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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辞醒来的时候, 已经是隔日的下午。
到底是年轻,一晚上充足的睡眠已经完全治愈了昨日的疲惫,他精神奕奕地从床上爬起来,才看到旁边床上的林砚还没醒。
青年睡的很熟, 把脸埋进被子里, 他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着东西睡, 这会儿没有抱枕,抱的是被子的边缘。
段辞下意识放轻了走路的力道, 走进了浴室。
当他洗漱完毕从浴室出来的时候, 床上的林砚已经醒了, 他伸了个懒腰,戴上备用眼镜,正好对上段辞的视线。
那双笔直修长的腿就搭在床沿,尤其青年脸上还带着刚睡醒时的慵懒,充满了寻常在外面看不到的居家感。
奇怪,怎么跟姜木他们睡同一个房间的时候就没有这种感觉?
为了躲避这种心态, 段辞结巴了两声,大声嚷嚷:“饿, 饿死我了, 我们出去吃饭吧,晚上回申城了。”
这是在昨晚就商量好的事,出于家庭催促等各种考量, 他们也没办法继续和方明正等人在这儿团建一周, 林砚自然也没有异议。
他们去了酒店附近的一家海鲜餐厅。
姜木他们早就饿得不行, 直接狂点十几盘招牌菜, 开炫。
段辞昨夜睡的很好,林砚外出散步完回来也睡的很沉, 养足了精神,倒是陆羁,眼底下的青色印记更重了,在头顶光线的变幻下,有种莫测的感觉。
“没睡好?”段辞坐在陆羁正对面,一抬头就看见他那张脸。
陆羁几乎没怎么吃:“嗯。”
“我记得你也没这认床的习惯啊?”姜木忙着剥虾的空当,抬起头问。
“吃你的。”陆羁夹了一只皮皮虾扔进姜木碗里。
陆羁敷衍完姜木,一转头就看到林砚微低着头,正在跟碗里的小龙虾做斗争,他用筷子试图把小龙虾的肉从尾巴里分离出来,这样就可以不戴手套。
这时候的他又恢复了那层乖顺的表象,长长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垂了下来,覆盖在眼镜上,他的动作很秀气,看得出来出身良好。
陆羁这时候又对他生出了点好奇来。
他对林砚的好奇有很多。
比如他为什么要戴眼镜遮住自己的脸,为什么他会那么多东西,为什么他像一个谜。
这会儿看他一副不肯脏了手的样子,陆羁还没说话,一旁的段辞就已经将注意力挪到了新朋友的身上:“你不会剥虾?”
林砚头也没抬:“会。”
但是不喜欢。
段辞正好在剥一个小龙虾,他“哎哟”了一声,干脆把虾肉放到林砚碗里:“你这叫蹂躏虾,不叫剥虾,看看,这才是剥虾应有的水平。”
虾肉完好无缺,瞧起来肉质鲜嫩,极为诱人。
“尝尝你段哥亲手剥的虾。”段辞沾沾自喜道。
林砚夹起虾肉,放进嘴里,很给面子地点头。
段辞更开心了,如果有兽型,这会儿尾巴该摇得飞快:“再给你剥几个。”
赵扬博抽空抬头,嗲声嗲气地说:“段哥哥,我也要。”
段辞:“你面前那堆不够你吃?”
