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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被韩昕连坑了三次,一次比一次惨,以至于被这帮塑料兄弟笑话了近一年。
黎杜旺岂能错过这个“一雪前耻”的机会,摸摸鼻子,提醒道:“老方,老陈,你们尽管放心,我只看照片不看别的!就算看到不该看,但与这件事无关的照片,我也会帮你们保密。”
方大和陈教傻眼了,怎么也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被唯恐天下不乱的黎杜旺检查出来太难堪,方大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掏出手机:“报告孙局,我……我是存了老杨的照片,请您相信我,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他开开玩笑。”
见他不愿意跟黎杜旺对话,孙局转身问:“你呢?”
陈教缓过神,苦着脸道:“报告孙局,我也存了。”
“都收藏了,还带头收藏!”
“我错了,我检讨,我这就删。”
“知道错了,一句错了就完了?”
孙局反问了一句,砰砰砰拍着桌子:“你们是觉得看杨千里的笑话有意思,还是觉得陈国平那个害群之马不该抓?”
方大懊悔不已,无言以对。
陈教耷拉的头不敢吭声,心想这就是报应啊!
从他们两个主官到普通民警,一直为没被韩坑“坑”过,反而“坑”过韩坑沾沾自喜。
先是看黎杜旺的笑话,紧接着看韩坑和蓝豆豆做好人好事,给治安大队提供聚赌线索的笑话,然后接着看黎杜旺的笑话,再吃杨彪悍的瓜……结果一下子全被找回来了。
对孙局而言,这不只是暴露韩坑身份的问题,而且牵扯到了谁都不愿意提,甚至都不愿意去想的陈国平。
想到去年接受巡查时那焦头烂额的日子,孙局怒火中烧,声色俱厉:“上梁不正下梁歪,说的就是你们!能不能干点正事,真不知道你们这大队长、教导员怎么当的,到底想不想干,不想干说一声!”
“孙局,我错了……”
“错了错了,除了错了你能说点别的吗,一句错了就能解决问题吗?”
能想象到,存了那张照片的人不在少数。
这件事传出去太丢人,孙局气得不想再骂他们了,权衡了一番,咬牙切齿地说:“给你们一个机会,自查自纠,只要存了的立即删掉。如果再被我发现,你们这大队长教导员别干了!”
“是。”
“是什么是,我还没说完呢。”
孙局深吸口气,接着道:“至于张平,先深刻反省。如果没因此造成后果,到时候写一份书面检查。要是造成了严重后果,那就不是写不写检查的问题,连你们都要承担领导责任!”
……
看似高举轻放,事实上比处分还可怕。
作为“过来人”,黎杜旺能想象到他们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压力会有多大,一走出分局办公楼门厅,就笑问道:“老杨,孙局不高兴可以理解,你为什么不高兴。”
“手机。”
“什么手机。”
“手机拿过来,我要检查一下。”
“你凭什么检查我的手机?”
杨千里停住脚步,紧盯着他恨恨地说:“老黎,你要是不让检查,我就上楼举报!”
黎杜旺搂着他肩膀,笑问道:“检查什么?”
“检查你有没有存不该存的照片。”
“老杨,你是不是属狗的,你这是逮谁咬谁!”
“到底有没有存?”
“你说呢?”
“看我笑话有意思吗?”
“老杨,我怎么会看你笑话。不信我们打个赌,我手机里要是存了那张照片,等疫情控制住我请客。如果我手机里没有存,到时候你请!”
吃一堑长一智。
杨千里可不想再当,冷哼了一声,拉开车门:“你以为我真怕你看我笑话,也不想想我杨千里什么时候怕过这些,我是担心韩坑。”
黎杜旺笑看着他问:“你担心我会跟张平那小子一样泄露照片,暴露小韩的身份?”
“万一手机丢了怎么办,老黎,我是为你着想。”
“你放心,我的手机丢不掉。而且小韩也用不着你担心,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坑人的份儿,想坑他可没那么容易。”
“你是说这事没想象中那么严重?”
