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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尧垂头丧气地将面前的水覆在自己脸上, 又用毛巾擦干,看着镜子里的脸,他用手拍了拍,让自己维持在最佳状态, 磨蹭了好半天才走了出去。
他出去的时候已经换上了真丝睡衣, 和他的发色一致。
整间屋子凡是装有摄像头的地方都被严密地遮住了。
按道理来说, 这么多人,屋子里会吵闹, 但实际上却比徐尧预想的要安静许多, 像谢无宴就坐在那儿, 正坐在那儿看手稿本。
他手指修长,沉下来的样子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装逼犯。
徐尧想。
他就不信谢无宴真能看得进去?
要不是他看不懂法语,估计就能拆穿他把书拿倒了。
最中间那张床上,段辞、林砚、陆羁三人正在聊天。
就跟申大校友会夜谈似的——
段辞的睡衣是某个品牌特别推出的nba联名款,青春活力男大正带了个蓝牙耳机,一只戴在左耳, 另一只却戴在了林砚的右耳上。
段辞:“这是我们乐队的新作,你听听。”
林砚侧着头听了一会儿。
纯白色的耳机戴在他的耳朵上, 却并不显得他黑, 更相反的,越发显得青年肤色清透,是那种谁都会喜欢的漂亮。
正当林砚想点评的时候, 另一边的陆羁开了口:“你喜欢写歌, 怎么不自己唱?”
林砚想了想:“我有任务, 捧公司的人最简单。”
陆羁:“你的歌让你唱肯定更好听。”
“他们唱的也很好。”林砚中肯地评价。
段辞忙说:“那下次有机会我们去唱歌吧, 我想听你唱。”
林砚:“行。”
徐尧板着脸听了一会儿,着实明白为什么谢无宴第一期节目的时候非要把他们分开。
同学还是优势太大了。
他和林砚隔了几个床位, 说话不太方便,但徐尧还是选择打断了他们:“那砚砚,你写歌为什么不用自己的名字?”
要用y。
不过y也很好听,林砚选的名字都很好听。
林砚看向他:“用真名感觉很怪。”
江舟凉原本正用节目组特批的电脑在远距离处理一个策划案,听见林砚的回答,他想起面前青年的年纪,语调温和地问:“那你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继续写歌?”
林砚:“唔,先跟爷爷学一段时间吧。”
他说话时的语调带着一丁点不常见的懒散,因为今天坐了长途飞机,又有些困倦,吐字发音含糊,听在耳朵里让人觉得骨头酥。
陆羁最近听了很多y写的歌,现在就很想听他唱歌。
因为在跟江舟凉说话的缘故,林砚的视线越过了面前的段辞,看向摘了眼镜的男人。
虽然段辞就坐在他面前,但林砚的注意力却不在他身上。
一种莫名的酸涩从他的心底升起,在林砚话音刚落的时候,段辞下意识想要抓回他的视线中心:“说到毕业,小学弟,我的毕业旅行你也来参加吧?”
毕业旅行?
林砚失笑:“你想的也太遥远了吧?”
还有半年呢。
青年的眼睛染上笑意,睡衣的领口朝外散开,微湿的发丝散落开来,嘴唇嫣红,艳色逼人。
眼见他的视线又回到了自己身上,段辞心头那股没来由的难受总算散了去,他笑嘻嘻地说:“我早就想好啦,到时候我想去骑行环岛。”
林砚正听他说话,耳朵边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就见陆羁抬手摘下了他一直戴着的耳机,懒洋洋地伸手往段辞床上一抛:“说话就别戴着这个了。”
看着心烦。
段辞:“……”
陆羁垂着眼皮:“你高中时候就想环岛骑行了,现在都不带变?”
林砚说:“你们两一起毕业旅行吗?”
那耳机掉在了段辞的被子上,他把耳机装回壳子里:“还有老赵他们两个,他们两懒死了,我估计不会愿意。”
他顿了顿,一本正经地说:“陆哥到时候应该也很忙,得搞事业啊,到时候小学弟你陪我去吧,不想骑行我们就开车。”
陆羁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我不忙。”
男人转向林砚,辩解似地重复:“你找我,我都不忙。”
“那时候是暑假吧?”出乎意料的,一直很安静的桑宁出声插了话,哪怕是睡觉,他全身也裹的很严实,“暑假末卡伦会来申城开演奏会,你想去吗?”