“这不是人家想吃你亲手剥的么。”赵扬博猛男撒娇。
段辞恶寒:“滚一边去。”
一旁的陆羁面无表情地把刚剥好的虾扔进自己嘴里。
不好吃。
*
整理好行李去机场的路上,他们打了辆车,五个人一辆车坐不下,便分成了两辆。
陆羁、林砚和姜木坐一辆,剩下段辞和赵扬博坐一辆。
段辞原本也想上另一辆车,但赵扬博鬼哭狼嚎地说不想一个人坐一辆车,他也只能跟着他上车。
姜木说自己吃饱了容易晕车,抢占了副驾驶,剩下林砚和陆羁坐在后排。
陆羁的长腿别扭地缩在出租车的后排,男人背靠着座椅,视线看着窗外绵延而过的海岸线。
他合上了眼睛。
陆羁眼底的乌青显得更加浓厚,配上他棱角分明的五官,看起来很不好惹。
车里很安静。
司机不爱说话,平常活跃气氛的姜木正忙着和家里的老妈老姐交代自己几点的飞机,林砚也正低着头看手机。
他倒不是有来自家人的消息,而是收到了一条徐尧的微信。
徐尧:【回来了?】
在这条消息之上,还是那条被撤回的消息。
林砚有些意外,不知道徐尧是怎么知道的,他和徐尧请假的时候说的是一周。
林砚:【在去机场的路上。】
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过了好一会儿,才有消息发回来。
徐尧云淡风轻地说:【回来的挺早。】
林砚:【嗯。】
他按灭屏幕,想结束这段简短的对话,丝毫没有顾及对面徐尧的感受——因为这看似简短的对话,还是徐尧斟酌再三发出来的。
徐尧已经回到了自己位于申城的小洋房里,他在电视报道里看到了暴雨导致山洪暴发的新闻,这是林砚要去的海边附近,他坐立难安了一个晚上,纠结要不要发个消息问平安。
但是,暗恋的人总是想很多。
如果自己主动询问他有没有被波及到,这不是又在林砚那死灰的心间播下一颗种子么?
如果不喜欢,就应该对他绝情点。
哪怕他被山洪吞了,也不要去问,还得发一句“活该”,才是真的对林砚好。
毕竟,自己与林砚是不可能的,这一段感情,注定是对方的单相思。
徐尧:“……”
可是,如果林砚真的出事了,那还是要问问的吧?
否则,他在酒吧的演出排班怎么办?
他坚持了一整个晚上,好不容易为自己找到了借口,终于还是在隔天下午敲开了和林砚的对话框。
但是发什么呢?
徐尧本来想发“有没有受伤”,但打出来了还是被他删掉了,这话过于关心,不妥当。
那——“希望人没事?”
好像也不太行。
最终徐尧斟酌良久,发出了一句“回来了?”。
然后得到了林砚的回复。
但这并不是徐尧想要的回答,他想看林砚给他发长篇大论,说自己哪里受伤了,或者没有去那座山,说想他了,说想回来。
这样的话,看在他这么诚恳的份上,徐尧可能会勉为其难地关心安慰几句。
他矜持地回了一句,结果林砚回复的居然比他还要简洁。
徐尧心想,这就是你跟暗恋的人说话的态度吗?!
这么冷淡,也不会主动开展话题,还要你暗恋对象主动来问你受伤了没,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他被气到了,猛地把手机摔到一边。
*
从飞机上下来,他们在机场准备散伙,段辞他爸妈来接他,姜木和赵扬博也是如此,唯有陆羁压根不打算回老头子那边,准备回自己的公寓。
陆羁看了一眼林砚:“你怎么回去?”
