岚朝着窗外道:“二哥啊,我今天瞅着迟知青被打得不轻,你们就别搭理他了啊,大老远离了爹娘,也怪可怜的。”
虽然上午那会儿她都想抽那个迟丰收,可毕竟没有利益关系,赶出家门也影响不到自己,林岚自然不生闲气。
韩青松却道:“十六七岁,该懂点道理,不必管他们。”
林岚诧异地看他,三哥这是支持孩子们搞小动作啊。
她笑着挠挠韩青松的手背,“三哥你怎么这么可爱呢。哈哈。”
韩青松脸上浮起一抹红晕,看了她一眼低头喝水。
麦穗用书挡着脸偷偷地笑,“娘,你和爹说话,我去看书啦。”
她跑去东间。
很快樊笑几个从大队回来休息,因为迟丰收的事儿,他们几个都不热衷说话,尤其迟敏又担心又生气的。
只有赵明杰回来就找大旺几个,却没找到,问麦穗,麦穗说他们可能去洗澡了,让他先睡就行。
麦穗悄悄问问樊笑吃饭了没。
樊笑拉着她躲在院子里嘀嘀咕咕,告诉她晚饭知青点的事儿,“迟丰收中午给我们把粮食弄翻大家都抵制他,晚上也没他的饭。炖了一大锅南瓜土豆,我们八个人吃了个精光。迟敏都没敢分他一口。”
迟敏当然不敢,她本来就生迟丰收的气,而且大家敌视他,如果自己帮他那不是要和72班对立?她自然没那么傻。
麦穗揶揄她,“知青点的饭也很香,对吧。”
樊笑有些不好意思,“饥饿真是最好的食物,你说怎么那么怪,我中午吃得饱饱的,结果晚上就饿得两眼发昏,从来没这么饿过。”
麦穗笑起来,“樊姐姐,你下午干活了啊,不干活的时候吃点就饱,干活儿的话吃两倍还饿。”
樊笑叹了口气,“劳动锻炼人啊。”
麦穗拍拍她,“关键是明天早上,加油啊!”
樊笑:“……”明早还要加大力度,要完。
因为早上五点就集合,他们他们也不磨蹭,都赶紧洗漱上炕休息。
且说迟丰收这会儿正在且恨且悔着,觉得自己太蠢,没有搞清楚状况。
这里是乡下,不是学校,在学校里辩论就是辩论,回家照旧吃饭睡觉。
可在这里,你说得他们恼羞成怒,他们直接给赶出来不给饭吃,这招釜底抽薪简直太不要脸。
夜晚的大队屋跟白天是不一样的,没有油灯,周围黑咕隆咚,仿佛藏着无数怪物,随时都要扑出来将他吞噬掉。而且草堆扎人,躺那么一会儿还无所谓,要躺一宿他就开始哪里都不舒服,不是那里刺挠就是这里痒痒,再要么似乎有虫子爬来爬去,甚至有东西咬了他一口,疼得他啊一下子,紧接着就有悉悉率率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那是老鼠!
这些该死的乡下老鼠!
迟丰收这时候无比怀念林岚家,那暖和舒服的炕,那挡住所有冷风的坚固高大的院墙……比起林岚家暖炕热被窝,这里简直像废墟一样让人发慌。
这还不是最坏的,最坏的是饿!
他已经打算好,等大家都睡了,他就去附近的菜园里偷菜吃,偷点黄瓜西红柿,足够果腹的。
白天找大队长和韩永芳的时候,他已经勘察过,在东南边那里有一片菜园,他可以去摘。
他饿得两眼发昏,恨不得一睁眼就是半夜,可偏生越着急越是度日如年。
他实在饿得受不了,不肯再等爬起来就悄悄出去。
有点阴天,没有月亮,他心里大喜:月黑风高,正是偷菜时。
时间长了以后眼睛也开始适应黑暗,他借着天上微弱的光芒辨别方向,凭着记忆鬼鬼祟祟地摸过去。
可他毕竟初来乍到,只看一眼并不能了解菜园的细节。结果靠近菜园以后,先是踩到一滩滑不溜丢的什么,扑通摔了个狗啃屎,一头栽进旁边的排水沟里。
偏生那排水沟里还有石头,可把他摔了个鼻青脸肿。
他好不容易爬出来,忍着剧痛去摸菜园的栅栏门子,他凭着记忆应该在这个方向。结果一手摸过去,顿时传来一阵剧痛——竟然摸到了荆棘上!