如果单独说“卡伦”,也许大部分都不认识,但范围缩小到演奏会,那只有一个音乐节如雷贯耳的大师级人物卡伦。
林砚在整理这个世界信息的时候,听过他的名字和音乐。
青年想了想:“有具体时间吗?”
“还没定。”桑宁的声音好像轻快了不少。
表面看上去置身事外,但注意力一直没从林砚身上移开过的谢无宴忽地说:“你喜欢卡伦?”
林砚不否认:“他的技法很厉害。”
“他和谢家有合作,下次有机会的话,或许可以带你一起见个面。”谢无宴合上了手稿,对上青年的眼睛,放低了声音。
桑宁皱起了眉头。
*
另一边,随着夜幕的降临,嘉宾所在的小洋房停止了说话,终于陷入黑暗,工作人员也从转播间离开。
张闻刚干完了三杯咖啡,现在血管里流淌着的都是冰美式,他站在同一条街的另一幢房子门口,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一口气。
几名流浪汉从他面前走过,衣衫褴褛,在凛冽的东风过后,瑟瑟发抖。
张闻低着头吐出一口烟圈。
另外几名工作人员抱着设备出来:“张哥,还没睡呢?收工了。”
张闻转过头:“睡不着,出来溜达一圈,马上回去了。”
工作人员拍了拍他的肩膀:“赶紧吧,明天还有一场更激烈的计划。”
说到这个,张闻顿时兴奋起来:“明天早点起来,我们先去车场那边做准备。”
“已经只能睡三个小时了!”工作人员抗议。
“加工资,三倍。”
“好的老大。”
“……”
他们说话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穿透了风声,其中一名流浪汉抬起头,看向他们所在的方位,又很快低下了头。
在流浪汉的袖子里,藏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
在这种录制节目的环境下,很难有人真正睡得好。
包括林砚在内,都只睡了很浅的觉。
谢无宴是第一个起来的。
准确的说,他是一整晚都没有睡。
他和林砚之间隔了一个陆羁,在黑暗中,那个影子越发的碍眼,让人烦躁。
谢无宴只躺了很少的一段时间,就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站了起来,离开了房间。
他一动,陆羁就睁开了眼睛,他睡眠很浅,明明醒了却不动声色,直到谢无宴离开。
男人侧过身,抬起胳膊垫在脑下,用目光描绘着面前青年模糊的轮廓。
越描绘越心痒。
直到徐尧嘟囔了几句梦话,随即他的闹钟响起,打碎了房间里的宁静祥和。
原本安静睡着的青年也睁开了眼睛,打了个哈欠。
徐尧原本还在做梦,或许是面对情敌的压力太大,他梦到了自己跟林砚表白被拒,回家哼哼唧唧地借酒消愁,正伤心着呢,忽地听到了自己的闹钟铃声。
他困的睁不开眼睛,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还好是梦。
他赶紧捂住脸,进去化妆。
桑宁抬手开了房间里的灯,林砚眯了眯眼睛,有点难以适应,最后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
段辞平日里其实也是赖床爱好者,但这会儿却丝毫没有想再睡一会的想法。
他看着面前隆起的一团被子,觉得青年特别可爱。
走动声从被子外传来,林砚慢吞吞地打开被子结界,爬了起来。
陆羁看他迷糊的样子:“很困?”
林砚伸了个懒腰,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有点,醒一醒就没事了。”
“你睡得很好?”青年好奇地问。
陆羁说:“就没怎么睡。”
“恐怕睡着的人反而不多。”江舟凉意有所指地说。
今天很冷,不是个好天气。
外面飘着小雨,和地面上湿滑的冰混在一起,非常容易摔倒。
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在窗台上,林砚换了件衣服,套着羽绒服外套走了下来。
他本来以为楼下会很冷,但已经有人抢先一步点燃了壁炉,比房间里还暖和。
林砚走下来的时候,谢无宴正在厨房背对着他。
青年走过去,和他打招呼:“你不是不想下厨吗?”
