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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1章：小谋谋家，大谋谋国

又是爆竹，又是春节。
越是重大的节日李一烟越是不喜欢，什么中秋节什么春节，最是讨她厌。凭什么别人家阖家团圆，凭什么她就要孤身一人。

今年这个春节她也没打算过，一来阅尽了沧桑，对很多事情都看淡了。二来越是临近年关，工作越是繁重，她已经三天都没有出过门了。

诸葛正义曾说，小谋谋家，大谋谋国。以前李一烟觉得他是在装腔作势，但真当掌管国安特勤六处后才明白，自己确实不如他。

诸葛正义还曾说，天时、地利、人和当以天时为重，地利次之，人和最轻。懂得天时便可改地利、善人心，唯独这一点她不认可。在她看来，天时地利人和不当有轻重之分，天时固然可改地利，但地利亦可改变天时，只要人们齐心，亦可凿山亦可下雨。

现在……

现在若论天时她依旧不如诸葛正义，但地利与人和却未必就会败给他的天时。

诸葛正义死了，究竟谁的观点是对的，已无可认证。

世人都奇怪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一夜之间仿佛变了一个人。受国家之请，掌管国安特勤六处的第三天就合百宗于一家，这等雷厉风行的手段更是前所未有。

她似乎很着急，着急到似乎慢一步，不仅是她，不仅是李家，而是整个国家都要为之遭殃。小谋谋家，以前她为李家谋福。大谋谋国，现在她为整个天下谋福。她不能慢，也不能错。

李一烟长叹口气，轻轻揉了揉脑袋，喃喃道：“陈老怪，在我没有准备好之前，你还不能死！我知道时间不多了，但请你一定要再为我多争取一些时间。”

前面没有陈老怪，没有任何人，她只不过是在喃喃自语罢了。

自陈老怪失踪，柳元宗死后，华国的武道界便出现隐隐不安之势。很多人都好奇陈老怪去了哪里，甚至和气道长和柳大龙也不知晓，但李一烟却非常清楚，他是去了死人之国，那里也叫黄泉国。

两年前，被封印近千年的黄泉国之门忽有重开迹象。陈老怪前去坐镇黄泉国大门，以一人就挡住了后者的入侵。李一烟很是记恨陈老怪，但也很尊敬陈老怪。古往今来，谁能以一人挡住一界，唯有他一人。

然而现在令她头疼的是，跛子魔虽死，但魔道依有重开迹象。而且魔尊鞠如天的分身已来到帝都，这让她感觉一场浩劫正在逼近。

世间再难有第二个陈老怪。李丰或许可以，但他愿意为了天下去守一地吗？更何况拆东墙补西墙也并非是根治之法，一旦陈老怪故去，那又当如何？

此时春节联欢晚会已开始多时，各处都透露着喜气和热闹，似乎只有这个书房永远都是这么安静，孤独。

书房目前只进来过三个人。一个是李一烟本人，一个是猎食杀人的花鹰，最后一个是唐思燕。

唐思燕端着热气腾腾的咖啡轻轻走了进去。

仙法大会结束后，她连蜀中都没有回，直接就被李一烟带到了帝都。李一烟善待了唐门后人，这让她对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上许多的女孩愈发尊敬。

“李姑娘，暖暖身子吧。”

尽管屋里开着暖气，可李一烟的手脚依旧冰凉，如在冰窟中浸泡多时。她喝了口咖啡，淡然道：“你去吧，有花鹰在这里陪我就行。”

唐思燕犹豫了片刻，道：“李姑娘，这句话或许不该我来说，但是……今天可是过年呢，您难道不跟亲人在一起吗？文件明天批阅也是可以的吧。”

“和亲人在一起过年？”李一烟倒不是没有亲人。李家尚在，她还有很多亲人。

“算了，不想动。”她拒绝了，现在她已不太喜欢那种热闹的气氛。

唐思燕却仍旧没有离开，即使心生胆怯，却还是唯唯诺诺地说道：“我看到李爷爷来过几次了，他应该是想叫你的。”

李是非？

对于这个最是宠溺自己的亲人，李一烟心里仍旧没有太大感触，但心里至少没了以前的那份不明来由的恨意。

“爷爷若是再来，你告诉他明早我会去拜年的，让他早些休息。”

唐思燕只好作罢，轻轻转身离开。

帝都的冬天素来干冷，仿佛大地都会裂开似得。作为王境强者，李是非本来是不惧寒冷的，可如今站在寒风中身影却显得有几分潇冷之意。

唐思燕走了出来，抱歉笑道：“李爷爷，李姑娘让您早些回去休息，她明个儿会赶早给你拜年的。”

李是非听后神色显出些许黯淡，随即笑了笑，道：“好，劳烦唐小姐了。”他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见一个比地上那黄花还要消瘦的女子迈步走了出来。

“一烟。”

“李姑娘。”

李一烟轻轻颔首，道：“思燕，如果不回去就跟我们一起过年吧。”

唐思燕怔怔地答应了一声，不明白为什么刚才李姑娘还一口回绝，怎么这短短的一会儿就改变了主意呢。

她又看向李是非，轻轻一笑，道：“爷爷，久等了，我们走吧。”

