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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虽然我并不是他们要找的少主，但是他们还是待我很好，晚饭时分给了我两个沙黍做的窝头，沙黍是为数不多的能在荒芜地生长的植物之一，也是这里唯一能用来果腹的粮食。植株纤长弯曲，攀附在沙丘上和石缝中，根部要比地表的茎粗壮很多，春天抽芽，夏天开花，米黄色的花朵几乎难以用肉眼分辨，秋天长成收获。当年魔族逃往此地，发现这种植物的种子可以食用，遂大面积种植。沙黍入口干涩，但是糖分高，倒也能解决基本的口粮问题。我刚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不远处大面积的沙黍，只可惜魔族现今水源也只能提供饮用，不足以用来浇灌植物，所以我见到的沙黍都是干枯的藤蔓，放眼望去，尽是凄凉。看着那些啃着窝头把水让给老人的青壮年人，我谢绝了他们的好意，两个沙黍就是他们两天的口粮：“我是精怪，不需要吃东西的。”自然界灵气生成的精怪不需要吃东西，靠吸收灵气来成长。而魔族杀伐戾气重，显然没有得到天地的恩赐。他们需要和人类一样吃东西，而且天生性格暴躁好斗，所以因为内部产生矛盾斗殴致死的也不在少数，这都是我听来的故事。也许是饥饿让他们失去了斗志，也许是现实磨去了他们的骄傲，总之，我见到的魔族人都是干枯瘦削的老弱，靠着一点点的水和粮食度日，因着之前罪孽而承受着天谴，为了无法想象的明天终日提心吊胆。荒山的岩石上清晰地刻画着魔族历史的壁画，风发意气，狂放不羁。
荒芜地没有什么景观，四叔怕我无聊就带我四处走了走，夕阳西沉，整个荒芜地都被染成了红色，风沙吹过，悲壮而荒凉。脚下的沙子依然发烫，四叔说晚上沙子深处也还会是热的。第二座荒山的山脚下有一个幽长的山洞，山洞深处有处泉眼，这里也就是荒芜之地唯一的水源了。四叔看着泉眼，神色复杂悲切：”我们靠着这口泉眼生存了一千多年了。只是一百多年前，天庭又降了雷劫于此处，从那以后，泉眼变小不说，喝了这水的魔族再无新生诞世，如今整个魔族只剩下之前你见到的小花，还有两个体弱多病的小松小双这三个孩子了。你也见到的，沙黍没法生长，我们失去了唯一的粮食，又买不起，只能靠抢来保证我们不被饿死，可是结界附近外道士多，见到就开打，我们没吃的没力气，很多年轻人也因此送了命。愿只愿让报应都降在我们这些该死的人身上，孩子们何其无辜啊。魔族，是真的要灭亡了。“四叔说话时看着山洞口，从这个角度能看见落日下降的全过程，随着最后一抹霞光消失在地平线，黑夜来临。四叔缓缓阖上眼睛，一滴泪水滑落，我下意识接住，便看见了整个魔族的兴衰，悔恨，愤怒，绝望和苍凉，他说的，都是真的。

睡觉时，他们给我分了一个最好的洞穴，有砌好的石板，甚至还有被子，被套里是密密的沙黍藤，这里晚上很冷，但是我比起他们天生御寒能力要强一些。这儿的夜里听不见虫鸣，入耳的只有远处呼号的风声。也许是今天听到的和看到的东西太多太苦，我躺了很久也睡不着，于是起身坐到山洞口，满天的星星似乎触手可得，却又那么遥不可及。这里的星星比结界外见的更亮更美，也更孤独。同在一片星空下，我却很难想象人间竟然还有荒芜地的存在。

”想要星星？要不要摘一颗给你？“当我听到熟悉的声音时，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一侧脸才发现竟然真的是姜俣：”你来啦。“见到他我笑了笑，随意用手给他扫了扫地面：”坐，坐。“他盘腿坐在我身边，好心情的弯了弯眉眼：”怎么，见到我就那么开心？”

“因为见到你我就知道很快可以回家了啊。”

“......”

”少东家，你，真的是魔族少主吗？“

他的眼睛暗了暗：”你都知道了？“

”嗯，我都听说了。那如果你真的是魔族少主，能不能留下来帮帮他们呢？“

”凭什么？“

”因为你是魔族少主啊。虽然，他们以前怂恿魔王称霸天下，但是他们也早就已经悔过自新了呀，而且他们受到的惩罚也已经足够多了。“见他不说话，我低头把玩着地上的沙子：”你看，这里到处都是沙子，他们生活很辛苦的。“