他的大部分手掌藏在了羽绒服袖子里,只伸出小半纤长干净的手指。
林砚凑近了看才知道谢无宴在做什么,他在煎蛋。
是听到他下楼的声音才下锅的。
一个色泽完美的流心蛋。
谢无宴抬手将蛋放进碗里,递给他。
徐尧跟在林砚身后下楼,他咬住了嘴唇,又想起谢无宴带林砚离开的扎眼一幕,一下子控制不住情绪,出声道:“谢少爷一大早起来做早餐,是准备把我们的份一起做了么?”
“让让,你挡道了。”谢无宴漆黑的眼眸看向他。
徐尧险些没憋住,他看着谢无宴绕开他,又独自一人上了楼。
就好像这男人第一个起来,点了壁炉,又等在厨房,只是特意为了给林砚煎一个蛋似的。
至于其他人,都不放在他的眼睛里。
自顾自的拽。
啧,徐尧觉得他不适合林砚,他这样高冷的人,怎么能和林砚玩到一块?
只有他才最适合林砚。
*
这场意外的雨打乱了节目组的计划。
张闻一直嘟囔:“明明天气预报是晴天。”
副导演安慰他:“我们有应急预案。”
“但是不如室外刺激。”张闻长叹一口气,也只得接受现实。
“特邀嘉宾已经在车场等着了。”另一名工作人员挂断电话,小跑过来对张闻道。
张闻:“走吧,先把我们家嘉宾带过去。”
在徐尧内心痛骂谢无宴,自己做完了早饭之后,节目组敲响了小洋房的大门。
江舟凉没在他们手中发现任务卡:“今天不做任务?”
张闻竖起一根手指,神秘兮兮地抵在唇边:“今天是集体任务,先上车吧。”
林砚起初还对目的地有所疑问,但随着窗外风景的推移,他很快就明白了这次的目的地——赛车场。
这附近有一个国际知名的赛车场,场地很大,也很专业。
车几乎是每个男人都会喜欢的东西,就算平日里不碰车的桑宁也不例外。
徐尧兴奋地问:“今天的任务是赛车?”
早知道他就穿贴身的赛车服了!
不过现在的穿着也没差。
林砚坐在徐尧前面。
徐尧想起莎莎的话,林砚这样的人,应该喜欢矜持的类型,于是他矜持地问:“砚砚,我等会和你一个车好不好?”
“还不到分组的时候,”跟车的工作人员忙阻止他提前组队,他小声说,“还有特邀嘉宾哦。”
特邀嘉宾?
徐尧感觉事情并不简单:“能透露一下是谁吗?”
“到了就知道啦,他们已经在休息室了。”
“……”
林砚对特邀嘉宾的猜想是往几个职业车手身上猜的,直到步入休息室后,看见坐在那儿的几个人,他才怔了。
几个年轻人或站或坐,穿着打扮非富即贵,身上随便找个饰品都是知名品牌,放在外面都是一批小帅哥。
只是这帅放在林砚这一行七人面前,就显得太不够看了。
不认识。
林砚想。
好像也不是职业车手……
和林砚的反应截然相反的是,其中为首的几人见到他都下意识紧张起来,有一人原本坐在沙发上,却直接跳了起来。
林砚疑惑地看过去,那人结结巴巴地说:“你好,好,好久不见。”
林砚:?
“我们见过吗?”他也很直接。
他不记得我了!
那人在心里说,用脚尖踢了旁边的损友一脚,自我介绍道:“我是于隐,很久之前在山道上,你赢过我。”
林砚说:“抱歉。”
着实没什么印象。
青年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明明是厚重的外套,穿在他身上却显得轻盈又灵巧。
他显然很不耐寒,阴冷的冬日令他眼尾发红,与浓密的长睫交互辉映,像一瓣无意间掉落的桃花。
这样的人,哪怕说出这样无情的话,也不会有人忍心苛责他。
于隐:“没事。”
他旁边的姜超犹豫了一下才上前打招呼,他斟酌了一下称呼:“小砚……”
他叫的亲密,但林砚却好似没什么印象似的,看了他一会儿。
林砚隐隐觉得姜超有点眼熟,但脱离了林家的场景,他一时有点认不出,直到他那个尴尬的神色唤起了他的记忆,他才喊了一声:“堂哥。”
姜超“诶”了一声。
还好林砚记得他。
于隐说:“我是你堂哥的朋友。”
林砚冲他点点头。
原先于隐和林砚打招呼那会,剩下的陆羁等人神色都不太好看,这会儿听到林砚喊堂哥,才松了一口气。
陆羁走了过来:“你认识他们?”
