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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生分

话题牵扯到了案情，聊天的气氛便显得有些尴尬。反应过来的夏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想要将话题重新引导到轻松愉快的内容中去。当然，内心中，他很想问一问琳达，“你是否已经结婚，是否已有了新的男友。”又或是“我们是否还能重新开始。”之类的问题。
不过这样的话，最终也只能想想罢了。六年前，他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学生，对方已经是高高在上的豪门千金；六年后，面前的女人显然已经继承了家族的企业与财富，跻身为上流社会的天之骄女，而自己呢？且不提地位与身价，那双被血腥与黑暗玷污过的手掌，早已经失去了与对方相握的资格。

时间的推移不但没有缩短二人之间的距离，反而让两人在完全没有交集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难道，朋友、同学之类的关系才是我们最终的归属吗？

带着一丝苦涩一丝惆怅，夏克笑着喝干了杯中的劣酒，当他想再为自己倒上一杯的时候，对面的琳达已经抢先一步握住了瓶身。夏克收手不及，有些慌乱地连同那只雪白的柔荑一齐握在了手中。

“啊，真抱歉......”夏克目光闪烁地连声道歉，可握住对方的左手却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

“没事，这酒不好，还是不要多喝了......”琳达笑着偏了偏头，空出来的左手习惯地去捋耳边的碎发。至于被夏克握住的那只纤手，居然也没有强行抽回来。气氛顿时有些暧昧起来。

“那......那个，琳达......”面对上百黑帮打手也能面不改色的“血狼”夏克，此刻居然极其罕见地嗫嚅起来，白净的脸颊上泛起了淡淡的绯红，而对面的琳达此刻俏脸已经完全变成了可爱的粉红色。

一句话，五个单词，哪怕拆分开来让刚刚学会说话的幼儿来说，也花不了几秒钟。可就这样的一句简单的表白话语，夏克却卡壳了近半分钟。对方会答应吗？或者会拒绝？自己又是否真的做好接受这个答案的准备了呢？

“嘀嘀嘀......”怀中手机忽然发出清脆的铃声，两人都是一个激灵，琳达更是有些慌乱地抽回手去，作为掩饰一般端起面前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带着几分失望又有着一种如释重负般的怪异感觉，夏克有些心不在焉地按下了通话键，由于没有心情带上耳机，手机的扬声器中传出的声音有些大。

“夏克哥，你去哪儿了？不是说今晚不出门了吗？”莫莉莎依旧有些迷糊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软软糯糯，带着一丝少女的娇憨。

“哦，感觉有些饿了，所以在楼下的餐厅吃点东西，你怎么醒来了？要不要我给你带点宵夜回去？”听到小姑娘的声音，夏克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浮起一丝笑容。

通讯器另一端的莫莉莎显然还没有完全睡醒，迷迷糊糊地嘟囔了几句，自然是不会真的让夏克给带宵夜，在确定他没有趁夜出去冒险之后，便切断了通讯。

收起手机，夏克再次抬起头时，却发现对面的琳达正在用一种玩味的眼神看着自己，嘴角依然带笑，可这样的笑容中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女朋友？听上去挺可爱的......”

“呃，不是，只不过是助手、同伴、搭档......或者说就像妹妹一般的小女孩，因为某些原因，呃，暂时由我照顾她。”夏克挠了挠头，忽然间发现自己真的不太好形容与莫莉莎之间的关系。

起初或许是因为怜悯，或许是因为被关在笼中的小女孩那纯真的眼神所打动，结果就像是捡了一个名贵的稀有的宠物养在了身边。

再后来，奎因儿子派出的追捕者不断来袭，属于意气与尊严和那不愿服软的个性，促使他宁可与来敌死拼到底，也不愿将可怜的小姑娘拱手送出。

一路上朝夕相处，莫莉莎乖巧听话，就像一个生活助理一般照顾这夏克的日常起居。而无论环境恶劣到什么样的情况，从她那双纯净如水晶般的眼眸中，都看不到一丝晦暗的神采。

单纯、善良、充满希望，与这样的一双眼睛对视的时间长了，夏克觉得自己这些年佣兵生涯所积攒下的冷漠、暴虐、嗜血等负面情绪都会得到净化。这是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舒服到令他不愿意让任何人从身边带走这个可爱的女孩。

无关乎男女之情，两人就是这么自然和谐地生活在一起，似兄妹、似家人，至少夏克在今天琳达问起之前，并没有考虑过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什么不妥。

“哦，是吗？也不错。”琳达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抬腕看了看手表，站起了身来，“真是抱歉，时间已经这么晚了，我明天还有个重要的会议，要不今晚就聊到这里了吧......”

说着打开手袋，从里面翻出了一张精致的名片递到了夏克的手里，“很高兴还能再次见到你，这是我的名片，我这一次应该还会在莫尔博克城呆上一段时间，有空常跟我联系吧。”

“当然，我也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有时间，我请你吃顿饭，可以吗？”夏克的笑容有些苦涩，接过名片后礼节性地与对方握了握手。

再一次的双手相碰，触感却是异常的冰凉，之前的温润之感仿佛只是一种错觉。

此刻的琳达，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上层社会成功人士的气场，尽管夏克不会感到任何压力，但是那种突如其来的陌生感依旧令他感到极不舒服。

目送琳达走出餐厅，上了一辆玫瑰色的商务悬浮车，夏克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红酒还剩大半，他端起瓶子，一口气灌了下去。

之前点的套餐还放在一边，已经凉透了，只不过此刻他已经全然没有了胃口。烦躁地点了支烟，靠在椅背上深吸了一口，看着从口鼻中缓缓喷出的烟雾，他忽然摇头轻笑了一声：

“是啊，有的事情，已经回不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