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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那一刻的心意（一）

() 虽然达文西大祭司已经看淡了生死，手持匕首站在他面前的约修亚却迟迟下不了手。露西维亚冷静的指点完全是出于好心，可她那没有丝毫感情的口吻却引出了黑发少年憋在心里很久了的怨言。
“闭嘴！你就不能理解一下别人的感受吗？你就那么喜欢把别人的善意至若枉然吗？你就那么不懂人的心吗？你说过的，你也曾经身为人！”

如此激烈的言辞后，客厅里的三个人都陷入沉默。露西维亚恍然失神地立在原地，约修亚耷拉着脑袋站在达文西面前。彼此看到不对方的脸，彼此回避着对方的视线，彼此之间是不是能够敞开心灵的防线，再靠近一点点？

当少年反省着对少女的恶劣态度，当少女回忆着曾经身为人的感受时，一个尖得刺耳的声音惊扰了房间中那震慑心灵的沉默。约修亚猛然回身只看到一个小个子从窗口飞身跳入房间。黑发少年立刻意识到这个人就是连续杀死安德鲁主祭司、马克祭司和华德主祭司的真凶，想要抽剑迎敌时，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连开口提醒其他人注意也做不到。张开了一半的嘴巴里发不出任何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小个子只是在窗台上轻轻点了一下，便凌空翻滚落在餐桌上。凭借餐桌的高度，他才勉强能够平视约修亚。虽然动不了，黑发少年却恶狠狠地瞪着他，吓得他下意识地退了一半。

“都已经动不了了，眼神还这么凶，不愧是头儿看上的猎物。不过今天栽在大爷我手里，你就认倒霉吧。”

这个个头只有正常人一半不到的家伙正是跟罗威尔一伙的“小狐狸”塔得。他在五人众之中行踪最诡异，露面也最少，不过约修亚却对他有印象。看到塔得出现在这里，黑发少年终于明白祭司连续被害事件原来是罗威尔等人的作为，而记恨着他的罗威尔会把罪名嫁祸到他头上也就不意外了。

塔得壮着胆子走到约修亚面前，用力抽了约修亚两嘴巴，确定约修亚不能动弹后，把黑发少年手中的匕首抢了过来。“想不通吧，美男子！自己怎么就突然动不了了！”他一脸得意地揶揄着约修亚，把匕首侧面在黑发少年的俊美白皙的脸上擦来擦去。“这么漂亮的脸蛋，难怪头儿会嫉妒呢!”

“侏儒！你是怎么得到暗影双刃的？”突然响起的女声空灵悦耳。塔得却被吓得一屁股做到桌子上。他四下地搜索着声音的来源，却发现站在桌子对面的美丽少女居然双手交错在胸前，一脸傲然地看着他。

“你，你，你为什么还可以动！”塔得确定他跳进窗口时所掷出的两支匕首，一支钉住了地板上约修亚和达文西交错的影子，另一支钉住了这个少女的影子。正如露西维亚所说，塔得所使用的这对匕首叫“暗影双刃”，是一对具有特殊能力的宝具。只要其中一支插在某人的影子上，这人就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音，落得任人宰割的目的。塔得正是依靠“暗影之刃”这项能力才能够轻易杀死多位高级祭司，并且制造出血腥的死亡场景。

露西维亚没有义务去回答塔得的问题，她只是用那没有温度的声音又问了一遍，“侏儒！我再问你一次，你是怎么得到暗影双刃的！以你的身手根本就配不上它们。”

“不要叫我侏儒！”最听不得别人这样叫他，塔得怒道。他随即跳下餐桌，查看被他扔出去的两柄匕首，两支紫黑sè的匕首确实钉住了达文西、约修亚和露西维亚的影子，而且随着刀刃扩散开的紫黑交错的魔法阵也在正常的转动，也就是说暗影双刃的特殊能力已经在起作用了，那为什么露西维亚还可以动呢？塔得盯着幻灵骑士小姐投在地板上的影子，突然惊恐地连退几步，“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你的影子比正常人淡一些？”

“冥皇麾下第一幻灵骑士，露西维亚。”

此话一出，塔得立刻。“幻灵骑士？幻灵骑士为什么会在圣伊莎蓓蒂！”