林砚随口说:“打车。”
他背着黑色的双肩包,青年的手背上贴了一个创口贴,那只擦伤的手背上有着很浅的淤青,他怕段辞问,出来的时候贴了起来。
“我送你?”陆羁试探着问,“我不回我爸那边。”
林砚拒绝道:“不用,走了啊。”
他挥挥手,最先走出机场,往拦车的地方走。
见他走了,陆羁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往另一处出口走去。
“老段,我也走了啊,学校见。”
姜木和赵扬博也追上了陆羁的脚步。
唯有段辞回头看着林砚没入人群中,他总觉得在山上绝对发生了一些什么,这些事情是他没有参与的,这让他心里有种微妙的不舒服。
从海边音乐节回来,他其实是很兴高采烈的,但暴雨导致的山洪暴发令林砚和陆羁困在一起,他们发生了一些没有段辞的交集。
就像是在沸腾的血液上洒了一点柠檬汁,泡久了,有一点很淡的苦涩。
也许是他想多了。
段辞摇摇头,把这种情绪甩到脑后,反正他、林砚、陆羁和姜木他们都是好朋友,这点什么都无法改变。
*
在经历了两个小时的出租车堵车经历后,林砚终于拿着钥匙回到了家。
申城要比海边凉快一点,林砚放下行李,一下子摊倒在柔软的沙发上。
嗯,还是家里舒服。
他在酒店睡不太惯,老觉得床硬硬的。
林砚摘下那副备用眼镜,在沙发上放空地躺了一会儿,困意袭来,他又睡着了。
光线随着时间的推移黯淡下来,青年闭着眼睛,他睡觉的时候很少平躺,总喜欢侧睡,抱着一点什么东西,这是缺乏安全感的征兆。
他放在一边的手机时不时嗡嗡震一下,也没将林砚震醒。
而无人问津的手机信息另一端,段辞刚出机场,就被堵了个正着。
段舞脚踩八厘米的高跟鞋,难得穿着端庄的绿色短裙套装,身后跟着一对夫妻,在段辞面前停下。
段辞妈妈留着一头短发,她看起来和段舞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儿子:“没受伤?”
“当然没有了,都说了不要你们来接,干嘛还跑过来?”
段辞无可奈何地任由母亲来回检查,直到一旁穿了休闲装的父亲开口:“走吧,阿姨做了饭,回家。”
他上了一旁的宾利车。
“你们这几个小朋友也是奇怪,怎么想到去那种地方的。”段妈感慨,“也是福大命大,没受伤。”
“去旅游不是很正常,谁都没想到会撞上这种事。”段辞不以为然地说。
“那也得小心,以后这种地方啊,少去去,你都快毕业了,回来家里实习吧,让你爸带带你。”
他妈还在那边絮叨,段辞已经习以为常,敷衍了一会老妈。
申城总是堵车,哪怕开的是再如何的豪车,也无法避免堵车的惨状。
段辞朝车窗外望去,旁边的车辆川流不息,街上的行人脚步匆匆,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完成的事,要见的人。
他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天在医院里,林砚靠在医院冰冷的椅子上,神色恹恹的样子。
段辞坐直身子,脑袋差点磕到了车窗,他终于知道那一抹违和感是什么了——由于刚刚经历山洪,他们每个人都在给父母报平安,就算是平日里和陆老爷子关系再烂的陆羁,都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但是林砚没有。
从头到尾,青年只是坐在那儿,安静地挂着水。
他好像没有什么牵挂的人,也没有人会牵挂他,就这样一个人。
就算父母不知道山洪暴发的事,也该打个电话主动报个平安,但林砚却没有要打给任何人的意思。
到底是因为跟父母感情不好,还是……
再联想到林砚很爱遮着脸,段辞不由得想到一种“灭门惨案”的可能性。
他此时的心里又泛起了另一种抽痛,并不强烈,但却真实存在。
段辞想,小学弟就像一个初来乍到的谜团。
他强大,又脆弱,像漂亮而锋利的琉璃。
段辞忍不住想靠近一点,也想对他再好一点。
想捂热他。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段辞就摸索出了手机,开始给林砚发消息,他的想法很单纯,就是想让林砚热闹起来。
*
这边陆羁等人已经回到了申城,时间拨回前一天,那天从海边音乐节回来之后,谢无宴就径直去了b市。
他素来行踪不定,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很久,能去c城参加画展,也是因为看在小姑姑的面子上。
最近谢父谢母都在b市,谢无宴从海边回来以后就去了谢老爷子那边。
谢老爷子爱花草,年纪越大越喜欢,院子里种了一圈寻常人见不到的花,有些叫不上名字的品种,一颗种子就价值千金。
在院子的中央,谢老爷子坐在亭子里,旁边坐着谢父谢伦和妻子唐智。
唐智的头发在脑后挽起,她非常漂亮,看得出来年轻时候是顶级美女,正站在棋盘附近,看谢家父子对弈。
谢无宴越过花丛,他是谢家这辈唯一的小辈,谢老爷子对他宠爱非常,这会儿见了他,立即挥手让身边的儿子退开:“回来了?”