啊——疼得他一声惨叫,声音没冲出喉咙又拼命地捂住嘴。
社员们为了挡住鸡鸭,会把荆棘插在幛子上,他居然摸到了荆棘。
真是疼死了!
那可都是刺啊!
他不敢喊叫,生怕被人抓住偷东西,那更麻烦。
不远处兄弟四个躲在草垛后面。
听着迟丰收惨叫的时候,小旺倒抽了口气,小声:“好疼啊。”
三旺兴奋地搓搓手:“咱要抓贼吗?”
二旺:“算了,惩罚他就行了,看他以后还敢胡说八道。”
大旺嗯了一声,“回吧。”
三旺意犹未尽,“二哥,你咋知道他来偷菜啊?”
二旺笑了笑:“饿成这样肯定忍不住啊,可除了菜园他还能吃什么”
嘀咕一会儿他们就悄悄地撤了,回家洗漱睡觉,明天早起出早操。
迟丰收好歹着撞进一片菜园,摸着黄瓜架子偷了两根巴掌大的黄瓜,觉得不够,没找到西红柿,又摸到又长又粗的黄瓜,也摘了两个,他并不知道那是瓠子和丝瓜。
他小心翼翼地出去,这一次没摔进沟里,也没摸到荆棘,飞快地跑回大队屋。
回到屋里,他拿出自己的火柴,小心翼翼地在锅底点了火照明,发现自己踩了两脚烂泥,真是晦气!他脱掉鞋子,又看看手拔出几根刺来。他顾不得洗黄瓜,直接塞进嘴里咔嚓咔嚓地啃起来。
吃完以后不但不饱,反而更饿,他看看那瓠子和丝瓜,衡量了一下,丝瓜实在是皮太硬不好吃,决定把瓠子吃掉。
可瓠子也不好生着吃,味道有点苦,饿了一天骤然吃乱七八糟的,肠胃很快就不舒服。接下来就开始上吐下泻,直到上下都干干净净才消停。
这样又开始饿!
火烧火燎,闹心挠肺的饿!
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菜园偷菜,只好喝凉水哄肚子,然后和衣睡下去,想着快睡着一觉醒来天亮就去认错,认打认罚,只要给饭吃怎么都好说。
可大队的空屋子里没有炕,草里还有虫子,悉悉率率、麻麻溜溜,不知道什么给他咬了两口,吓得他又跳起来,发现身上被咬了好些个红包。
又饿又困,他只能不断地喝凉水,喝到后来,连去撒尿的力气都没有,中间还因为饥饿晕过去一次。
醒来天蒙蒙亮,他也不知道几点,爬起来脚步虚浮地走出去。
他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去找支书还是大队长,想了想,就去找林岚。
林队长比较好说话,富有同情心,应该会帮助他的。
他走到路上,两眼昏花,这时候前面晃起一抹亮光,有人喝问:“什么人?”