“真要是有那么严重,就不是‘程疯子’打电话了。”
想到上次是接到市局办公室命令,火急火燎赶到警官培训中心找“程疯子”接受保护韩坑的任务的,杨千里猛然反应过来:“难怪孙局高举轻放呢,原来他早知道那个坑货不会有事。”
黎杜旺回头看向治安大队所在的二楼,似笑非笑地说:“但给老方个教训也好,谁让他总看我们笑话的。”
“这倒是,就应该吓唬吓唬他。”
……
韩昕不知道老单位如此热闹,正躺在面包车里一张一张、仔仔细细研究李振东等刑警老大哥在监视吸毒人员时拍到的照片。
王国正已经睡着了,裹着脏兮兮的破棉被,睡在水利站传达室的木床上。
这个水利站早废弃了,院子里杂草丛生,草中有许多碎玻璃和碎石材,一看就知道曾租给经营建材的商户做过仓库。
里面有一排低矮的办公室,门窗破破烂烂,里面全是灰尘,根本不能住人。
走廊的柱子是木头的,风吹雨淋,木料都开裂了,油漆早已掉光,有那么点像小时候见过的那种木头电线杆。
如果在城区,这里早拆掉开发了。
但这儿不是城区,而是一个偏远的乡镇。
这里的人又喜欢出去做生意,也就春节期间人多点,平时镇上没什么人,村里更看不见几个年轻人,连在那些小厂上班的,也大多是四五十岁的村民。
韩昕看了一会儿照片,目光再次转移到刚洗干净晾晒在水井边的衣服上。
王国正翻了个身,又打起呼噜,睡的很香。
韩昕一直自认为不管在什么环境里都能睡着,可看着正呼呼酣睡的王国正,不禁暗叹自愧不如。
正寻思要不要换个地方,手机突然响了,“白衬衫”又打来电话。
“程文明”对完暗号,低声问:“你新交的朋友,在不在身边,说话方不方便?”
“他睡着了,您说吧。”
“那我说思岗话,你应该能听懂吧。”
“能。”
程文明紧盯着侯文刚发来的照片,笑道:“张梦程那一组有收获,他们盯的吸毒人员有一个快递包裹,是从距你那儿一百二十公里的兴长寄过去的。通过检查发现,包裹里藏有冰毒。”
韩昕立马坐起身:“多少克?”
“四十五克左右。”
“寄件人的身份查清楚没有?”
“查清楚了,是一个叫鲍爱月的二十二岁男子,南湖人,初中文化,没前科。留的手机号也是真的,并且是本人的,张梦程正在申请查询其通话记录。”
程文明顿了顿,接着道:“没线索没办法,既然有线索,他请示收缩兵力,兵分三路,一路去兴长盯鲍爱月,一路继续盯收货人。
一路去查询鲍爱月和收货人的通话记录、银行流水,以及包括收货人在内的几个吸毒人员的快递物流信息。”
刑警老大哥抢了先手,韩昕并不失落,笑问道:“他们不打算抓鲍爱月?”
“在这个案子上投入了那么多警力,他们可不想在关键时刻打草惊蛇,唐支同意暂不抓捕。”
“可这么盯,什么时候是个头?”
“已经盯了两个多月,不在乎再盯一两个月。”
“好吧,我没意见。”
“谁征求你小子的意见了?”
“那让我来做什么?”
老部下很给力,让专业人士靠边站。
程文明觉得这没什么不好,毕竟一个人不能总是顺风顺水,不然尾巴会翘上天。
但这些话只能放在心里,要是说出来会打击小伙子的积极性。
他点上支千年不换的红塔山,笑道:“让你过去,主要是希望你能拾遗补缺。现在已经打开了突破口,你考虑下是不是赶紧回来。”
韩昕下意识问:“程支,您没开玩笑吧?”
“你不想回来?”
“我当然想回去,但来都来了,不能就这么回去。”
“你想怎么样,去兴长盯姓鲍的?”
韩昕回头看了一眼仍在呼呼酣睡的王国正,凝重地说:“程支,我觉得我们可能先入为主了。”
程文明低声问:“什么意思?”