谢无宴站在一边,在不需要穿正装的场合,他都不会穿西装,今天只简单地穿了一件黑色的上衣,背后有着玫瑰图案的花纹。
他又高又帅,这样穿很年轻,也很吸睛。
谢老爷子问:“最近怎么样,回国了适应吗?”
哪怕面对自家长辈,谢无宴仍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嗯。”
“‘嗯’是什么意思?”谢老爷子乐了,尽管他早就习惯了自家孙子这幅德行,但每次见到还是会头疼,“没适应,水土不服?”
谢无宴:“适应了。”
谢老爷子:“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
谢无宴没说话。
谢老爷子垂眸看着面前下了一半的棋盘,黑子与白子纠缠厮杀到一半,棋局扑朔迷离。
“坐下来,陪我把这局棋下完。”
谢无宴依言在他对面落座,沉默地看着谢老爷子落下一子,他也紧随其后。
“不来了,不来了,” 不到几轮,谢老爷子忽地停住了手,“死局,不浪费时间了。”
谢无宴住了手,把手中的黑色棋子放回去。
谢老爷子放下手中的棋子,看着对面的孙子。
对面的年轻人优秀,沉稳,冷淡。
谁也不能否认他的出色,但同时,他的缺点也显而易见。
陆羁的父亲担心他找不到对象,可谢无宴的父母,担心的是另一层——谢无宴身边哪怕能不能有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
都怪十几年前那件事。
谢老爷子无声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语气温和地问:“医生还有在看吗?”
谢无宴:“约了明天。”
站在一旁的谢父谢母对视一眼。
谢老爷子口中的“医生”自然不会是治疗身体的医生,毕竟晋江攻从小精通格斗,体能非常好,各方面功能绝对没问题,他指的是心理医生。
自从亲眼目睹保姆和她的儿子被大货车车轮碾死之后,谢无宴在小时候的那段时间患上了自闭症,他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保姆血腥的残尸站在角落里,牵着她的儿子,少了一只胳膊。
谢老爷子为他请来最好的心理医生,也没能把他治好,最终还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谢无宴的症状自行减轻,也能够出门了。
其实这些心理咨询都对谢无宴没有用,但为了让家人安心,他还是定期每个月会去一次。
*
通透的阳光从窗外照耀进来,百叶窗被拉开,照耀在一旁的绿植上,整个房间都充满着温馨而明亮的气息。
心理医生扎着高高的马尾,胸前别着一个铭牌:何晓慧。
她看起来很有亲和力,叫人一眼见到便心生好感,她坐在办公桌前,看着面前坐着的男人。
自从谢无宴回国之后,她被谢老爷子找上,每个月都会跟谢无宴聊这么一个小时。
一开始,她还试着努力去分析对方的性格,但很快,她就发现谢无宴只是来走个过场。
他不打算,也不想改变自己目前的现状。
何晓慧不由得想起曾经第一次见到谢无宴时候的情景——
她试图开导对方:“你把自己局限在一个人的世界里,不会觉得闷吗?不如尝试着去交一些新的朋友,或者,接触一点新的东西?”
男人坐在阳光的边缘,半边脸没在阴影里,隐约可见冷硬而英俊的轮廓,神色冷淡。
过了几分钟,在何晓慧以为自己不会得到回答的时候,谢无宴开口了。
他说:“不会。”
不会?
是指不会觉得闷,还是指不会接触新的东西?
想到谢老爷子的担忧,她又硬着头皮问:“或者,考不考虑一下找找看喜欢的人呢?”
谢无宴黑沉沉的眸子看了过来,他冷漠而疏离地说: “恋爱只会带来麻烦,我最讨厌麻烦。”
这段对话令何晓慧记忆犹新,她已经对改变谢无宴不抱希望。
这一次,何晓慧老生常态地问:“谢先生,这一个月,你有接触到什么让你感兴趣的东西吗?”
