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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日落西暖

正宣殿内金砖铺地，正前方金色的九龙宝座和屏风安置在高一丈的金色台基之上，并置于六根盘龙金柱之间，一身明黄底衣秀着栩栩如生龙纹的男人正端坐在大殿之上，帝王唯我独尊的气势迎面扑来。
“儿臣叩见父皇。”“民女叩见皇上。”“草民叩见皇上。”

偌大的宫殿在几人一同高声行礼下余音回荡，仲长淄博在龙椅上一抬手“都起来吧！”众人才敢起身抬头。

仲长淄博见他两个儿子身后站着一个面生的女子，想必就是夜炽的小女儿夜夭夭了，对殿下的夭夭大手一指“你上前来。”

听仲长淄博一来就指了夭夭上前也不问他人，站在殿下的众人对这殿上的帝王的行为有些琢磨不透，也不禁为夭夭捏了一把汗。

夭夭欠了欠安，低头上前，刚站定，头顶上方又传来一句“将脸抬起来。”

夭夭虽不知仲长淄博什么意图，但还是弱弱的将脸抬了起来，对上那双历经风霜却炯炯如炬的眼，那眼神似乎能看透你心里隐藏的小算盘，看的夭夭心里慌的有些发抖。

大殿之上因为仲长淄博对夭夭的审视有些肃静，静的让人有些发麻，就当众人以为夭夭可能惹怒龙颜之时，仲长淄博却发出打破沉寂的一声大笑。

“果然是长着倾国倾城的貌呀，夜炽果然是好福气，三个女儿都生的如此貌美。”

听到仲长淄博夸奖的话，夭夭也算是松了口气“皇上过奖了，民女也只是平常相貌，是及不上皇子公主们半分的。”

“看来你不仅样貌出众，嘴也甜的像是抹了蜜是的。”听了夭夭的赞美，仲长淄博心里更是舒畅许多，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

摸清仲长淄博对自己没有敌意后，夭夭才松懈了半分，不似刚进点那样拘谨了，看着殿上的人笑的亲切，就像平日里逗他父亲开心时笑的一般，不禁嘴上又是一甜言“夭夭可不是见了谁都嘴甜的，只有见到像皇上这般英俊潇洒、器宇不凡、玉树临风、神勇威武的才会止不住的想要赞美。”夭夭在心中窃喜，她这张嘴甜的功夫，可是这一年多来她求夜炽放她下山玩给练出来的，虽不是百发百中，但还是很有成效的。

“朕当真有你说的这么好吗？”仲长淄博显然已经被夭夭捧得很是受用，这些话里未涉及半点朝政，未说他的丰功伟绩，只是单纯的夸赞他这个人，就像是女儿在夸赞自己的父亲，听得贴心，不禁对夭夭多添了几分喜爱。

“皇上您在夭夭心中比您听到的还要好上百倍。”

仲长淄博闻言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仲长予人和仲长无极在殿下不禁都佩服夭夭，平日里横眉冷对的父皇竟让她几句话一说便眉开眼笑，真是奇观。

“那蓬头垢面的是谁？”

与夭夭谈笑间，仲长淄博注意到大殿之上有一个一身灰色麻布衣衫，蓬头垢面的人站在最后面。

“启禀父皇，这是江城一案的受害者……”仲长无极由于急切的想在仲长淄博的面前表现，抢先禀报，却因不知夜琛的名字，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看着急于表现却意外丢脸的仲长无极，仲长淄博冷哼一声不再去看他，向夜琛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夜琛，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夜琛的举止让仲长淄博一怔，这人虽粗麻衣衫，蓬头垢面，但在他的面前说起话来却掷地有声，毫无半点胆怯，礼数周全，不像是一般的平民。

一旁听到夜琛名字的仲长予人看了一眼夭夭，眼里是看不清的意味。

“起来吧！”仲长淄博看着殿下目光清澈的夜炽“你的事我已听说了，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草民只求皇明察秋毫，按仲凰国法将江家父子割去官职，当众斩首，以儆效尤。”

江家父子一听立刻跪地求饶“皇上开恩啊开恩哪，罪臣知错，您就绕臣一死吧……”江义德和江怀仁在殿下半天不敢说一句话，就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原本只想找机会为自己求一条活路，没想到夜琛一开口便要取他们性命。

江城的事仲长淄博也早有耳闻，江家因几代都是江城城主，根基深厚便在江城中为虎作伥，惹的城中百姓敢怒而不敢言。“好，这事就按你说的办。来人，把江家父子都拖下去押入大牢，明日问斩。”