除了于隐和姜超以外,林砚也认不全这些人,好在张闻及时赶到,介绍了这些特邀嘉宾。
虽然都是几位申城富二代,但富二代之间亦有差距,于隐他们负责吃喝玩乐,陆羁、谢无宴这几个则是别人家的孩子,生活在于隐他们爹妈的嘴里。
张闻说:“他们是本次赛车的车主和技术指导。”
“今天天气不好,我们走室内场地,谁先到终点谁就能获得第一次约会权。”
“你们可以选择从他们之中选择一位技术指导坐在副驾驶。”
于隐就冲着这个来的——
他看着恋综的直播,越想越觉得难受,他从小顺风顺水,不甘心自己难得一次的心动无人知晓,萌发了想当特邀嘉宾的想法。
张闻无意中刷到了林砚的赛车视频后,一直想着在节目里也搞一次赛车。
美人配豪车,这不得收视率爆表?!
于隐在娱乐圈也算有点关系,在得知“真诚的必杀技”节目组在寻找赛车场地后,立即倒贴加赞助,还搞了个教练证,成功把自己弄成了特邀嘉宾。
林砚说:“我不需要技术指导。”
他飙车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坐着,更何况是陌生人。
于隐一听差点飙泪。
张闻试图劝说:“安全问题,小砚,他坐着也不妨碍你什么。”
林砚:“我赢过他。”
这句话里“他不配”的含义太浓了,于隐感觉自尊受到了创伤,他忽视了旁边损友们投来的同情眼光,下意识挣扎:“那我们再比一场?”
坐不了副驾驶,那就当对手。
张闻:“没必要吧,哈哈,我们这可是正规节目。”
“又不是直播,应该没事吧?”于隐越想越觉得热血沸腾,在这样的综艺上能和林砚再比一次,对他来说,甚至要比坐上对方的副驾驶还要令他激动,“林砚,我们再比一次。”
谢无宴突然开口:“他为什么要和你比?”
语气很冷。
这话如果是别人说的,于隐肯定要说回去,但谢无宴,算了,谢家不好惹,他本人更不好惹。
于隐看向林砚,咬牙道:“如果我输了,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赌注再加上这辆车。”
他说着摸出了一把豪车钥匙。
陆羁说:“外面在下雨,不好开。”
于隐的眼神很有执念,就像对赛车这项运动很执着似的,最主要林砚感觉不和他比一次,以后对方还有的纠缠,姜超又是他好友——
再加上林砚自己很久不碰车,也有一点手痒。
嗯,就一点点。
所以青年鸦羽般的长睫颤了颤:“好吧。”
他这话一出口,谢无宴和陆羁都朝他看来,徐尧也变了脸色。
在他们的话出口之前,青年冲他们眨了眨眼睛:“没关系,看我的。”
一个短暂的wink。
外界的天色很暗,下着绵绵细雨,但林砚的眼睛却很亮,像落下来的星星,熠熠生辉。
想劝阻的话被吞进了肚子里。
张闻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但既然双方都没什么意见,大不了只留下赛车的画面,放到番外篇里去。
原本张闻提议在室内比一比算了,但林砚和于隐都不同意。
于隐坐在他那辆新搞来的黑色兰博基尼上,不屑地说:“在室内开的那个叫儿童碰碰车,你少侮辱我的爱驾。”
林砚借了姜超开来的那辆红色超跑,他没说话,但看眼神是赞同的。
张闻想劝阻的心又凉了半截。
徐尧此时的心情有点担忧,又有点激动:“加油。”
段辞和陆羁想起林砚上次开车时的伤口,还心有余悸,陆羁提醒:“雨天难走,当心过弯的时候,轮胎容易打滑。”
桑宁补充:“输赢不要紧,安全第一。”
林砚认真地说:“不会输的。”
他说这话时的样子着实太好看。
起点前的模糊灯光透过雨幕照在青年的脸上,他整个人好似发着幽莹的光,身下那辆红色的超跑越发衬得他肤白如玉,染上了寻常难见的无边昳丽。
谢无宴忍不住看着他。
在离开之前,他轻声道:“我知道,玩的开心点。”
过于轻柔的话语,甚至在被听众捕捉前,就已经彻底淹没在雨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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