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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遗宠（一）

() 双月历6747年，仲夏，圣伊莎蓓蒂。
空晴岛上的炎阳之殿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中。宽阔明亮的圆形殿堂内站立着数百名祭司。他们中的大多数都穿着镶金边的白sèrì之祭司袍，而和尼尔森·格林倪（Nelson·Gleny）一样穿着镶银边的淡蓝sè长袍的月之祭司则只是寥寥十数人。

“今次晋升为主祭司的优秀祭司一共有二十六人，其中以马里昂（Marion）大祭司为代表的太阳祭司十九人以及以华德大祭司为代表的月之祭司七人。他们都是最虔诚的信徒、全体祭司的楷模以及教会未来的希望。在这里，让我们一起为他们送上诚挚的祝福。”

太阳司教辛普森（Sampson）为晋升典礼简短地致辞之后，观礼的人群中稳重而有节奏的掌声便响了起来。只不过在这庄严的时刻，尼尔森却听到了夹杂在掌声中的轻笑和私语，所嘲笑的无非是得到晋升的月之祭司的人数又一次毫无悬念地比太阳祭司少了那么多。

这就是光辉教会现今状况的真实写照。虽然太阳祭司和月之祭司在最基层的人数几乎是旗鼓相当的，可在高级祭司的人数上，月亮一系却远逊与太阳一系。造成如此状况的原因要从光辉教会的祭司晋升体制说起。

在光辉教会中，祭司级别的晋升除了参考个人在教会中的资历，主要还是依据法术上的成就，说得更直白一些就是祭司所到达的层次。一般说来，只有达到第二层境界的祭司，也就是可以稳定施展简单法术的祭司，才有资格晋升为大祭司；而要在五十岁之前晋升为主祭司，则必须突破第二层境界达到更高的级别。晋升的机会每三年一次。符合要求的祭司被各地的神殿推举出来，然后聚集到圣伊莎蓓蒂，参加由教会统一举办的晋升典礼。

说起来很讽刺，“大祭司”之“大”是博大和伟大的意思。可现在的大祭司却只能使用“月光术”或“小太阳”这类最低级的祭司法术，就好比自称为学者的人其实只是认得几个常用字一样无聊可笑。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自然的cháo汐已经退去数千年，众神也随之疏远了人类。祭司和魔法师的力量都受到了极大的削弱。曾经挥挥手就能移山填海的魔法师们现在绝大多数都转化成经论满腹却手无缚鸡之力的学者，因此在魔法界早已废除了大魔法师、魔导士、魔导师一类的高级称谓。可祭司们却死抱着传统的名号不放，相应地降低要求正是无奈之举。

可即便晋升的要求是如此的简单，三年的时间内，在月亮一系的祭司中还是很难找出几个符合要求的人，只能一再往下降低要求，勉强添上一两人，让场面上不至于显得太冷清。就好比今次站在即将得到晋升的二十六人队伍最后一位的尼尔森祭司，他在两年前才达到第二层境界，年纪上也只不过三十过半。可能是他在草药学方面有所建树的原因吧，这次也被设在高斯帝国都城圣弗洛伊丁的光辉神殿送过来充数了。

相对于月亮一系的人才凋零，太阳一系倒是时不时就会出现个把天才人物，而最近几千年的时间内也有过几位真正称得上是伟大的祭司。其中最出名的是两位被全大陆人类所敬仰的女xìng，光辉教会的创始者圣女伊莎蓓蒂（st·Isabety），和辅佐光明皇帝埃尔维斯·乔·高德佛里建立高斯帝国，并游说各国使得光辉教会重返圣地的圣女伊芙·圣·弗洛伊丁。毫不夸张的说，是这两位圣女奠定的光辉教会今rì的辉煌。由于太阳和月亮两个系别的祭司在修为上差距甚大，不少人已经在背地里说两位月神维托（Vito）和菲碧（phoebe）已经抛弃了他们的信徒，太阳神才是庇护人类的存在，月亮一系应该合并到太阳一系中，所有人都转信伟大的太阳神阿波罗！

如此不利于教会团结的流言并没有有被教会的高层所禁止。如果人们只是私下说说，教会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有祭司在公众场合表这类言论，得到的惩罚也只不过是被要求写一份公开的道歉信，并不会影响在教会内部的地位和晋升。这不，前几天才在弗罗拉（Flora）大剧场发表过针对月之祭司的过激言论，并被太阳司教辛普森责令当众赔礼道歉的太阳大祭司马里昂就排在晋升队伍的首位。这会儿在数百位祭司羡慕的目光中，他堂而皇之地走上前台，在阿波罗的神像下，接过辛普森司教赐予的太阳主祭司长袍，然后对在场众人发表他的感言和理想。