按照惯例,谢无宴会略带厌烦地说:“没有。”
但是这一次,他有了短暂的沉默。
他居然沉默了!
何晓慧颇为惊奇,她赶紧放柔了语气,追问:“是遇到了人?还是其他的东西?”
男人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他说:“我遇见了一条鱼。”
“鱼?”
这是何晓慧没想过的回答,但无论是什么物种,谢无宴愿意接触就是好事。
何晓慧:“是什么品种的鱼?是在外面看到的吗?”
谢无宴再次沉默下去,细碎的阳光落在男人优越的眉眼上,却叫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不愿意说,何晓慧只能尝试给出建议:“那你可以尝试着多去看看,喂它一点东西,或者干脆在家里也养一条?”
谢无宴拒绝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不用。”
*
林砚在家休息了几天,段辞一直给他发消息约他出去,但他没同意。
原本为海边空出来的几天已经请好了假,他不想浪费,在家做那间公司的功课,直到入职的那天到来。
他所负责的公司叫昆仑娱乐,是林家的一家小公司,林氏对娱乐圈的掌控很浅,这家公司在业内几乎没什么名气。
昆仑娱乐位于申城郊区的一座小型商务楼里,整幢楼都是林氏的产业。
早在他来之前,目前的副总就被通知到了,林砚也与他联系过,这会儿他在楼下打了个电话,那副总就下来接他。
昆仑娱乐的副总叫章乐,是个胖子,年纪三十多岁,非常中庸的一个人。
他本人没什么能力,也没什么野心,这会儿听见空降了老板,是林家的小一辈,也就在心里感叹一句,谁让人家会投胎呢,随便玩玩都是一个小公司。
章乐本身已经对空降的小老板不报期望,但当他真正见到这位林砚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点苦笑。
站在前台的青年身体修长,皮肤雪白,就是戴了副灰框眼镜,头发垂在镜框之上,看不清脸。
如果不是前台再没有其他人,章乐会以为他是哪里来的小艺人,想进娱乐圈,还是审美不好的那种。
跟那种星光四射的大明星比起来,他就是很路人,最多就是身材不错,皮肤很好,但这也没用,上镜咱看的是脸啊。
哪怕拿普通二世祖的标准要求他,林砚也着实差了那么亿点点,他穿的也不是大牌,也没有开车来,不像富二代,像一个清纯大学生。
以前在饭局上听过,林杰经常忘记自己有个二儿子,看起来这件事是真的。
这些想法在章乐心中一闪而过,能在娱乐圈混的都是人精,他脸上浮起笑容,对着那名青年迎了过去:“小林总,招待不周,还请原谅。”
林砚一脸懵逼地被拍了两下肩膀,他站直身体,避开了章乐的第三下拍肩:“章乐?”
“对,我就是章乐。”章乐挺着大肚子笑了笑,他的西装勒在身上,衬衫扎进了裤子里,“小林总今天第一天来,路上堵不堵?”
“还好。”林砚不想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他简略而直接地说,“麻烦先带我参观一下公司。”
“这是必须的。”
章乐在前面引路,带着林砚从下到上整体地逛了一遍公司。
站在公司领导层面前,他冲员工们介绍道:“这是新来的老板。”
那几人挨个上来跟青年握手:“林总好。”
昆仑娱乐影视、音乐、综艺都涉及了一些,完全贯彻了“什么都沾点边,什么都不精”的理念。
出乎林砚意料的是,每层楼的员工也不多,一层分为影视部,第二层则是音乐部,第三层是综艺部。
在电梯里,只剩下章乐和林砚二人,林砚意外地问:“我们公司就这么点人?”
