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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廷议(2)

赵光义喊到赵普，赵普却浑然不觉，依旧闭着眼睛假寐，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装作没听到，他旁边的官员只得在他耳边轻轻叫了两声，赵普这才睁开了浑浊的老眼。
“怎么了吗？”赵普问道。

官员将赵光义的话重复了一遍，赵普这才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目光在众官员中搜索起来，直到突然看见一个年轻的面庞，赵普的老脸上笑出了褶子。

“皇上，咱们与其在这里争论不休，还不如听听涿州谷候的想法，这个计划是他提出来的，想必其中得失他都已了然于胸。”赵普笑道。

赵光义点了点头：“涿州谷候何在？”

涿州谷候？自然说的就是赵谷了，这次廷议赵谷也过来了，谁叫他这个侯爵之位不大不小也相当于一个从三品官员呢，而这次廷议的规格之高，更是不允许任何一个三品官员缺席，赵谷也只能受命过来了。

当然了，那些曾经割据一方的政权中投降而来，却被封作高官的那一批人自然没有人通知了，因此他们并没有过来。

说起来，这还是赵谷头一次上朝，感觉一切都十分新鲜，尤其是看到吕蒙正一冒头，马上就被好几个高官反对，他的心情就十分舒畅。

听到赵光义喊自己，赵谷收起笑容，出班应道：“涿州谷候在。”

赵光义道：“出兵辽国的计划是你提出的，今日在这紫宸殿上，你便将你的想法全部说出来吧。”

“是。”

赵谷带着打量的目光，看了吕蒙正一眼，接着开始了夸夸其谈。

“臣觉得此次廷议的方向错了，咱们大宋朝要收回燕云十六州是肯定的，为何诸位大人却在讨论其中有多少好处，又有多大危机呢？”

“此言何意？”赵光义问道。

“燕云十六州自古就是汉族的土地，十六州之内有着千千万万的汉族子民，他们无不盼望着朝廷大军收复十六州，还他们一个朗朗乾坤，所以臣觉得，燕云十六州是一定要收回的，咱们大宋既然继承了大唐的皇统，自然就该继承大唐的土地子民以及责任担当，这件事情不应该存在任何争议，这是每一个大宋百姓的愿望，也是每一个汉族子民的责任。”赵谷答道。

赵光义点了点头，众大臣若有所思，吕蒙正似乎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没有张口。

“接着说。”赵光义道。

赵谷笑了笑：“既然燕云十六州是一定要收回的，那么问题就来了，北方辽国势大，铁骑威猛无敌，而我大宋国边患频出，立国也才区区数十年，尚无余力收回十六州，若冒然与辽国打仗，势必徒费民力。”

“好在皇上早有先见之明，两次北伐辽国，把他们打怕了，这才有了北方边疆数年平静，辽国更是在这两场大战中耗费了不少兵力民力，至今也没恢复过来，而我大宋朝却远比辽国富庶，如今又是兵强马壮，坐拥百万大军，兵锋之下，罕有敌手。”

赵谷在说第一段话的时候，赵光义的脸色颇有些不好看，看来是想到了两次北伐失败之事，眼看着就要发火了，但随着赵谷说他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打服辽国，让大宋有时间发展，赵光义的脸色又逐渐好转了，最后更是露出了笑意。

只听赵谷又道：“总而言之，辽国比之大宋虽弱，但却不可过分相逼，因此我大宋的国策应当是循序渐进，暗中发展，等到国力足够完虐辽国时，才可出兵辽国。”

“然而，我大宋在暗中发展，辽国又岂会停滞不前？我大宋要想等到完全可以战胜辽国时，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如此一来的话，双方之间的僵局怕是短期内不好打破，而若是时间拖得越久，十六州的汉族子民定然会被辽人同化，到时燕云十六州到底属于谁就会出现争议，一旦咱们让这些百姓寒心了，就算咱们真的拿下了燕云十六州，怕是这些百姓也不会再效忠了。”

“更有甚者，若直到几十年后乃至几百年后，大宋朝才出兵的话，这些汉族百姓早已彻彻底底成了辽人，咱们再去攻打燕云十六州时，这些曾经本来应该给我们做内应的人，反而会成为咱们的敌人。”

“故而，臣以为出兵收复燕云十六州可以拖，但却不可久拖。”

“眼下天佑我大宋，降下奇雪，北方本就寒冷，今年想必更甚，牛羊人马不知冻死多少，辽国国力定然大受影响，而我大宋有了大棚技术，却不会饿死一个人，反而增产不少，若此时出兵攻辽，一则敌弱我强，二则出其不意，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而正月初一日，正是举家合欢之际，大宋百姓人人庆祝新年，辽国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会在这一日出兵攻打，这就更加出其不意了。”

“兵法上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所以臣有理由相信，咱们这次计划有九成可能可以收回燕云十六州。”

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赵谷砸了咂嘴，似乎有些意犹未尽，他眼珠转了转，最终还是停下了，静静等着赵光义的下文。

而这一连串的话语，直接将满堂文武给震呆了，大家听到他从唐朝说到宋朝，从过去说到未来，从想法说到做法，从战略说到战术，从大义说到人心，只感觉仿佛有一大群蜜蜂在自己眼睛前转呀转，转呀转……。

当然了，少数几个人还是跟上了赵谷的跳脱思想，比如赵光义和赵普，再比如吕蒙正、李符、鲁国公等。

这一类人则被赵谷充分全面的分析给惊呆了，他们仔细一想，赵谷的说法竟无一丝差错，他的分析合情合理，入木三分，让人想不认同都难。

赵普的老眼不著痕迹扫过众人，嘴角扯起了一抹笑意，但很快就又收了回去，似乎是在无声嘲讽着什么。

最终，还是吕蒙正第一个开口道：“老夫承认，涿州谷候所言在情在理，但所谓天有不测风云，所以老夫想问问，为何只有九成可能？另外一成呢？”

赵谷呵呵一笑：“另外一成？那当然是当咱们的兵马收回燕云十六州，把辽国的军队彻底打服了后，还可能会继续往前推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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