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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个同伙儿

雨水袭城，京城浸透在无边无际的湿冷之中，大街上冷冷清清，容真凭着仅有的记忆，往最近的集市去。
路上三三两两有些人，比她好不到哪里去，浑身都湿透了。

很快，容真就找到了当铺，典当了所有物品，换来了五十两银子。

集市上很热闹，撑着伞往来的商客络绎不绝，有一处地方人特别多，尤其热闹。容真路过，发现热闹是因为奴隶贩子在卖人。

卖人——容真心里有些许动容，在边疆军营长大的她，见多了从塞外驱赶着奴隶沿路叫卖的景象，战争就是这样可怕，席卷所有正常人的生活，将好好的人变成牲口。

她忍不住停了下来，囚笼子里圈养着各式各样的奴隶，男男女女都赤身**，蜷缩在一起，等待着客人的挑选。

笼子最边角上有个女孩儿，双腿溃烂流脓，连奴隶都躲得她远远地，更不用说竞买的客人。

奴隶主的鞭子狠狠抽下，让笼子里的奴隶都动了起来，好显示他们健康有力，买了不亏。

场景极其熟悉，但现在的容真却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扬鞭策马，抡起大刀，扮作劫匪冲入商队去解救这些奴隶。

此一时彼一时，容真低头，打算离开。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笼角的女孩儿突然开口了，凄厉地喊着：“我饿！求求你们买走我吧！”

饿！容真的脚生生地顿在了原地，身子瞬间僵硬，饿这个字像是振聋发聩的警钟，喊得她脑子发懵，又刹那清醒。

饿啊，她的女儿凤星小小年纪最常念叨的字眼儿就是:饿！

她真没用，不仅没做到开疆拓土，现在已经混到连孩子都没饭吃的地步了，啊，谁能想到名扬轩辕大陆的恶魔容将军，如今这般窝囊。

倘若时光倒转四年，她会在军阵之中，挥刀砍死太子萧湛。反正先帝儿子不少，不缺一个继位者，又反正，军队里都是自己的将士，没人会告密，她当时为何要傻傻地救他呢？

就因为他是太子，就因为父亲拼死也要保住他？

女孩儿还在哭，容真回头，正看见一双瘦骨嶙峋的手握着栅栏，或许是那一声喊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现在连哭都没声了。

“这个女孩儿，我买了。”容真上前，指着笼中的女孩儿说道。

奴隶主巴不得有人把病秧子买走，催着容真付了钱，就打发她赶紧走人，生怕容真会反悔。

被那个女孩儿一喊，容真也觉得饿，街上倒是不缺卖吃食的小摊儿。容真买了一堆吃的，和女孩儿坐在巷子口，无言地一起吃饭。

女孩儿如狼似虎，吃鸡不吐骨头，三下五除二就吃了两只烧鸡，当她伸手再去摸第三只的时候，容真却抓住了她的手。女孩儿一怔，旋即小心翼翼地往回抽手，低头诺诺道：“我错了。”委屈又可怜。

“你是错了，饿太久的人不能吃太多硬的。”容真松开手，从旁边馄饨摊子上端来碗馄饨，递给女孩儿，“喝点热的，然后我们去药铺抓药。”

看着女孩儿喝完馄饨，容真便带着她去找药铺，她不是光做好人的，凤星太小，嬷嬷又老了，肯定没法渡过护城河，以后免不了进出宫往返，所以宫外必须有个接应的人，她三十两也不是无端白花的。

“你叫什么名字？”

“恩人，我叫丹丹。”女孩儿浑身上下灰不溜秋，唯独一双眼睛亮亮的。

“恩人倒不必，以后叫我姐姐就行了。”

雨渐渐小了，容真带着丹丹在河边洗干净，换上了新买的衣服鞋子。经过短暂接触，容真发现丹丹极其聪明，脑子转得飞快，而且也不胆怯，看起来不像是小家小户的女儿。

丹丹坐在石头上，托腮看容真给自己的伤口上贴豆腐片，就在容真酝酿词语的时候，丹丹倒先开口了。

“姐姐，你是皇宫里的人？还是说，你的衣服是从坟里扒来的。”丹丹倒是挺自来熟，一口一个姐姐，她想，姐姐抓她的力气那么大，像是铁箍一样，动都不能动，那大概是后者吧，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容真不动声色，低眸继续贴豆腐片，“你怎么知道呢？”

“花纹啊，除了皇家，谁还用描龙绣凤的花纹呢，不过姐姐的衣服已经洗得灰白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说罢，丹丹似乎觉得自己太直接，赶紧补充道：“我家从前是西域走商，在塞外被劫掠，才变成奴隶的。”

容真听她谈吐不凡，心里的猜想越发笃定，丹丹是见过世面的，说出来倒不会吓到她。

“我是当今皇后，只不过被打入冷宫，逃出来是为给女儿弄吃的。”

容真淡淡，丹丹却惊掉了下巴，“天啦噜，姐姐竟然是传说中因为吃太多暴毙身亡的肥猪皇后？！”但旋即，丹丹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她抽了自己一巴掌，急忙解释：“不对不对，姐姐漂亮得很，才不是肥猪。”

“肥猪？”容真挑眉，啊，她的名声还真是烂呢。她胖是胖，吃谁家米啦？喝谁家粥啦！居然叫她肥猪！？有没有天理！

受了丹丹感染，容真的心情也一扫阴霾，鲜活了许多，她渐渐感觉到从前驰骋沙场的自己又回来了，是个活生生有个性的人。

“我还是皇后的哥哥——容真。”

“容大将军？！”丹丹尖叫了一声，随即失望地趴在石头上，欲哭无泪，她的梦中情人，竟然是女扮男装！

“很奇怪吗，皇帝不想让军权落入外姓人手里，而我恰好是个女人，免了先帝残杀功臣，替他积了大德。”容真戳了戳丹丹化脓的伤口，惹得她又是呜哩哇啦一阵怪叫。两个人笑成一团，很快成为彼此依靠。

容真在想，她在京城买个铺子，当做据点，再慢慢想办法把老人孩子救出来。一来有藏身之所，二是她需要资金，一笔足够买通官府，重新登记身份的钱。

她做腻了忠诚良将，也不喜欢贤良淑德。

最适合的，无非还是军队，她要重回军队，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当然了，第一笔启动资金，还得从皇宫里来——去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