迟丰收摆了摆手,“救、救我……”
来人是刘贵发和一个民兵,秋收前他就安排人轮流日夜看青,免得高粱、玉米等成熟的时候被外村的社员们偷。
刘贵发上前扶着他,“哎呀迟知青,你这是怎么啦?”他不但满头满脸的伤口,而且面色蜡黄,嘴唇发紫,两眼无神,倒像是要不行了。
迟丰收:“我、我认罚,我错了。”
“我管不着啊,你得跟支书讲。”
“去、去支书家。”迟丰收自己已经没力气走路。
刘贵发看看,也不能不管他,只好把他送去韩永芳家。
韩永芳一直警醒着呢,虽然他发狠要整治迟丰收饿着他,却也不会不管,得提防他想不开寻死,所以半夜的时候他还溜出去看看呢,见那小子着实吃了些苦头,却一点寻死迹象也没有韩永芳就放心回家。
这会儿刘贵发给迟丰收送来,韩永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哼了一声,不是个抗饿的就别当刺头。
他让刘贵发把迟丰收放在堂屋地上,他拿大碗冲了一碗稀溜溜的白糖炒面,端给迟丰收,“烫啊。”
迟丰收闻着喷香的炒面,也不觉得烫,唏哩呼噜地一口气喝下去,还意犹未尽地舔舔碗。
喝下一碗有营养的东西,迟丰收活出一点人气来,他咳嗽了两声,“支书,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认打认罚,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次,让我锻炼上工吧。”
他哪里还敢竖刺?原本每一颗青春痘都迸发着倔强不屈,这会儿却写满了向现实低头的无奈和乖顺。他终于认清现实,人需要吃饭,吃饭就需要劳动,死守着自己的骄傲和自尊是没用的。
韩永芳看着他,“你生病啦?要不要申请回城?”
迟丰收摇头,“不回。”回城干什么?家里没有他的地方,只要他回去,那家里还得有个人下乡。
让弟弟还是妹妹?他最大,当然要他下乡。
而且他回去,没有工作,家里也没有多余的粮票钱来养他,回去能干什么?
他只得跟现实低头。
韩永芳:“你的意思,从今以后遵守山咀村的规矩,按点上工劳动,挣工分分口粮,是吧。”
迟丰收点头:“是。”
韩永芳:“那行,今天抽空和干部们碰头,投票决定你的去留,另外还得你们知青同意你留下才行。”
迟丰收鞠躬,“我、我一定改。”
韩永芳自然不能强行将他送回去,大队没有这个权力,不过是吓唬一下让迟丰收知道留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看迟丰收鼻青脸肿,走路还一瘸一瘸的,韩永芳也懒得再动鞭子。这时候韩青松已经在大队部吹集合号子,韩永芳看了他一眼,“去表个态吧。”
迟丰收就去了大队场院,他对韩青松道:“韩局长,我、我错了,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韩青松冷淡道:“你不是我的兵,不归属我管。”
这就是不想理睬他。
迟丰收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肯原谅自己,自己已经道歉!他不敢埋怨只能压在心里,只得一个劲地道歉。
韩青松扫了他一眼,冷冷道:“你不必跟我道歉。”
语气虽然不甚严厉,却冷酷得很,那语气分明在说你这样的在部队里已经被军法处置,在战场上已经被枪毙,死人,没资格说话的。
迟丰收愣在那里,想不通韩青松作为一个干部,怎么会这么冷酷。
韩青松虽然自己不搭理迟丰收,却并不管其他的,他先带着大旺几个孩子去晨练,给沈遇等人十分钟,让他们随后跟上。
迟丰收望着韩青松远去的背影,藏住了怨恨的眼神,耷拉着头,“同学们,对、对不起。我不够成熟,犯了激进的个人主义错误,我保证进行深刻的自我批评,每周写检查请同学们监督。”
他鞠躬。
迟敏松了口气,看向沈遇,小声道:“拜托。原谅他吧。”
沈遇望着韩青松远去的背影,却拿定了主意,“大家投票吧,我个人不选择原谅。”
一个可以践踏粮食的人,底线很难说在哪里。韩局长不原谅迟丰收,沈遇觉得自然有他的理由,虽然韩青松不说但是他决定跟随。
迟敏见沈遇这样绝情,一下子也愣住,不好再立刻表态,而是看别人。
樊笑:“我选择不原谅,我讨厌浪费粮食的人。”
虽然她娇气,可她从来不敢浪费粮食。
迟丰收急了,“我,我赔,我赔,我赔粮票,我打翻了三斤二两,我赔两倍的,行了吧?”
