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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片狼藉

山道艰险难行，现在似乎还是清晨时分，狭窄的山道上布满了夜晚凝结出来的露水，使得石板湿滑无比，若是一个不小心，可能就要滚下去。这里的山道显然修筑得不如山脚下精心，有些地方的石板破碎了没有人修理，有些地方不满碎石乱木，有些地方的石板干脆就被人接了起来，裸露出了山体上面的层层浮土。
宁云一边攀登一边心里暗暗咒骂：“这个天机宗，怎么穷到这个地步了？连个山道都不修，不是说这些门派都有凡人供奉的吗？”不过他随后就想明白了：“是了，这些山道很明显不是为凡人准备的，说不定修为低的弟子都不能上来，能上来的都是凡俗秘境的高手或者灵通高手，自然用不着山道，人家驾着飞剑就上来了，哪像我还得苦苦爬山！”

话是这么说，但是抱怨也没有用，因此宁云只能继续上山，山道两侧是鳞次栉比的五六层房屋，这些房屋似乎不是用普通的砖石搭建，而是用整块整块的山岩堆砌成的，这些大块花岗岩好像被人整个地从山石上取下来，然后用某种锋利的工具切削，最后拼凑在一起就构成了房屋的外壁。

“这就是修士的力量！”宁云在心里暗暗感叹着：“这么大的花岗岩至少也得有几百吨吧，结果在这里俯拾即是！想要完美地切割这样的石头，哪怕是现代科技也不可能做到，可是在这里却好像通用技术一般！若论生产力，现代科技可未必比得上修士！”这么想着，他对于传说中的修行就更加向往了！

总有一天我也要修成那出入青冥、纵横三界的手段，然后再也不用爬山！

一路逶迤行了差不多有一两个小时，宁云不知道这具身体的素质究竟如何，生怕到了山顶没有力气，因此一直保持着平缓的速度，所以爬山速度并不算快，但是好处就是到了山顶他还保持着充沛的体力。

“只怕这山顶上是没有甲虫了，即使有敌人也是羊头人一类的怪兽，哪怕我体力充沛、手握宝剑也难以匹敌！”想象着山腰见到的羊头人，又估量了一下羊头人一两百斤重的精铁镰刀，宁云心里打了个寒战，先隐藏着一块石头边上观察着，意图确认环境安全。

天机山并不算很高，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来到峰顶区域，但是这一块区域却好像是被人用绝大法力直接削平了一半，从山道上来，直接就到了一大片空地之上！

峰顶的平地上是一片宏大的园林建筑群，占据了整座山巅，从入口处往另一端看，竟然看不到尽头，可见占地之广了。这些建筑与山腰处还有些不同，反倒有些像江南水乡的建筑，黛瓦白墙、庭院深深，不过没有任何围墙，从山道上上来直接就是进入园林了。宁云留心观察了一下，庭院中布满掇山叠石，这些石头样式各异，既有金黄色泽有若纯金的假山，又有晶莹透明、色泽纯青的青玉石，还有些石头模样奇特，如奔马，如滩羊，如牯牛，周遭是遍布园林的奇花异卉，又多植蔓草、藤萝，尽显一派闲适超脱的仙家景象。

“我常常奇怪，为什么仙人府邸也得搞得金碧辉煌，而近一看，这修士里面也有审美品位的！”宁云心里感叹一句，确认了庭院中没有敌人，这才从藏身的石头之后闪了出来。

园林正中是一座宫室，宫室体制宏大，占地差不得得有个几万平米，应该就是那个青云子所在的地方。

“现在下山无路，只有勇猛精进，反正横竖都是个死，说不得就要跟青云子打打交道！”这么想着，宁云抽出雷霆电剑握在手中，开始慢慢向中央挺进。

园林中寂静无人，没有声息，唯一的声音就是潺潺的流水声和隐藏在藤萝枝蔓之间的昆虫鸣叫声，但是这不仅没有给园林带来半点人气，反而使得园林更加幽深寂静了。而在外地大举入侵、内部怪物横行的时候来到这么个地方，更显得恐怖肃杀。

宁云手里拿着雷霆电剑，顺着墙壁行走，这样虽然会限制自己的行进速度，但是至少可以避免多面受敌，而且这园林内部广大无边，说不定就迷路了，若是在这种情况下迷路，结局要么是冻饿而死，要么就是给罗睺王顺手碾死！

