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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惊寒一瞥

初五这天，魏王亲自带队，南下逢泽举行冬狩仪式。
《尔雅》有云，“春猎为搜，夏猎为苗，秋猎为狝，冬猎为狩”。

这一年四季出来打猎，都各有各的讲究。此番冬狩，是仅限于王室贵族之间举行的一个小型仪式。

所谓贵族，是根据出身来判断，与在朝廷中的任职有所区分。

所以魏无忌能参加冬狩，并不是因为他头上那个骠姚校尉的官职，而是因为他是魏王的儿子，身份尊贵。

除了魏国王室成员，还有他国的公子、王孙，譬如孟尝君。孟尝君乃是一代名君齐威王的孙子，算是当代齐王田地的堂兄，跟魏王是一个辈分。

这个时代，各国的国王外出打猎，带着明显的政治意味，那是因为一国之君都喜好围猎麋鹿，那寓意着“逐鹿中原”。

魏国自迁都大梁之后，在逢泽一代围了个王室禁苑，专供贵族打猎用的。

此次冬狩虽是小规模的，但队伍浩浩荡荡也有数千人，无忌以公子的身份，能够带百名扈从，除了十名獒卫和八十名骠骑营骑士外，他还带了须贾和范雎两个。

魏无忌本人则是穿戴一身精致的皮甲，外罩锦袍，系了领深红色披风，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越发显得英气逼人。

他与太子魏圉并轡而行，正在询问这次冬狩的流程。

“都说了是小规模的了，过程很简单。第一天午后才能扎下营寨，收拾收拾东西就天黑了。第二天是各家各户带人搜猎，熟悉环境，如果打到好东西，也可以趁机献给父王。第三天就是集中围猎了，全员出动大家一起上。再之后就没什么事儿了，想提前回大梁也可以的。”

魏圉骑着一匹挺拔神骏的白马，为无忌耐心地说明。王室冬狩基本上作为每年都有的庆祝仪式，其模式、流程趋于固定。而无忌在加冠之前，是从未参与过的。

“明天，每个王孙公子都可以带二十名扈从参与搜捕，如果抓到了好东西，别忘了分我一份哦。”

抵达预定的营地之后，魏圉对着无忌挤了挤眼睛，便忙着去调配物资人手了。他作为太子，今年要第一次主持冬狩。

次日一早，阳光明媚，天空湛蓝湛蓝的，魏王、魏圉分别作开幕式讲话之后，由魏圉宣布，冬狩正式开始。

魏国的王孙公子们纷纷带着心腹随从离开现场，他们的扈从以骑兵居多，胜在速度快、剽悍轻捷。

魏无忌也帅气地一甩深红披风，骑着枣红马带人出发。

但孟尝君那边，领队的不是孟尝君本人，而是一个一身白衣的瘦小骑士。那骑士蒙着脸，连皮甲、头盔都未穿戴，只是在额上绑了赤幘。

孟尝君号称有三千门客，有很多是江湖上的高手，看这个人似乎也是这样。

但他为何要蒙面呢？无忌心中好奇，有意无意地跟在孟尝君队伍的后面。

朔风飞扬，吹起层层积雪，无忌被粉雪迷了眼，等到他再度睁开眼睛时，发现孟尝君的队伍已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过去，与大梁将军魏贲的队伍混在一起了。

无忌摇了摇头，带领麾下咯吱咯吱地踩着积雪，循着林中的小道进发，众人都警惕地观察周围的动静，希冀能够发现大宗猎物。

不一会儿，日头升得更高，白皑皑的积雪反射着阳光，变得刺眼起来。

“蒙住马眼。”

他一声令下，身后二十名骑士都从手腕上解下一截黑布，罩在了马儿的脸上。

一个时辰后，无忌等人猎到了一只小獐子、数只野兔，还有一个傻狍子。

但是比较大的猎物始终没见着，尤其麋鹿，更是连影子都么得。

无忌几乎准备放弃了，正准备打马回去，他忽然想起来，自己身边不就有一个听力极佳的人嘛？

“所有人下马，不要走动！阿三，你趴在地上听听，哪个方向的马队跑的最快。”

“是。”

阿三将耳朵贴在地上停了一会儿，无忌等人都是小心地大气都不敢出。

良久，阿三指了指西北。无忌立刻招呼众人上马去追。

跑的最快的马队，必然是在追逐猎物，去那个方向肯定会有所斩获！

不一会儿，无忌就看到了大司农魏齐的马队，这支马队正拖着两头麋鹿的尸体往回赶。

魏齐的样子看起来是很高兴，路过无忌身边的时候，他还心情大好地揶揄了无忌一把，说什么“要不是因为这两头鹿要献给王兄，我就分一头给无忌了”。

“叔父不用客气，反正我会猎到鹿王的！”

魏无忌倒是硬气，立刻带人离开。

不一会儿，他就看见前方有支马队在追赶麋鹿。

麋鹿乃是群居动物，一般会有一头雄鹿作为鹿王。虽然麋鹿的性情温和，速度也不算很快，但也不比马跑得慢。

那只马队并不像别的队伍那样服饰统一，而是有颇多奇装异服，无忌远远望了一眼，就明白那正是孟尝君的队伍。

这是一支由武艺高强的江湖侠客所组成的马队。

“贴上去！小心点，不要被他们暗算了。”

片刻之后，魏无忌等人从后方斜插，也渐渐接近了鹿群。

一路上，孟尝君的门客们有不少拈弓搭箭，射倒了数头麋鹿，但他们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

无忌又看到那个蒙面的小个子，他此刻正骑着一匹栗色的高头大马跑在最前面。

他们这么拼，难道是要猎杀鹿王？

鹿王就是领着麋鹿群奔在最前面的那一只，个头儿足足比其他的雄鹿高了一头，毛色发亮，奔跑的动作亦是迅捷有力。

“雁行阵！目标是鹿王！”

骠骑们迅捷地调整阵型，像是大雁张开的双翼，向鹿群包夹过去。

鹿王见又多了一队猎手，连忙带着鹿群调整方向，时不时有跑得慢的牡鹿掉队，被孟尝君的门客猎杀。这支由游侠组成的队伍渐渐地把队伍拉得很长，跑在最前面的只剩四五个人了。

反观无忌这边，二十人里有五名獒卫，剩下十五个全是从骠骑营选拔的精锐骑士。

他们纪律严明，惟命是从。

无忌说过目标是鹿王，他们就一心盯着鹿王，对掉队的牡鹿看都不看一眼。

此消彼长之下，无忌的马队竟然把孟尝君的马队前后分隔开了。他们就像是一只扑食的大雁，狠狠地啄进了鹿群，两支硕大的翅膀把鹿群拍得四分五裂，也切断了孟尝君马队前后的联系，跑在最前面的五个侠客，此刻已经被骠骑们包围！

那名蒙面的侠客扭头瞪了魏无忌一眼，无忌竟一瞬间觉得锋芒逼人，冷意刺骨。

他想杀我？

无忌一瞬间竟萌生退意。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