江怀仁被吓的晕死了过去，和江义德还没来得及讨饶就被进殿的侍卫拖了下去。

“皇上英明。”夜琛本没有抱期望仲长淄博会同意他的请求，却没想到他会答应的如此爽快，激动的再次向仲长淄博行了跪拜之礼。

“朝中之臣本该为百姓谋福祉，像他们这样欺压百姓，做出伤天害理之事的官本就该杀，你起来吧！”

“谢皇上。”

夜琛未想到时隔一百多年，他还可以遇上这样的好皇帝，心中不禁感慨。

“父皇，江家父子已被定罪，那江城不就无人管制了吗？江城虽是小城，但也需要人管理。儿臣觉得陈太尉的小儿子陈烜……”

还未等仲长无极说完，就看见仲长淄博指着殿下的夜琛说“就他吧！”

夜琛闻言又一次拜倒在殿下“谢主隆恩！”夭夭见自己担心了半天的事情，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达成了，心中也不免欣喜万分，她总算是没辜负老人家的嘱托。

“可……”

仲长无极还想说什么，又被仲长淄博眼里的厌恶给堵了回去。

“好了，你们连日赶路应该也是累了，早些回去休息今日就散了吧。”在众人恭送下仲长淄博在汪公公的搀扶下去了后殿。

“恭喜你啊夜琛！”说话时夭夭掩不住的欢喜。

夜琛低头而笑“那还要多谢夭夭姑娘和两位皇子，要不然皇上怎么会见我这个草民。”

这是夭夭见到夜琛后第一次见他笑，整个人都明朗了很多。“怎么会呢，你都不知道你刚刚有多勇敢，我都被你吓了一跳呢。”一掌拍在夜琛的肩上。夜琛这才发现眼前的女子笑靥如花，霎时看的有些慌了心神，眼睛不敢再看。

江城竟然被半路杀出的夜琛拿了去，心中很是不甘，他可是答应了陈太尉要让他的小儿子陈烜坐上江城城主之位，现如今只能为他另寻职位了。事为办妥心中不免怨恨，回去的路上都半句恭喜的话都未曾与夜琛说过。

“二皇子留步~”众人刚出了正宣殿，一个内监从身后追赶而来，气喘吁吁的跑到仲长无极跟前。仲长无极一看，原来是他母妃身边服侍的小太监，小太监拜见过仲长予人和夭夭后同仲长无极说道“二皇子，娘娘让您到朝华宫一聚。”

“可知是何事？”

“不知。”

仲长无极有些踌躇的望了一眼夭夭，夭夭立马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考虑她，慌忙的挥着手说“你去吧，有仲长予人送我去城外的客栈就行了。”

仲长无极听了她宽慰的话也不再多说什么，随着小太监去了在皇城西边的朝华宫。

仲长予人与夭夭继续往皇城北边走，路过一小巧的宫门前夭夭忽然停下了步子。

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的匾额，上面题着‘西暖苑’三个大字，字迹娟秀。

“你闻到没？好香的味道。”夭夭闭眼又是一闻，只觉得香气沁人心脾，似乎这花香不止一两种。

“小姐您不能……”瑾儿还未说完，夭夭已经推开门进去了。瑾儿不禁有些担心，这皇宫到处都是禁忌，要是她家小姐因此而获罪那可怎么办，慌忙的跟了上去。

一推开门夭夭简直就看呆了，一条只够一人通过的雨花石小路曲径通幽，周围各式各样的花朵树木在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之间和睦的点缀出勃勃生机。奇形怪状的石头堆叠在一起，突兀嶙峋，气势不凡，却因为有水流倾斜而下又觉得温婉了不少。傍晚橘红的余霞泄在这园中，更是美的令人窒息。

夭夭心中暗想，这到底是谁的园子，是谁竟在这肃穆的皇宫里建出了这方天地。

砰~从假山后面走出的老嬷嬷失手摔了提着的水桶，眼里更是生出泪来“少主人您回来了？”

霞光正暖，照在一身白衣少年身上，温暖而又凄美。

“我回来了，雨晴嬷嬷。”

夭夭听见眼前的这个老嬷嬷叫仲长予人少主人又是一愣，那这园子应该就是仲长予人娘亲的园子了吧！

他为何不提醒她呢，让她就这般闯了进来。

“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吧，雨晴嬷嬷做的桃花酥可比我府上的厨子做的好吃多了。”

仲长予人朝发愣的夭夭招招手，夭夭才应了声跟着他一齐进了后院。

出城前雨晴嬷嬷又做了些桃花酥让夭夭带着吃，夭夭接过后再三道谢才回了苑门。路上问仲长予人为何不提前对她说着西暖苑是他娘亲的住的地方时，仲长予人眼里划过一丝哀凉“人都不在了，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差别。”

“可是……”

“要快些走了，再晚城门就要关了。”

夭夭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仲长予人打断，他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不在说话，见他如此，夭夭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一时间，空荡寂静的宫道上只有几人匆匆赶路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