沈遇看其他人也不方便直接发表意见,便道:“同意他归队的举手吧。”
迟敏看了他一眼,感觉沈遇有些过分,一般人下意识选择逃避表态,自然是不乐意举手的,你如说问不同意的举手,估计也有人会不举手的。
结果现在他问同意的举手,根本没人举手,迟敏自然也不会为了迟丰收把自己放在众人的对立面上。
迟丰收没想到自己人缘这么差,连武文义这个看什么都不惯的知青都不替自己说话,不敢坚持真理!
这帮混蛋!
沈遇:“迟丰收,你还是自行组队吧。”他住在知青点他们管不着,但是大家上工、吃饭,可以不和他搭伙,这是他们的自由。
迟丰收的脸胀成猪肝色,“你、你们,欺人太甚!”
沈遇看他这样就知道他根本没有真心悔改,所以韩局长的眼神很犀利,看透了这个人的本质。
他喊着号子带着知青们去跑操,“记住韩局长的话,不是为了让我们多能干,而是让我们有坚持全场的勇气和毅力。”
有迟丰收当参照物,今日知青们训练得非常卖力。而且韩青松言出必行,说加强力度就加强并不是吓唬他们。这是为了锻炼他们的意志和忍耐力,让他们在农忙的时候哪怕干不了多少,也能全天顶下来,不要动不动娇气喊累撂挑子耍脾气。
服从命令,忍耐坚持,是他们最先需要学会的,至于效率和工作量,慢慢来吧。
所以今日他们没有人能走走停停地坐下来休息,因为韩青松在后面跟着,手里拿着随手从草垛上抽下来的荆条。
可以慢跑,可若是胆敢停下来或者坐下来的,小腿上立刻就会挨一下。
不论男女。
今日麦穗也和他们一起出操,昨天听了林岚的话,她觉得自己也不能娇气,免得以后离开父母让父母担心。她虽然之前没锻炼,但是平时参加劳动跑步并不吃力。
有麦穗和小旺比照着,那些知青咬了牙拼了命地坚持着,生怕韩青松的荆条毫不留情地抽上。反正只要能和小旺一起跑,韩青松就不会抽他们。
樊笑跟不上的时候,还给小旺使眼色,求他稍微慢点。
小旺看她们喘得好像要把胸膛鼓破,吓得赶紧放慢一下脚步,还把韩青松教的跑步呼吸的诀窍传授给他们,如何呼吸、配合步伐等等。
这个要锻炼习惯才有用,像他们一开始已经喘得不行,用处并不大,其实就是缺乏锻炼,习惯之后自然有效。
最后韩青松喊收队的时候,知青们头发上的汗水都滴答滴答……回到场部解散以后,一个个也顾不得做整理运动,直接躺地下。
“妈妈啊,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我以为我……肺子要鼓破了!”
“我、没想到我、我还能坚持下来……”
看他们那样,大旺面无表情地带头领着弟弟们往家去,他和二旺还有额外训练,另外三旺浪得一直保持晨泳的习惯。
麦穗和小旺解散,两人去知青点看看,今天轮到樊笑和赵明杰俩做饭,二旺没工夫教所以她过来瞅瞅。
小旺:“樊姐姐你做饭要有爱哦。好吃!”