“果然！你不是第一次听到或见到幻灵骑士!”露西维亚冰冷的视线几乎要将塔得看穿。“今天已经说了太多的话，不介意再说说暗影双刃的来历。”虽然从露西维亚所站的位置看不到约修亚的表情，但她似乎能感受到黑发少年那充满疑惑的目光。“暗影双刃原本是幻术大师塔伯（Tab）制作的一对棒状魔导器，附带着他所独创的几种强大的幻术，其中一项便是‘缄默的受难者’，能够让人在潜意识中以为自己丧失了语言能力，渐渐会产生被世人所抛弃的抑郁心里，最终jīng神崩溃。不过幻术毕竟只是一种jīng神攻击，只要意志够坚定就可以克服！”露西维亚故意在“坚定”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坚定的意志吗，我吗？约修亚问着自己。如果不够强的话就不能并肩站在你身边了啊！

“塔伯去世后，这对魔导器几经辗转落到著名的暗系魔法师约克·布鲁诺手中。他重新把它们打磨成匕首状，然后附加了强大的暗系魔法，包括最终极的‘定影术’。普通的定影术只是暗系中级魔法，仅仅是让人不能移动脚步，而布鲁诺施展的终极‘定影术’则会使人全身僵硬。在加上塔得的幻术效果，被暗影双刃定住影子的人将完全丧失**行动能力，除非刀刃被拔出，或是影子消失。不用挣扎了，死在暗影双刃下的绝世高手不下两位数，凭你是挣不开的！”不知从那一句开始，露西维亚说话的对象已经不是塔得而是约修亚了。她知道一直约修亚都在尝试着从束缚中挣脱，可是蛮干只会让幻术更快地侵入他的意识。

“侏儒！”幻灵骑士小姐再次喊到塔得的名字。“小狐狸”知道露西维亚的身份后就噤若寒蝉地站在那里。“布鲁诺死后自愿为冥皇效力，也是我的法术老师。可是他几年前突然消失了，你应该遇到过他！”

“他，他，他已经湮灭（注10）了！在那之前我帮他完成了一项心愿，他就把暗影双刃送给了我。这样总该可以吧！我不是故意冒犯你的，**也别干涉我的事情。哈~我知道了，你虽然可以活动，但脚步却被定住了！到现在位置你一步都没有移动过！”

塔得说得没错，露西维亚确实只能活动上身，腿部还被暗影双刃牢牢顶住，不能移动！而且这样长时间的站在已经消耗了她很多的体力，她也是克制着不让塔得听到她的喘息！

“我不靠近你，你就伤不到我。”塔得自己给自己壮着胆，“我完成我的任务。咱们互不干涉！”

露西维亚冷眼看着他，既不说话，也不表态。塔得倒像是死里逃生一样虚汗淋漓，粗气直喘。可突然，他回身将约修亚的匕首刺入达文西的喉咙。太阳大祭司就这么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地站着，看着自己的血从喉部喷出来，咽下最后一口气，栽倒在约修亚身上。黑发少年很想伸手去扶住他，可他却做不到，只能任由中年祭司那还是温暖的身体从他身上滑落到冰冷的地板上，摔得重重一响。

“不~！”约修亚终于克服了幻术，大声叫了出来。可他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人死之后，yīn子也会失去灵魂，不论是幻术还是魔法都会失去效力，而他也终于得到了期望中的解脱。”露西维亚就是用这样一种平静的心情在面对达文西的死亡。

“你要知道，我这么做也是帮你。”塔得依旧非常忌惮露西维亚，即使露西维亚移动不了，他还是极力为自己的行为找着借口，“你不是也想他死，然后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吗？现在他死了，都是你的了。你不该怨恨我！”

露西维亚微微点头，“看在布鲁诺的份上，你可以走了！”

“你！”约修亚yù言又止，他看不到露西维亚的表情，但他知道其实露西维亚什么都做不到，可是当露西维亚认同塔得的行为时，他还是接受不了，却又不知道反驳什么！“没想到你这么没人xìng！”于是就有了如此轻率的恶言！

露西维亚选者了缄默，只是听到黑发少年那句话的时候心里陡然一颤，那种难受很久都不曾有过了！她用眼神示意塔得速速离开，可是“小狐狸”还在犹豫着什么。“我不能这么走。你也知道，没有暗影双刃我什么也不是！我不能失去它们！”

“你敢过来拿吗？”露西维亚的声音一如既往深如潭水半平静，可塔得却听得出幻灵骑士小姐发自心底的嘲笑，气得涨红了脸。他知道幻灵骑士的强大，也的确不敢去拿定住露西维亚的那柄匕首，于是便将目光投向怒而不言的约修亚。“我杀了他，至少可以收回一柄！”