“这。”章乐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不知道怎样说才能不得罪这位林少爷。
“有话直说就行。”林砚平静地说。
章乐一咬牙:“最近圈子里动荡的很,很多人找到新机会,就离职了。”
林砚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们二人来到最顶楼,里面那间办公室是属于林砚的。
窗明几净,靠窗的地方放了一颗发财树,有独立的休息间和沙发,还有一张宽大的办公桌,站在窗户看去,能看见附近的别墅群。
除了员工离职的消息,林砚还从章乐嘴里得到了一个噩耗。
原本昆仑娱乐还有几个三线艺人撑着,但在林砚入职之前,这三个人已经提前听到风声,找到下家赔了违约金提前解约了。
林砚:“还有什么消息,不如一起说了。”
“真没了。”章乐说,他指着桌面上方才抱过来的几份文件,“这是公司最近的几个大项目和近期的财务报表,小林总,您先看着。”
“嗯,好,你出去吧。”
随着章乐出去的关门声响起,林砚在办公桌上撑着下巴出神。
这么巧,他刚刚空降,三名顶梁柱就全部解约,这要说里面没有林家人的手笔,他是不相信的。
林砚有点无奈,这估计不是他那好父亲和好大哥的手笔,林杰和林默再怎么无视他,也不会这样搞他。
多半是他那好大叔林岳做的,也许是跟大哥林默斗的不爽,就拿他来撒气。
他简略地扫了一眼财务报表,又打开另一份文件,上面是目前还在约的艺人和歌手。
林砚在钻研面前的资料,而他直播间里许久未见的点家观众弹幕正噌噌噌地往上涨:
【我靠,林老狗不讲武德,这什么寒酸的小公司,这要怎么搞?】
【偷看了两眼,什么歪瓜裂枣,一个个长的奇形怪状的,这要怎么捧?】
【还不如主播自己出道呢。】
【嘿嘿嘿,事业线,嘿嘿嘿,我来了。】
【每天过来看一眼,终于结束海边了,天呐,我真是受不了海边的氛围,那真是太奇怪了,怎么那么基呢?!】
【在这个直播间里问“怎么那么基呢”,前面的大哥,你不亚于是在和尚面前骂秃瓢。】
【不是,我是真的疑惑啊,自从林家的那一天过后,我就一直在等,结果主播去海边了。去海边也无所谓吧,但是从车上开始,就怪怪的,靠,我特么一身鸡皮疙瘩。】
【他们不会把主播当女的了吧?不至于啊。】
【弹吉他的时候,那个段辞看主角的眼神,我滴妈鸭。】
【主播,男孩子在外面,要好好保护自己的,尤其在这种世界。】
【氮素主播好会打哦,刺溜,吸口水,大美人打架,我好爱。】
【一开始看到主播吃了那个果子,我还以为要发生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没想到是打架,打架好,我喜欢打架。】
【天知道主播在山上露脸的时候,我特么都快停止呼吸了,就是那种整个背景都是荒原废墟,但是主播坐在那边突然抬头的一瞬间,反衬出来的那个表情,那张脸,我真是差点晕过去。】
【的确是好看的,主播如果肯女装,我把你当我老婆也不是不可以。】
【等等,你们重点是不是偏了,重点是主播终于入职新公司啦!现在是林老板,快给我们定个目标,几天回到三线,几周冲刺二线,几个月抵达一线?】
【现在是,幻想时刻。】
【老哥,看出你的急切了,但是几天,几周,几个月,你也太夸张了,给主播一条活路吧。】
【我怕我再不急,主播就要去谈恋爱了,更没时间搞事业,沧桑。】
【别怕,我看了直播简介,主播是嗑cp的那个,他看别人谈恋爱,自己是不会谈的。】
【尊嘟假嘟。】
【你确定,我咋觉得不像呢?】
【你看哦,主角一共六个人,这不是正好两两配对么?我们主播独美。】
【(露出坚定而自信的眼神)我确定,主播就是个漂亮的背景板,带了眼镜之后就是个路人背景板,兄弟们,他以后有大把的时间搞事业!】
【欧耶!】
【事业粉的春天来了。】
【精神抖擞。】
【求求你们不要立flag了,我害怕。】
【没用的东西,长他人志气,给我拖出去屏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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