“我们先理一下时间线,我们首先发现的是杨琴遇害,在侦办命案时蒋正飞浮出水面,然后通过大数据分析其在滨江期间的活动轨迹,才发现他多次去过兴东。”
韩昕想了想,接着道:“紧接着,我们通过污水验毒,发现管泰荣夫妇不但吸毒,而且涉嫌以贩养吸。
再联想到蒋正飞回老家之前,不止一次去过兴东,且在泰荣烟酒店附近消费过,于是试图串并,甚至怀疑蒋是管的上家。”
程文明没想到他会分析案情,托着下巴问:“小韩,你说很可能只是巧合,蒋和管之间可能并没交集?”
“肯定不是巧合,他们之间肯定有交集,因为从已落网的命案嫌疑人孙宝平交代的情况上看,他从蒋手里买的货,与管卖给那几个富二代的货,无论价格还是纯度都高度相似。”
“你到底想说什么?”
“蒋正飞不一定是上家,也不一定是中间人。”
程文明紧锁着眉头问:“你说是我们弄反了,不是他给管泰荣供货,而是管泰荣给他供货的?”
韩昕分析道:“其实我们忽略了一点,他不是回老家之后才神秘消失的,或者说他在来滨江之前的行踪就很诡异。”
程文明糊涂了:“小韩,你到底想说什么?”
韩昕不想卖关子,解释道:“他不太可能是管的下家,因为调查发现他们两个之前并没有交集。他也不太可能是管的上家,真要是的话,他过得不会那么拮据。
我怀疑他只是个帮大老板送货的马仔,帮大老板送货给管泰荣。可能受大老板指使,也可能嫌当马仔赚钱少,把货送到之后就地发展下家,试图编织属于他自己的网络。”
先入为主,这个分析有一定道理。
因为那些事发生的时间不一,惯性思维很容易导致人钻牛角尖。
但对于这个大胆的推测,程文明真有点拿不准,低声问:“那他为什么抛弃杨琴回老家,又为什么回去没几天就神秘消失?”
“他消失了,杨琴死了,二人姘居期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在姘居时究竟有没有产生矛盾,谁也不知道。”
“杨琴嫌他没钱?”
“有这个可能,他是贩毒的,杨琴甚至参与了。或许在杨琴看来,贩毒是暴利,怎么可能没钱。”
韩昕挪了挪身体,继续分析:“杨琴为什么抛夫弃子、千里迢迢来滨江找他,不就是图荣华富贵嘛。
可想要的并没有得到,或者他在网上承诺的那些一件都没兑现,杨琴不可能没想法。”
程文明越听越觉得有道理,举一反三地说:“女人一旦闹起来就不管不顾,如果他们之间真发生了什么矛盾,他肯定担心杨琴举报他贩毒,所以他赶紧跑,回老家看了看之后就躲起来了。”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毒品从哪儿来的!”
“从哪儿来的?”
“我不知道,很可能真跟张大刚发现的毒品来自同一个渠道。”
“你是说刚浮出水面的鲍爱月,很可能是大老板找的新马仔?”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张大昨天监视吸毒人员时,拍到的一张照片中,有个年轻男子很可疑。”
“谁?”
“我把照片给您发过去,您赶紧让侯文用人脸识别比对下,看能不能比对出那个男子的身份。”
“行,赶紧发过来吧。”
“程支,还有件事。”
“什么事?”
韩昕一连深吸了几口气,下定决心:“程支,我暂时不想回去,我打算单干。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再问张大那边的进展,您最好也不要再问。”
程文明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不解地问:“为什么?”
“知道太多,脑子里想的就会多,这样容易乱。明明并不复杂的案子,真有可能会因为想太多,反而搞复杂了。”
“你担心被眼花缭乱的线索误导,担心钻牛角尖?”
“嗯。”
这么大事,程文明不可能一口答应,沉吟道:“你刚才说张梦程拍到的一个年轻男子可疑,到底怎么个可疑?”
韩昕笃定地说:“手,那小子的双手,一看就是长期从事化工行业的。”
“从事化工行业的人多了,不一定都制毒。”
“正规企业会采取防护措施,只有在不正规、不懂应该采取哪些防护措施的化工厂操作,手才会变成那样!”
局里投入那么多警力,甚至在疫情防控期间安排民警出来办案,不就是想打源头嘛。
程文明不再犹豫,同意道:“行,你可以单干,可以自由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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