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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红水河（二）

() 安迪的大军大约在9月5rì早上十时左右到达红水河的桥头，安营下寨之后便一直鲜有动静。守在石桥另一头的耶鲁骑士们一直紧张地盯着对岸的敌营，看到的只有袅袅的炊烟。这让累了一晚上只是匆匆吃过早饭的他们忽然觉得腹中空空荡荡，以死捍卫祖国的豪情壮志也在肚子的抱怨声中低落下去。骑士的荣誉感在饥饿和困顿面前经受着严峻的考验。
中午十分，暴虐的阳光晒得红河水蒸腾翻滚。铠甲也烫得让骑士们难以忍受。特别是全副重甲的黑金刚骑士中有好几人因为中暑而晕倒。赫伯公爵无奈之下下令撤回桥头的黑金刚骑士和白云骑士，把南十字星骑士和雨燕骑士顶替上去。可就在这个时候，安迪开始攻桥了。

三百名步兵顶着零时用岸边砍来的大树所制作的宽大而粗糙的盾牌，缩成三个龟壳阵缓缓摸向桥头。赫伯公爵堆在桥面上的路障虽然简陋，但是密密麻麻的完全不留下脚的地方，彻底断绝了安迪用破碎骑士团高速冲过桥面的念头。这三百名士兵的职责就是一点点清扫开桥面上的路障，为后续部队打通经过的道路。守在石桥另一头的雨燕骑士发现敌情后立刻用弓弩shè击。可惜弓弩的有效shè程太短，大部分箭矢飞到半空中就栽入红水河里，少部分有气无力地撞倒盾牌上，根本就不能造成杀伤。南十字星骑士们的十字飞标就更加起不到作用了。原本还小心翼翼缩在盾牌后面的耶鲁士兵逐渐变得大胆起来，一些人干脆脱离盾牌的保护，大大方方地站在桥面上把路障一个个扔到河里。雨燕骑士们无奈之下只好跳下马来，翻过自己设下的路障向石桥中间移动，打算走近一些再开始shè击。可不等他们走进弓弩的shè程，安迪布置在对岸的弓箭手就用漫天的箭矢将他们逼了回去。好几名骑士还挂了彩。赫伯公爵一看情况不妙，再次把白云骑士调了上来。

白云骑士们jīng湛的shè手果然给战局带来转机。他们高效率地shè杀着耶鲁攻上石桥的士兵。即使这些士兵缩进盾牌阵里，他们也能将箭矢透过盾牌间细小的缝隙shè进去。在初期的三百名士兵死伤过半后，安迪不得不把他们撤下来，再换上一批。慈不掌兵！普雷斯科特家的二公子看着自己的族人一个个被杀死，心头都在滴血，但为了耶鲁人民长远的利益，他不得不铁下心来，将大半个高斯帝国卷入腥风血雨。

耶鲁的士兵一队队地顶上去，又一排排地被shè倒。当安迪换上第四波士兵的时候，耶鲁的盾牌阵已经压过了石桥的中线。赫伯公爵果断地把两千雨燕骑士调到桥头。在这个距离上，雨燕骑士的弓弩终于可以发挥作用。更加密集的箭矢把耶鲁士兵牢牢压制在盾牌后面，只要有人但敢冒险钻出来搬路障就会被同时被好几支箭矢shè杀。很长一段时间内，耶鲁的盾牌阵都没有再向前挺进过哪怕一寸。安迪也同样派上弓箭手冲上桥面和骑士们展开对shè。但相对于河岸来说，三十二尺宽的桥面还是过于狭窄，弓箭手挤在一起反倒成了白云骑士和雨燕骑士的活靶子。这样的情况僵持了大半个小时，耶鲁军队在付出了巨大损失后依旧无所作为。安迪只好放弃了这一轮的进攻。耶鲁士兵刚从桥面上退下去，赫伯公爵便领命士兵砍伐更多的树冠往桥面上推。他们利用后面的树冠把前面的树冠往前顶，不用冒险进入耶鲁弓箭手的shè程就又将这种简易的路障堆上了桥面。

短短一个多小时的攻桥战中，耶鲁方面就损失了将近一千名战士和弓箭手，而赫伯公爵方面却只有六位雨燕骑士阵亡，十余名骑士受伤。这样的对换比例是安迪不能接受的，他铁着脸驳回了几位血气方刚的年轻将领亲自带队再冲一次的提议，解散军事会议让军官们都去休息，自己坐在中军帐里另想其他的攻桥手段。不久之后派往上下游侦查的骑兵带回了令人沮丧的消息，上下三十里的河滩上再也没有其他地点可以渡河。攻破红水河上的石桥成了安迪的当务之急。

***

安迪·普雷斯科特的军事才能并不是与生俱来的。他还很小的时候常常被他的父亲，也就是前任的普雷斯科特公爵，带到耶鲁军部去玩。那时候赫德尔·布涅夫切维奇元帅还没有孙子，完全把安迪当做自己的孙子，喜欢抱着他，讲一些老兵故事给他听。安迪最早积累的一些浅显的军事学上的道理便是从这些故事中得来的。这些有趣的或是感人的老兵故事也培养起安迪对军事的兴趣。再大了一些，安迪不喜欢父亲安排给他的武技方面的学习，常常从普雷斯科特公爵的书房里偷一些军事著作躲到家族城堡的阁楼上一看就是一天，那时的他已经对军事非常着迷。孩童天真烂漫的想法让安迪并不拘泥于传统的战术思路，他的脑袋里总是会衍生出各种奇思妙想。十岁时的一场大病虽然夺去了安迪双腿的行动能力，却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他从一个平凡的少年向一名军事家的转变。他得以逃开繁琐的家族事务，有成天的时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看自己喜欢的军事书籍或是闭着眼睛在脑子里推演各种战术。正像格林希尔所说的那样，有梦，心就会飞翔。

