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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1章 没良心

文雅公子，言辞温和，态度体贴，眼神清明，叫人情不自禁地就心生信赖。
那皂吏下意识地就莫名信了他这话，顿了片刻终究还是点头，没接他的银子，拱手离开了。

钟玉珩眸色深沉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勾起唇角冷笑一声，道：“本官倒不知道，自己何时竟然有幸成了裴公子的朋友。”

单手背在身后，裴玉卿默了片刻，只笑道：“权宜之计罢了，钟大人不要放在心上。玉卿如今还未挣得功名，无颜拜见祖父，只能自作主张拒绝这次会面，还请钟大人见谅。”

钟玉珩只拿一双深邃的眼眸冷冷的瞧着他，不辨喜怒。

宁诗婧在一旁有些无奈，抬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袖角，软声道：“钟玉珩，该去逛灯会了。”

钟玉珩垂眼看她，眼底带着几分无奈，应声道：“好。”

他冷淡地冲着站在一旁的裴玉卿颔首，似笑非笑道：“到底打着什么心思，裴公子心中自然是有数的。本官还要陪娘娘四处看看，且先失陪了。”

裴玉卿脸上的笑容快要挂不住。

他顿了半饷，终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将手中的灯笼递过来，笑言道：“学生才疏学浅，没能赢下灯王。只得了这一盏花灯，还请娘娘收下。”

宁诗婧忍不住皱了眉，带着几分疑惑看他。

她是很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会这样执着于送一盏花灯给她，要不是这是元宵节而不是七夕，她几乎也要怀疑这位裴公子对自己有什么别的想法了。

不待她多想，今晚一整晚都像是打翻了醋坛子的钟玉珩已经先上前一步，笑得皮里阳秋，道：“裴公子的好意娘娘心领了，只是这好歹也是裴公子方才好不容易赢来的，且自己留着做个纪念吧。”

裴玉卿定定的看他两眼，忽而扬唇笑了笑，道：“也对，娘娘本该值得最好的。既然有了灯王，学生也不该再拿这花灯献丑。”

他没再继续纠缠，依旧保持了他翩翩君子的风度，抬手重新施礼，再度礼数周全的告辞离开。

晚风拂起他阔袖的袖摆，宁诗婧看着他的身影，若有所思。

见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钟玉珩却忍不住有些吃味，牵住她的手微微收紧，低声道：“娘娘在看什么？”

“今天怎么老是泛着酸气？”宁诗婧忍不住好笑，反手跟他十指交握，笑道：“你出门之前，这是喝了多少老陈醋？”

“有看不相干的人的功夫，娘娘还不如多看看臣。”钟玉珩咕哝了一声，那双黢黑的眼眸俨然带着几分委屈，抬起她的手搁在唇边轻轻的亲吻了一口，嗓音沙哑。

既然注定要分离，他注定要走上一条生死未卜的道路，他希望她起码能够在接下来的短暂时光里，将她的目光全都落在他的身上。

好歹她跟其他人都还有来日方长，而他所能拥有的，不过是偷来的这短暂的幸福时光。

只要想到若是他此去征战一去不回，她就会用这双好看的仿佛会说话的美眸去看其他年轻英俊的郎君，对着他们露出曾对他一般的笑容，他就嫉妒的快要发狂。

他恨不能将她锁在身边，叫她只能对着他笑，只能看着他，所思所想所言全都是他。

恨不能让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他。

可是他不能。

深邃的黑眸底下暗潮汹涌，风诡云谲，俨然藏着叫人心惊的思绪，却又被他强行压下。

他从来自制力惊人，不管心中多么惊涛骇浪，面上总能四平八稳地维持着一副若无其事、面不改色的表象，叫人觉得高深莫测，喜怒难辨。

然而宁诗婧却早察觉他情绪忽而低落起来，整个人浑身都仿佛被阴云笼罩。

能叫他这样不开心的事情也没多少，她只要略略一想，就大约猜到他这会儿的想法儿。

就算这样，她也没有多说的意思，杏眼微微闪烁只装作不知道，笑着挪开眼：“好啦，现在灯王也已经拿到手了，咱们去看别的吧？我想去看变戏法和杂耍。”

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看她这副模样，钟玉珩一时心中又是高兴又是酸涩。

他所求的也不过是她能够在接下来相处的时光一直高高兴兴，最好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不测，她能干脆地忘记他。

思念一个人实在是太痛苦了，他如何舍得叫她余生都沉浸在这样的痛苦里。

但是真的眼见着她一副将之前的事情抛在脑后，毫不在意的样子，他的心里却又忍不住气闷。

他还没走呢，她就这副模样，等他走了她还会记得他姓甚名谁吗？

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拿她如何是好，只能带着几分报复意味将她细嫩的手指凑到嘴边，轻轻地咬了一口，哑声道：“没良心的。”

终究不舍得用力。

看着怪好欺负的。

宁诗婧摸摸自己仅剩的良心，发现它不仅不觉得不安，反而还有些美滋滋的。

这叫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很是怀疑自己怕不是已经被狗吃掉了那可怜的良心。

她笑眯眯的抬眼看着他，在浓黑的夜幕下，人声鼎沸，灯火辉煌。

她仰视着他，用目光描摹他仿佛冰雪雕凿一般冷峻又俊美的脸，越发觉得他实在是英俊。

她忍不住眉眼弯弯地问道：“你这个人，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污人清白？”钟玉珩扬眉，眼底也忍不住倾泻出几分浅浅的笑意，俯首贴在她的耳边，嗓音低沉地问道：“既然是污蔑，那臣给娘娘赢了花灯，娘娘要怎么奖励臣？”

啧，如今竟然还学会找人讨要奖赏了。

宁诗婧笑意更浓，故意撇开眼不看他，满脸无辜道：“又不是我要的。分明是你跟裴玉卿争强斗勇，赢了之后硬塞到我手上。”

“如果钟大人舍不得了，我这就还给你，好不好？”

嗓音甜腻腻的，像是掺杂了浓稠的蜜糖，尾音微微拖长，像是在调笑，又像是在撒娇。

尤其她嘴角还噙着几分醉人的笑意，白皙娇嫩的指尖更是仿若无意地轻轻在他的掌心里动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