麦穗也鼓励她,“自己做的饭最香啊。”
樊笑和赵明杰大眼瞪小眼,他俩都不会做饭,分组的时候抓阄,也没说岔开一个会的一个不会的,结果他俩凑一起。
沈遇:“我来教你们吧。”
麦穗:“樊姐姐我教你烧火。”
樊笑坐在灶膛前,按照麦穗的指点,先把火柴点着,抓一把软和草引火,引着就塞到灶坑里去。结果她看着手里的草烧起来就有些手忙脚乱,吓得要扔。
沈遇脸色一变,生怕她把带火的草丢到草堆里引起火来,不等他出手,旁边指导的麦穗已经稳稳地抓住樊笑的手腕,引导者她不要慌,放到灶坑里去。
麦穗笑道:“不会烧到你的。”
樊笑脸上的汗都出来了,赶紧又往里添了一把软和草,抬手擦了擦汗,在雪白的脸上留下两道黑印子。
麦穗:“樊姐姐,你就当你这是在弹琴啊,那么细的琴弦离得那么近,你都不会拨错,烧火更简单,有什么好怕的?”
樊笑有些不好意思,“我怕烧着手。”
“要紧的就是不能慌,要是不小心引起火来,那可危险的。”麦穗叮嘱她。
樊笑面色也认真起来,“我可记住了呢。”
她按照麦穗的指点,往里添草,然后试着把风箱拉一拉。
结果她力气用太大,“呼啦”一下子火苗窜出来,而她没准备,还探着头看烧没烧起来呢,结果火苗舔了她一下子,她下意识后仰,但是整个刘海“滋啦”一声,空气里立刻漂浮着一股烧头发的味道。
樊笑还没感觉,只闻着味道,“哎呀,什么烧糊了?”
麦穗扭头看她,见她刘海烧没了,前面的头发曲曲着锁在额头上,忍不住笑起来。火光照耀,她明艳的笑容在昏暗的屋子里宝石一样熠熠生辉,有那么一瞬间晃得人眼睛有些晕。
樊笑呆了一瞬,伸手捏了捏麦穗的脸蛋,“哎呀,你个小丫头咋这么漂亮呢,我是女的都看晕了。”
屋子里几个男生立刻移开视线,装作若无其事,人家还小姑娘呢,非礼勿视。
沈遇教赵明杰活面子,团饼子拍扁烀上。
赵明杰:“哈哈,樊笑,你亏大了,烀饼子比烧火简单吧。”
樊笑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妈妈呀,我的头……”
小旺本来在研究墙角的一个老鼠洞,这会儿跑过来,笑道:“樊姐姐,你剃个光头吧,我小三哥说光头最聪明。”
樊笑:“……谢谢小旺哥出主意,虽然现实不美好,可我还贪恋人世间的温暖,不想出家。”她伸手咯吱小旺:“小旺哥,我有爱啊,六根不净不能当尼姑啊。”
结果小旺又好奇什么是尼姑,什么是出家,什么是六根不净,那是不是还有六根干净。
樊笑:“……救命啊,我错了。”
这里热热闹闹,迟丰收却一个人孤独又冷清,他找到韩永芳,说明自己的情况。知青们不和自己搭伙,自己是不是要领口粮自己吃。
韩永芳:你说你咋混的,你们知青都不待见你。
迟丰收却觉得是别人落井下石,甚至觉得韩青松故意孤立自己,沈遇巴结韩青松而已。
可他现在不敢说。
韩永芳:“既这么着,你一个人开伙也浪费柴火,就找个社员家搭伙吧。”多个人对于一大家子来说,也就是顺手的事儿,并不会太麻烦。
迟丰收却不乐意,因为和社员搭伙,自己的口粮会被克扣的。
“支书,那、那我能不能在你家搭伙?”
韩永芳:你倒是会想,青松嫌弃你,老子就不嫌弃?
他想了想:“你就是想和干部搭伙是吧?”
迟丰收没吭声,表情却是那个意思,韩永芳还有什么不理解的
他道:“几个大队干部家都有人,那就生产队找吧。问问生产队长家谁乐意搭伙,你就去。”
迟丰收点点头,“书记,那、我上工干什么活儿?”
新来的知青们还是比较轻松的,不是去拿虫子就是去棉花地拿杈子,他觉得自己理应如此。
韩永芳:“你去挑粪吧,社员家的圈里攒了大半年,也该清理出来沤肥,等秋收完了好种麦子。”
迟丰收傻眼了,不禁提高声音,“让我挖粪?”