马里昂和他的亲弟弟道伊尔就被视为太阳一系祭司中新一代的天才双子星。两人分别在十七和十六岁就达到了第三成境界，虽然这几年没有再次突破境界，却也有明显的成长。人们都认为，在他两的有生之年里，一定能达到第四层境界，甚至达到极限的第五层境界，成为比肩圣伊莎蓓蒂和伊芙·圣·弗洛伊丁的新的传说。

马里昂和道伊尔晋升为主祭司是众望所归的事情。不过今rì却只有马里昂一个人到场，他的弟弟道伊尔本来也在晋升名单上的，可不知为何没有前来。

不记得是哪位圣贤说过，叛逆是天才的特权！马里昂几天前刚刚当众说过针对月亮祭司的过激言论，如今在发表晋升感言的时候，又抛出了另一套闻所未闻的大道理——祭司的纯粹xìng。现场观礼的众位祭司面在马里昂抑扬顿挫的声音中听得目瞪口呆。直到马里昂说完了，现场也是一片肃静。不知道是哪一位同样有着叛逆因子的天才先拍了巴掌，掌声才成片地响起来。

尼尔森对马里昂的言论没有兴趣。虽然他也礼貌和机械地拍着巴掌，目光却被炎阳之殿穹顶上的图案所吸引。炎阳之殿的圆形穹顶被法术布置成一片晴空，由法术幻化出的太阳散发着温暖和热情的光线，红霞浮动在穹顶的边缘，整副画面是那么的美轮美奂。尼尔森去过位于界天之碧湖畔的皓月之殿，也就是供奉着两位月神的主神殿。皓月之殿也是圆形建筑，不过相对于空晴岛上的炎阳之殿，其规模要小得多，穹顶上的图案是油彩绘成的，整个感觉都没有炎阳之殿这般气派。其实从两座神殿的地理位置上也可以看出太阳一系和月亮一系之间的不平等。

尼尔森愣神了好一段时间，直到台上主持晋升典礼的司仪第二次叫道他的名字，他才回过神来。原来仪式已经进行到他这里了。在一片议论和嘲笑声中，尼尔森走上前台，从月之司教伊诺克（Enoch）的手中接过属于他的主祭司长袍。转身面向观礼的祭司们，尼尔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已经听到了太阳祭司们对他评头论足的话语，说他本人没有太大的能耐，只是因为身家是高斯帝国的贵族，由其父给他捐了一个主祭司的头衔，而且还是从普通祭司越级成为主祭司的，真不知道廉耻。尼尔森的心里乱得很，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被所属得神殿推举出来成为主祭司，或许真的是他父亲暗中出了力，又或是圣弗洛伊丁现任的月之祭司负责人卢森伯格主祭司年纪太大了，必须提前预备一个继任者。不过尼尔森对两位月神的信仰是真心的，对信徒的关爱也是真心的。他看不得人们为疾病所苦，除了祈祷外，几乎所有的业余时间都在潜心研究草药学。来圣伊莎蓓蒂的这段rì子心里，尼尔森还挂念着圣弗洛伊丁周边几位得了湿热症还没有痊愈的村民，于是随口说了一大通草药知识当作晋升感言，然后便逃到台下。观礼的祭司又一次听得目瞪口呆。只不过这一次在沉默过后，没有人带头响起掌声。

晋升典礼结束之后，新近晋升的主祭司们要走出炎阳之殿，走过福音大道，接受信徒们的祝福。不过，尼尔森却悄悄躲到石柱后面。等其他人都走了，炎阳之殿外传来的欢呼声也越来越远，他才走出巍峨的神殿，缓步地走过神殿前地草坪。

在圣女伊芙·圣·弗洛伊丁的等大石像前，尼尔森看到了一个身穿素白衣衫的女子正看着石像发呆。这女子有一头好看的nǎi油sè长发。

这时候人们都应该在享受欢快的庆典，只有尼尔森这样不习惯喧闹的人才会选择独自一个人。那么这个女子又是谁呢？能够登上空晴岛，却没有穿祭司袍！

女子听到尼尔森走近了脚步声，转过头来。“月之祭司先生，在您已经渡过的生命中有只得珍惜的回忆吗？”她的声音犹如天籁，让新近成为月之主祭司的尼尔森莫名地涌出一种巨大的幸福感。

尼尔森想起被他治愈的病人所流露出的欣慰表情，微笑着地点点头。

“那么，您愿意为另一个可怜的孩子留下一份美好的回忆吗？”

尼尔森有些不解，却还是点点头。女子对他浅鞠一躬，然后绕到石像的后面，走掉了。尼尔森隐约地觉得她的脸庞和石像上圣女的脸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是相似罢了，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啊。他在心里自言自语。

晋升典礼结束后的第二天，尼尔森便前往皓月之殿向月之司教伊诺克告别。随后他返回了圣弗洛伊丁的神殿，一如既往地履行他的职责，坚持他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