宁云一点都不想死，更不想死前还饱受折磨，所以他眼神严肃，仔细打量着周遭的环境，试图从这里面找出一条通往宫殿的通路来。

大约走了有半个小时，眼看着头上的红黑色罩子颜色由浓转淡，听着霹雳雷霆之声不绝于耳，再看看那罩子凹下去之后复原的速度越来越慢，有些时候竟然得花五六分钟，就知道这大阵绝对支撑不了多久了。

“什么六壬阴阳混洞大阵，吹得声势不小，可是连一天都撑不住！”宁云暗骂一句，心里有些焦急，“若是再找不到出路，就得给这天机门陪葬了！”

正着急时，他终于发现一条通道，这条通道由汉白玉修筑而成，凌驾在一条人工开挖的水道上，周围是白玉的栏杆，上面雕刻着各种图案，宁云无心观看，只是大略一扫，发现是些仙人降妖、凡人供奉一类的图案，也便不再细看。

他步履匆匆地从白玉桥上走过，孤独的脚步声踩踏在白玉的台阶上，发出环佩相扣的叮当声响，而这声响远远传开，在空寂无人的庭院里往来冲突，越发显得清冷了。

“虽然只是初到此处，但是听‘天机门’的名字，看看他们修筑宗门的手臂，也能想象昔日繁华煊赫景象！可是而今被人算计，大敌入侵，竟然成了这一副衰败凄惨的景象！由此可见，不能成就永恒不朽，哪怕是繁华煊赫也不可能永远维持！”心里感叹一句，宁云穿过白玉桥，就来到一处广场上。

广场很大，一眼根本望不到尽头，尽头似乎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给遮掩了，能见到的只有青砖铺就的地面、摆放在玉柱之上的宫灯、横七竖八倒地的修士，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宁云小心地从台阶走上广场，发现这些修士竟然还没有死！

他们大多穿着样式精美、剪裁合体的道袍，这道袍宽松洒脱，下摆上又有流云的纹样，好像寓示了某种含义，而这些道袍上的布料又泛着奇异的光芒，在宫灯光线的照耀下闪耀着晶莹的光辉，应该是具有某种防御能力。只可惜这些道袍根本不能保护这些修士，他们一个个用双手抱着头，嘴里流着涎水，眼睛睁得大大，好像在凝神思考，只是他们脸上的神色诡异，又如痴呆一般。还有一些弟子似乎功力高一些，因此没有彻底痴呆，但是他们却好像精神病人一样不住喃喃自语，嘴唇不住颤动，身体哆嗦不休，一副痛苦至极的样子。

宁云小心地走近一个弟子，听着他嘴里喋喋不休地说道：“道为何？道为何？道可求乎，不可求乎！天机可测乎，不可测乎！有为有乎，无为无乎？有乎，无乎？呜呼，呜呼！”这个弟子越说声音越大，越说声调越高，最后简直临近痴狂，浑身如同触电一般疯狂颤抖，最后竟然直接拔出佩剑，仰天高呼：“大道已死，大道已死！圣贤不死，大盗不止！呜呼，呜呼，大道已死！”说着，他竟然直接用佩剑插入自己的肚子，然后如同剖腹一般直接切开肚皮，自行了断了！

“这应该就是那个六迷天火大阵的功效了！”宁云暗自咋舌：“一般来讲，这种守护宗门的阵法应该得由全体弟子共同操纵，而这些人被打成了疯子傻子，也难怪会这么不堪一击！”

“只是，我怎么没有受到影响？按理说功力越弱的人越应该受到伤害，但是我一点功力没有，为何不受伤害？”他一时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但是却深深明白他已经没有时间思考了，头上的霹雳声越来越强，大阵的红黑色防护罩竟然开始逐渐缩小，这无疑说明留给他求生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于是不再观察，只是发足狂奔，目标就是位于广场中央的宫殿！

宫殿的宫门深深闭锁，朱红色的宫门有五六米之高，和周围的墙壁同样高度，上面密密麻麻镶嵌着鎏金的金色钉扣，最上面则是一个大大的牌匾“天机神宫”。宁云来到这大门之前，有些犯难，喃喃自语道：“这大门如此巨大，围墙有如此之高，我怎么进去？”

正当他思考的时候，一个温和又威严的声音传来：“痴儿，痴儿！修行究竟是怎么修的！眼前有墙便不得而入了？那这大道有墙，求道艰险，你便不去求道了？”话音刚落，这宏大的宫门竟然缓缓开启，面向宁云开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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