“杀了你！胆敢再靠近他一步！”如冰的声音，露西维亚的jǐng告尽然让约修亚怔住了，心情有多复杂？如果可以回头的话，现在好像想看看她。

“你不会的。我对你的老师有恩。再说，你根本就动不了！”塔得很害怕，他试探着半步半步移动到约修亚跟前，露西维亚的表情没有改变。塔得的目光一刻不离地盯着幻灵骑士小姐，用匕首在黑发少年白皙的脸上浅浅割出一道口。露西维亚看得很清楚，鲜红的血一滴一滴从匕首上滴落下来。

“也许你对布鲁诺有恩，可我这人不太有人xìng！”你就恨我吧，其实连我也讨厌着这样自己！

对脸上的伤口不以为意，约修亚只想知道露西维亚倒地在做什么，即使不能回头，他似乎也能察觉到露西维亚解开了衣领的扣子，将手在胸口握紧。“不，你不能那样做！”

“我可以！”塔得尖叫一声，将匕首刺向约修亚的喉咙，不过约修亚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这边。斜着眼，视角的零界处，黑发少年看到露西维亚那淡如薄纱的影子突然消失了。耳边呼啸过一阵凄厉的疾风，是什么人在圣伊莎蓓蒂的神光下血腥屠戮？

血，迷住了眼睛，鲜红的视圈中，他看到了久违的一张脸，冷漠或是恬静，傲然或是凄楚，鲜血淋漓的灰sè长发，鲜血淋漓的紫sè长裙。面前的少女微抬下颚，同样凝视着他。她平伸向前的左手上反握着黑sè匕首，低垂的右手上是断了链的吊坠。再一次，她变回了初次相见时美之摄人心魄、冷之拒人千里、强之无人企及，只是让他不能忘记的那个幽冥少女。

“为什么，要救我？”

“大傻瓜！”

只来得及说出这样一句话，露西维亚眼神涣散，一头向地面栽倒。约修亚赶忙接住了她，连他自己都没有想过自己怎么突然就能动了。其实是露西维亚在杀死塔得前，先拔掉了钉着约修亚的匕首，因为她不知道变回真身的她能够在神光下支持多久。

冰冷！这是约修亚的手指触到露西维亚肩部肌肤时感受到的体温。黑发少年已经忘记了，幻灵骑士本就是没有体温的啊。他慌慌张张地试探着少女的呼吸，没有！他壮着胆子去听少女的心跳，没有！

没有！没有！没有！我不准你不能死！约修亚将死尸一样的露西维亚搂进怀里，可他的温度和散漫在圣地的阳光都不能带给少女温暖。他抓起露西维亚的手，贴在自己额头上，平生第一次的哭了出来。当男儿的热泪落下，落到“跃动的星尘”上时，宝石发出的光辉和温暖重燃起黑发少年渐渐冷去的希望。求你了，帮帮她！约修亚用颤抖的手重新给露西维亚带上吊坠。少女的头发立刻重现温润的金sè。

“露西维亚！露西维亚！”约修亚呼唤着少女的名字，他不好意思再去听少女的心跳，只是用手在在少女的鼻下试探了一下气息，好弱!

“哈，哈，是你啊，约修亚！我没听错吧！”紧接着这个令人讨厌的声音，客厅的门“怦”的一下被一脚踹开，罗威尔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心里想着塔得这小子倒是有心给我留了个惊喜。可当他看到客厅地板上不但躺倒着达文西的尸体，还散落着塔得的残肢时，愕然了。“你，你能杀得了他！”

“如何？”黑发少年抬起头，罗威尔看到一双无yù无求的眼睛。

“邋遢鬼！你少装模作样！今天老子可以名正言顺地杀了你们，连续谋害四位祭司，并且杀死光辉骑士塔得的凶手！”罗威尔面露狰狞，突然弯腰拔起地上的另一支暗影双刃掷向约修亚的影子。黑发少年如闪电般出手，在空中将黑sè匕首握着。“不可能再让你得逞了。我不会再败了！”

“那就喊妈妈吧！”罗威尔抽同时出“笙箫”长剑，拉开架势，准备大打一场。丽贝卡和华特也紧跟着冲进客厅。约修亚见势不妙，离开抱起露西维亚从窗口跳了出去。有她在身边的时候，他决心不再莽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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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0：湮灭：灵魂的彻底毁灭。冥界生物的死亡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