”辛苦就要去抢吗，这和当初又有什么区别。“姜俣嘴角一抹嘲讽：“知道吗，当我父母身首异处时，我和你现在差不多大小，对于那时的我来说，我不知道天下，不知道权势，我在乎的只有他们。我父亲没能抵挡住野心的诱惑出战，他自己也有错，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不想去想那些事情了。妄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就该付出代价。我父母都不在了，那么我和这些人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的眼睛已经显出暗红色，似乎努力在压抑着自己的愤怒。我是第一次听见姜俣一下子说那么多话，也是第一次见到他情绪外露的样子。于是站起来，搂住他的头，轻轻拍他后背，就像是孟婆婆安慰我时一样。过一会儿，只听他一声轻笑：“哼，你胆子倒是不小。走吧，带你回地府。”

“现在？”

“不然呢？”

“可是我还没有跟他们道别呢。”

“就他们，也值得？”听他那么说，我有些不开心：“你不要那么说他们，他们是真的很希望你回来。”

姜俣低头看着我，我不太能看的懂他的眼神：“你就见见他们吧，他们现在已经快没粮食吃了，水源也出了问题，现在整个魔族就只有3个孩子了。”

“......”

“他们喝了那水就生不了孩子了。”

“......”

“魔族就快没有了。你见见他们吧。”

“......你就这么为他们说话？“他说完转身就离开了。我一着急，加大了嗓音：”你要是不见他们我就不走了！“魔族人听觉灵敏，听了我这一嗓子一个接一个出了山洞，见到姜俣后，一个个神情激动地就跪了下来：”少主，少主，您可回来了，我们终于有救了。“

”谁说我是来救你们的。“听了姜俣冷冰冰的话，魔族人们都傻了，少主都不救他们，哪还有谁能帮他们。谁知这时，四叔突然面朝我拜了起来：“少主夫人，求求您救救我们吧。”其他人也是病急乱投医，和四叔一起拜我，惊的我起了一身寒毛：“别拜别拜，我不是少主夫人，你们拜错了。”可是他们似乎已经听不进去了，我只能用眼神向姜俣求救。

“都起来吧。”姜俣一发话，比我说十句都有用，大家立马噤了声，热切的盯着他，等着他继续发言。姜俣沉默了一会，抱起我往结界方向走：“后天午时，派一些年轻力壮的到结界处接粮食。”

四叔反应最快：“谢少主，谢少主夫人。”其他人便跟着一起喊。姜俣背对着他们走，我面对着他们手都快摇掉了也不起作用，无力地将脑袋搭在姜俣的肩上：“少东家，你为什么不跟他们解释，我明明就不是什么少主夫人。”

”他们想那么叫，我能有什么办法。“

”......“

此时——

”四叔，不是说还不能确定小石就是少主定下的少主夫人吗，你怎么就先喊上了。“

”你没见少主腰上挂着的荷包吗？“

”那个绣了鬼脸的？怎么了，应该是用来辟邪的吧。“

四叔看着姜厚，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就算是用来辟邪，少主也不会挂个那么丑的，有了一定年纪的女子就是瞎了也绣不出那么丑的鬼脸，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那个荷包是出自孟小石之手。所以小石可能还不太明白，但是少主心里的位置应该早就定下了。”

“噢~原来如此。高，实在是高。怪不得四叔你能当军师，我们就不行。”

等回到地府时，当真吓了我一跳，几乎全地府的人都来了，一整条黄泉路都快堵上了：“哎，小石回来了，小石回来啦。”孟婆婆听到后，也是立刻丢了手里的汤药碗就飞奔过来了，那本来准备喝药投胎的鬼魂当时就愣了：“什么情况，我赶着投胎呢好吧，怎么直接把我碗都摔了呀！我要投胎啊，有没有人啊。”孟婆婆抱着我就哭，周围的大婶阿姨也都跟着抹眼泪：“我们小石多可怜，这么小就被绑架，万一吓坏了怎么办。”“可不是，都怪那两个魔族人。”听到这句话，我下意识去看姜俣，却发现他早就已经离开了。

阎王见我回来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好好好，幸好小石回来了，天庭那边还让我明天带小石去记名呢。”话刚说完，孟婆婆抱着我又是一阵哭：“那我们小石还回的来吗——”阿姨们也是围着阎王不停地问话：“是啊，上次天庭的人来，那老头就想带小石走了，万一你把小石带去他们不让带回来了怎们办？”“是啊，看他们也不像是什么好人，万一欺负我们小石怎门办？到时候小石和谁说，谁能帮她摆平？”阎王被问急了，一声大喝：“必须能回来！必须得能回来。孟婆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小石给你完完整整的带回来。我要让天庭的人知道，这三界还轮不到他们为所欲为！”

待所有事情交待完毕，我买了白云糕去了店铺，莫掌柜见我平安回来很是开心，给我使了个眼色让我把白云糕送给姜俣。

“少东家，这次谢谢你了。”

“噢？怎么谢？”

“这是我买的白云糕。”

“用钱能买到的的东西都不算有诚意。”

“那——”

“过来给我捏捏肩吧，也不知道你平时都吃了些什么，那么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