疾病带给安迪的另一个转变是使他抛弃了年少的自命不凡，学会了隐忍。即使明知道时间将决定这场战争的最终胜负，而自己的大军却被赫伯公爵堵在红水河岸的情况下，安迪也不急于进攻，非常平静地在自己的帐篷里思考着对策。不像某些指挥官因为想不出对策就不吃不喝，那其实对思维没有任何好处。安迪一下午都没有想出攻占石桥的好方法，到了吃饭的时候还是传唤贴身侍卫马西推他去和军官们一起吃晚餐。本来很担心统帅会一蹶不振的艾略特看到安迪和往常一样过来吃饭，心里放下一块石头。他坚信安迪会带领他们取得胜利。而安迪在看到篝火中噼啪燃烧的干柴时，兴奋地让艾略特传令下去，“让军士们好好休息，我们明天一早就可以过河了！”

9月5rì的深夜，耶鲁军队的营地突然闪出一票弓箭手向石桥上shè出大量的火箭后又立刻退回到营地里。经过一天的暴晒，堆积在石桥上的原木早已被榨干了树皮下最后一丝水分，遇火即燃。大火最先是从耶鲁军队占据的那一端烧起，很快在蔓延到整个桥面上。欧瑞斯·赫伯公爵迅速调集麾下骑士严守各自的战斗位置。在大多数人的设想中，大火熄灭的那一刻就是耶鲁军队进攻的时刻。

一个小时过去后，桥面的大火熄灭了。可是耶鲁的军营却是悄无声息。赫伯公爵左等右等不见安迪攻桥，便派两位南十字星骑士摸黑过桥打探虚实。不过这两位南十字星骑士刚刚有走到桥中间，就被耶鲁的营地里shè出的大量箭矢逼退回去。安迪以火攻的奇招重新掌握了战场的主动。赫伯公爵在不确定安迪何时攻桥的情况下只能让骑士们轮流去休息，始终保持一部分部队守在桥头。慢慢长夜过去后，jīng神抖擞的耶鲁军队伴随第一缕阳光出现在红水河对岸，赫伯公爵知道自己上当了。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万事万物保持着动态的平衡，防守一方占尽地利上的优势，却不能左右进攻方进攻的时机。

安迪向艾略特许诺过的过桥的时间到了。四百名破碎骑士每二十个一排，一共二十排，如滚滚洪流冲上桥面。烧剩下的木桩木屑根本不能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他们手中的战斧直指对岸桥头的黑金刚骑士。重骑士对战，速度和阵型至关重要。在桥头一字排开的黑金刚骑士完全没有和破碎骑士正面交锋的资本。赫伯公爵果断下令让他们散开，把势不可挡的破碎骑士放过去。破碎骑士冲过石桥后直奔排列在河岸边的白云骑士而去。安迪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用破碎骑士把最能对过桥部队造成威胁的白云骑士逼开。白云骑士虽然穿着盔甲，但严格来说还是算是轻装骑士。嘉雷斯不打算和破碎骑士硬拼，率领麾下骑士掉头就跑。白云骑士自有白云骑士对付重装骑士的办法。他们利用角羚速度上的优势，跑开一段距离后便回头shè一轮弓箭，再跑开一段，再回头shè一轮弓箭。每一波箭矢都能将几名破碎骑士撂下马去。如果时间够长，他们可以以零损失点光这些破碎骑士。不过破碎骑士把白云骑士赶开之后，便放弃了追赶，掉头增援桥头的争夺战。

桥头的争夺异常激烈。破碎骑士冲破桥头的防线后，紧跟着渡河的是两个步兵千人队。排在外围的士兵用木板抵挡雨燕骑士shè出的箭矢，被保护在里面的士兵则撑出长枪防止对方骑士的突袭。他们排成数个浑身带刺的乌龟壳，小跑着冲过石桥，一过桥便用木板长枪在桥头构建起滩头阵地。耶鲁的士兵们立足未稳，皇家骑士团便从不远处的山丘上冲杀下来。这是一场典型的重装骑士冲击步兵枪阵的战斗。皇家骑士团凭借坚固的盔甲和无与伦比的冲击力冲破了耶鲁士兵刚刚构建起来的防线，站在桥头大肆杀戮。但他们同时也陷入耶鲁步兵的围攻。第一批步兵冲过河之后，后面步兵和弓箭手的混合部队便源源不断地冲了上来，杀都杀不完。可以说是耶鲁士兵用自己的生命死死守住了桥头。当过桥的耶鲁士兵越来越多，皇家骑士反倒被包围进去，伤亡逐渐增加。这时在山头上观战的赫伯公爵看到破碎骑士团也已经放弃追赶白云骑士，掉头回来。他明白红水河石桥的失守已经不可挽回，于是调集黑金刚骑士又打了一次冲锋把被围困的皇家骑士解救出来，然后带领骑士们向圣弗洛伊丁退去。

9月6rì上午九时，安迪率领的耶鲁叛军攻过红水河。在红水河石桥的争夺战中，耶鲁叛军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共计牺牲了四千六百余人。可是赫伯公爵死守石桥一天半的计划也没有达到。这场战斗的最终谁赚谁亏，只能通过rì后战事的发展来判断。只是在这一天的半晚十分，安迪又一次咳血了。他虚弱的身体会不会给战争的进程带来变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