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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留师
夜色已深，此时李夫子折腾了一天早就睡熟了。一道黑影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高员外的书房内，高员外抬头一看是高登，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在，他当初大包大揽的说由他来向李夫子解释，没想到二人几句话就谈崩了，这让他有些不好见高登。最后气头上说了要赶李夫子走的气话，事后既有些后悔又怕高登误会，所以马上就又打发胡管家去设法留人。
他料到高登必来找他，便先说到：“李夫子误会我了，以为我要独自霸占你为徒，所以言语激烈，我在气头上也说了赶人的话，现在悔之晚矣，眼下先要消去李夫子离开的念头，再设法向他解释。”
高员外心里也有些冤枉，他一开始狮子大开口，本来就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意思，想在以后教授高登时多占些主动，没想到李夫子一生专注治学，为人方正，不知道讨价还价这一套，真以为他要独占高登，生出了鱼死网破之心，结果他还没来的及说出二人共授高登的想法，就已经一拍两散，李夫子甩袖而去了。
高登见师傅也在设法尽力挽留李夫子，心里也松了口气，不然他一个晚辈夹在中间两面难为，帮谁说话都会引得另一位多心。“只是夫子去意甚坚，今天虽然设法搅乱未能走成，但也只是权宜之计，我看夫子难留啊。”高登忧心仲仲。高员外也一时没有好办法，二人相顾无言，都在想主意呢。
高员外自言自语：“夫子治学严谨，为人端正，酒色财气一点都不沾，送礼送钱这样的一般方法皆对其无用啊。”他轻轻捶捶额头，要想个能打动夫子的办法真不容易，这时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白天夫子对他说的“高登在老夫教导之下，必成一代书圣，流芳百世”这句话，李夫子好名！高员外恍然大悟。恐怕不但是让高登流芳百世，他这个书圣之师自然也会流芳百世。高员外想到得意处，不由的一击桌子，“有办法了。”
高登正在冥思苦想，突然被高员外的举动惊醒，一听有办法了顿时兴奋不已，“什么办法？”“李夫子珍惜名声，我们可以这么办，你把李夫子要走的消息透露给众学生……”高登听的眼睛越来越亮，好就这么办。
第二天一大早，李夫子刚刚起床，就听到院外有人叫门，开门一看，正是几位学生。李夫子以为他们过来上学，便道：“今日不开学。”没想到这几个学生两眼发红，目中含泪。“夫子您是不是要走？您不教我们了。”
李夫子心中悲凉，“老夫不教了，已向东家请辞了。”几个小孩顿时嚎淘大哭，眼泪就象断了线的珠子流了一地。一个小孩还扑上来抱住他的腿直喊“我不要你走，夫子您留下来教我们，我一定听话。”鼻涕眼泪糊了一腿，李夫子也心有所触，“老夫也不想走啊，只是东家已下逐客令，我是不得不走。”几个小孩只是个嚎，夫子没有办法，只能说：“好了别哭了，夫子先不走。”几个小孩这才慢慢止住了眼泪。好不容易打发了几个弟子，夫子长叹一口气关上院门。
走是一定要走的，他可没脸再留下来了，“到时悄悄地走掉就是了。”李夫子心里想。还没等到他回房间坐稳，又有人敲门了，高夫子出去开门一看，门外站着另外几个学生，个个两眼发红，目中含泪，“夫子，你是不是要走？”“老夫已向东家请辞了。”几个学生马上嚎淘大哭，其中二个还扑上来各自抱住他的一条腿，眼泪鼻涕糊了一腿。等到李夫子心里发酸的骗走了这几个孩子。
关上院门，可还没等他回到屋里，就又有人敲门了，夫子开门一看，顿时心生不妙，门外站着其他几个学生，个个两眼发红，目中含泪，“夫子，你是不是要走？”…………。
李夫子此时躺在床上，一个学生正端着一碗水，另一个学生扶着他半坐着喝了几口水，此时又有一个学生端着一碗饭走了进来，李夫子今天从起床到现在还没有吃一口饭呢，一上午来了七八拨，个个见了他只是一个嚎淘大哭，弄的李夫子裤子都湿了几回，心里发酸的只想跟着掉眼泪。
结果毕竟年老体衰，临近中午真是撑不住了，好在几个学生机灵，发现他已站立不稳，便马上把他扶进屋里躺下，还烧水端饭。“多好的学生啊！这么好的学生，老夫定要让他们个个成才，才不辜负他们的一片孝敬之心。”李夫子此时真不想走了，“可恨那高员外。”他心里想着，现在想留下也不好留啊，昨天把话都说死了。正在李夫子心中暗恨的时候，高员外竟然进来了，李夫子一愣，马上把头扭向一边不看他。
高员外先打发几个学生都出去，然后语气恭敬，态度诚恳，先是说昨天全是气话当不得真，李夫子是高登的启蒙恩师，这点他十分清楚，自已也只是见猎心喜的随手点拨了高登几下，并没有要传他衣钵的意思，以后只要夫子不同意，他绝不再向高登传授一招半式。等李夫子气消了，脸也转过来的时候，高员外又动之以情，“夫子你看此地如此多重情重义的良材美质，难道夫子忍心不将他们雕琢成器，放任他们听天由命，长大后碌碌无为，在田间地头劳苦一生不成？”李夫子本就动心，高员外又恰到好处的搭了个台阶，于是鼻孔里哼了一声：“看在这些弟子的面子上，老夫留下。”
下午高登劝走了几拨外村的弟子，这些人还未得知夫子留下的消息，只以为夫子仍要走，所以个个两眼发红，目中含泪……。
此时夫子正手里拿着一副字贴，不住的点头赞叹，眉开眼笑，口里不停的说道“好，好，大有长进，大有长进。”高登在一旁听着夫子夸奖也十分的高兴。“唉，”夫子忽然叹了一口气，“在书法一道上老夫真心已无法再指导你了，以后你就要靠自已了，这次老夫将半生藏书都带来了，其中就有不少的法贴，你要多多临摹，细细体会。”
“是，夫子，弟子一定努力，不敢有半分松懈。”高登恭敬的答道，稍停了停，他又问夫子：“临摹法贴弟子已有几分心得，但是夫子说的法地象天，体会天地意志，弟子至今仍摸不到头绪，还请夫子指点。”李夫子不由的眉头一皱，这些话都是古书上描述远古圣人的，大部分在传说中都已是神灵了，这些描述恐怕多是后人猜想的，怎么能当真，哪里有什么具体的方法。要是我能够指点你，那我不就自已成圣成神了。可是小孩子不知道啊，何况这些话确实也是说过的。
李夫子一位名师竟然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他望向窗外，此时正好有一只鸟从眼前飞过，他灵机一动，转身对高登说：“天地初生一片混沌，然后混沌二分，清者上升为天，浊者下沉为地，阴阳交泰，然后万物诞生。你若是不懂的如何法地象天，那就从观察万物开始吧，一鸟一虫，皆有天地法则蕴含其中，待你才智日长，观察渐深，自然会从中领悟天地法则，体会到天地的意志。”高登肃然而立，脸上表情若有所悟。李夫子见了心中暗道，“莫怪为师，知道法地象天的都成圣成神了，你如果真能因此而有所获，那你就是圣人转世。就怕你悠悠一生而一无所得，那为师真要抱憾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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