堂堂知青,给你挑粪?
韩永芳瞥了他一眼,凉凉地问:“怎么,你不乐意?”
“龙马,抱抱”某女不知廉耻的伸出手臂,朝着旁边的少年伸去,某男一脸不愿,但还是双手一伸,把某女抱在怀中,某女露出邪邪的微笑,更加靠近某男。“呐,龙马,痛痛,呼呼”某女眨着灵动的大眼睛,望着远处正在打网球的某男,迈着腿往某男走去,某男一脸黑线,他刚刚打到兴头上说的,但看到某女大眼中充满了薄薄的雾气,抬起某女的手轻轻的吹起。“龙马,亲亲”某女继续发挥厚颜无耻的功力,某男一脸尴尬,刚想跑,这时,某女,一脸邪恶,拉着某男,轻轻的说,龙马害羞了,没事,我来主动就好了,说完,踮起脚尖,吻了上去,随即深入。[>
顾末冉没想到自己会穿书,还是从自带万人迷属性的大美女穿成原书中的丑女配角。 被要求渣女收心,乖乖撮合原书男女主也就算了,可为什么她在现实世界中曾经喜欢过的白月光男神陆霖也出现在了书里? 顾末冉揉揉脸,醒醒,这是书里!他只是个跟陆霖长得一样的角色!于是她决心好好逆袭,势必要跟这个&......ldquo;白月光”再续前缘。 直到某天,顾末冉突然意识到,书里的陆霖和现实的陆霖,怎么好像不止是长得像呢……【展开】【收起】[>
萧织淼在通过一次神秘的游戏内测进入到了一个真实的异世界中,通关游戏副本后获得奉献点向神明兑换恩赐获得特殊能力和稀有物品。 为了早日通关游戏回归正常生活,萧织淼开始了她的通关(屠神)之旅。 萧织淼在过副本时惊险又刺激,却没想到到了最终boss面前,他们一个比一个放水厉害,各种稀有物......品不要钱似的塞给她。 boss一号:“狗屁神明的东西都是破烂,我给你的才是好东西,拿好不许丢掉也不许给别人!” boss二号:“我躺好了,来上......来打我吧。” boss三号:“神明都是狗屁,不许要他们的狗屁恩赐,要我。” boss四号:“爱我,不许害怕!” 萧织淼:嗯???你们这些boss都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跟妖精似的勾引人呢?! 当她重新站立在这片颓废大地,他们会站在她的身后做她最坚韧的后盾,揭露伪神之面,将真正的光散落在她身上。 而她将举起残剑,屠尽伪神!【展开】【收起】[>
下界境界分为:灵空境、雷结境、元婴期、风灵境、元海境、灵冰境、金丹期、化神境、溯神境、神帝。 仙界境界分为:半仙、仙者、武仙、真仙、金仙、仙王、仙皇、化仙、仙帝、万古太仙。 魔界境界分为:魔者境、聚魔境、铸魔境、宿魔境、万魔境、玄魔境、乘魔境、诸魔境、天魔境、仙魔境。 天地混乱,魔族入侵,下界将要迎来一场巨大的灾难!一个莫家废物,实力一直停留在灵空境二星,但是他去坦银城猎杀妖兽的时候,意外拥有了一个叫最强无敌顶级神尊系统,帮助莫一路之远!直到莫成为这个世界上真正的一位强者。 【新书《九武独尊》正在连载中!超火热!快来看看吧!】[>
大炮新闯荡江湖,他信奉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的哲理,捞偏门挣快钱,结果马失前蹄,被警察抓了…… 后来他与同伴偷渡澳岛,他左手捞钱,右手捞命,凭着一腔热血,开启他的狗血人生。 钞票满天飞,你钱入你袋。[>
谢隐:吾有匹夫之力,可撼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