“哎！”李是非顿时精彩奕奕起来，不觉间似乎已年轻了十岁。

李一烟迈步走着，花鹰和唐思燕一左一右地在她身后跟着。李是非也慢了一步。不知何时，世间已无人敢走在她的前面。

她刻意放缓了脚步，偷偷看了一眼旁边两鬓苍白的老人，说道：“您老了。”她记忆中的李是非如一座高大的青山，一个人撑起了整个李家，她一开始就不该对他有丝毫不满的。

李是非呵呵笑了笑，道：“都是爷爷无能，让你受累了。”

李一烟轻轻摇了摇头，又道：“刚才哥哥打过电话，明天会带着嫂子来帝都跟您拜年。”

“好，好。”李是非顿时明白李一烟为何会忽然改变主意了，他笑着问道：“一烟，不恨你哥哥了吧？”

李一烟道：“以前都是我太幼稚，哥哥该打我。”

李是非犹豫片刻，又道：“一烟，或许爷爷不该多问，但你能不能告诉爷爷透露一点，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李一烟果断地摇了摇头，道：“爷爷，您不要问了，哪怕是哥哥我也没有告诉。”

她看着前方的红灯，听着远方的炮声，淡然一笑，道：“不管经历了什么，这总归是一件好事不是吗？我长大了，也在为国家做事，为世间太平而努力。就算青史上没有我李一烟立足之地，我也不会后悔。”

李是非欣慰地笑了笑，说道：“你不仅是李家的骄傲，更是国家的骄傲。”

天下李家本就位于武道界的顶端，李一烟合百宗于一家后，李家的地位更是无可匹及。每天都可说是门庭若市，门槛都不知被踩破了多少。那些人不光是武道中人，更有络绎不绝的高官贵人。现在谁不想讨好李家，而得一张保命符。

今天过节，李是非特意让李一烟的那些叔叔婶婶从陇西赶来，为的就是一家人过个年。临近时，姗姗来迟的李一烟等人听到里面抱怨不断。

“咱爸这都去了四五回了，一烟是不是不来过年了？这孩子太不懂事了。”

“哼，一个小丫头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似得。没有李家哪里来的她，就是一个白眼狼。”

“细数古往今来，高官重臣哪一个能落一个好下场，到头来她不要连累到我们就行。”

听到屋子人的抱怨，李是非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李一烟却摆了摆手，让他不要在意。四人进去后，屋里瞬间安静下来，一众人纷纷起身相迎。

“一烟，你来了，叔叔可想死你了。”

“快坐快坐，外面很冷吧？喝口茶暖暖身子。”

“我让人把暖气开高一点，可不能让我们最疼爱的侄女受凉了。”

李是非看着儿子、儿媳妇的丑陋嘴脸，自己都觉得脸红。按照李一烟往常的高傲，肯定是毫不客气地就撕下了他们虚伪的脸皮，但今天她没有那么做。她还一改往常，轻轻躬了躬身，说道：“叔叔婶婶们，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若站着，世间便无再比她高之人。谁也没有想到李一烟竟会忽然如此做，各个都愣在了那里。

李是非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他这位孙女是真的长大了。

落座后，李一烟不动筷无人敢动。她笑了笑，道：“大家不用拘谨，吃饭吧。”得到她的命令，众人这才开始拿起筷子夹菜。

唐思燕与花鹰仍旧是一左一右地站在李一烟身后。花鹰依旧一副淡然模样，唐思燕心中有些为这位李姑娘愤愤不平。那些人明明什么都不懂，却还要在背后议论纷纷。她不明白历来傲气的李姑娘怎么就咽下了这口气。

李是非微微笑着说道：“刚才上头那位亲自来过电话。”

其他人听后皆是一脸兴奋，能让上头那位来电话问好的，怎么也得是各国领导人吧。看来李家真的要平步青云了。

李一烟却只是平淡了点了点头，随后道：“今天过节，这些话说来不太合适。但我平日比较忙，不知还有没有这个机会，得罪之处大家不要见怪。”

她一说话，周围顿时安静的落针可闻。

“适才二叔说的没错，古往今来，反高官重臣尤其是变革者，皆不会有好下场。今日我看似风光无限，但明日或许就有杀身之祸。”

饭桌的人个个脸色惊怖，他们没想到刚才的谈话竟还是让李一烟听到了。尤其是她那位二叔，吓得更是脸色发白，颤声道：“一烟，二叔刚才是胡说的，您别跟我一般计较。若没有你，哪里有现在的李家。”

李一烟笑着摇了摇头，道：“二叔不必紧张，我没有要怪你们的意思。今天国家可以给李家一切，只不过是因我还有利用价值。当我失去价值，或者当我死后，李家必有劫难。我不能保证李家一定无恙，但我会倾尽全力给李家留一条后路。这顿饭吃完后大家还是都回陇西吧，尽量永远不要再来帝都。”

李是非低声问道：“一烟，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一烟道：“荣华富贵不过是一场空，各位眼前所看到的不过是一场幻梦，万万不可在意。若李家遇到难以抵挡的大变发生，就去梧州找哥哥。”

十二点了。

新的一年来临。

然而就在这时，天上地下忽然一片血红起来。

魔道已开，万魔降至。

新的时代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