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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四章——幻境与梦魇

阴暗的迷宫里，千羽提着一盏昏暗的油灯，行走在迷宫中。
又黑又寂静无声，除了自己的脚步声之外，什么都没有……

千羽就这样沉默着向前走，直到前方出现了一扇石门。来到门前，千羽似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推开了石门。

石门后面，是一具木棺。而千羽仍然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着走到了木棺面前，静静地看着木棺的棺盖。

就在这是，木棺的棺盖突然颤抖了起来，棺材里面更是发出了碰撞的声音，而千羽似乎却仍然恍若不觉，仍然呆立在原地。

这是……怎么了？

随着一声巨响，棺盖被直接从木棺上掀了开来。“嘭！”

在千羽面前，一个身穿着红色暹罗猫战斗服的男子缓缓坐了起来。和一般人不同的是，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血色，而且咽喉的部位似乎像是被什么东西洞穿了似的，露出了一个直径有几厘米宽的贯穿孔。

男子的嘴徒劳地张合着，狰狞的目光死死盯着千羽。片刻之后，男子用自己的双手捂住了脖子的前后两侧，终于发出了声音。“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要杀我……”

这样说着，男子以近乎于不可思议的柔韧姿势从棺材里站了起来，然后纵身一跃便来到了千羽面前。男子超过一米八的身高正好和千羽的身高差不多，他就这样死死盯着千羽的眼睛，双手也伸了出来，抓向千羽的脖子。

“为什么……为什么！”男子继续开合着嘴巴，做着相同的口型，只有脸上狰狞的表情才能说明如果能发声的话，他现在的语气会是怎样的疯狂。“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要杀我！”

没有任何反抗，千羽就这样被男子掐住了咽喉。

…………

“！！！”千羽发出一声惊叫，然后猛然清醒了过来。

之前仿佛完全凝滞的思考能力在一瞬间通畅了起来，久违的辅助单元的数据流也再一次加入了千羽的大脑合唱。

毫无疑问，自己刚才是做噩梦了。

“呼——呼——”千羽带着一脸难以释怀的表情扶住了额头，坐在床上，喘息着。

辅助单元能够让他入睡，却不能帮助他抵挡噩梦，他刚才就是做梦梦见了自己在白天杀掉的那个人。那个人的细节是如此真实，无论是面容还是伤口都栩栩如生，千羽当时真的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还了魂的那个人。

叹了一口气，千羽抓起旁边床头柜上的矿泉水，打开瓶盖，喝了一口，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忘不掉……怎么也忘不掉那个人……就算辅助单元理论上能够删掉记忆，但那也仅限于存储在辅助单元里面的部分，自己大脑记住的部分是不可能删掉的。

在千羽的耳边，回响起了之前那个警察队长说过的话。

“如果做噩梦了的话，可以去找家里的长辈陪着你，不丢人。”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千羽苦笑着摇了摇头。“这还真是……”

千羽从来没有想到过，亲手杀一个人会有这样大的心理冲击。

转头看了一眼舷窗的方向，千羽叹了一口气。

烦躁，极度烦躁，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对那个死人始终无法释怀还是其他原因，千羽现在的心绪非常混乱，完全无法冷静下来。哪怕是用辅助单元强行压制，压制期结束之后那些情绪便又会再次浮上心头。

又叹了一口气，千羽下床，然后来到了酒柜面前，想拿一瓶酒喝，却又想起来如果被发现自己喝酒的话那会遇到麻烦。

“哼……”苦笑了一声之后，千羽一边摇着头，一边走向了门口。

去别的房间找一下酒喝吧……

就这样，千羽走到了门前，然后打开了房门。房门轻轻碰撞在缓冲垫上，发出了有些微妙而复杂的声音。

“？”千羽眨了眨眼睛，然后才意识到有可能是自己的错觉，这才走出了房间。

左手边那个房间的酒应该还在，去喝那个吧……

拖着步伐走着，千羽缓缓走到了左手边的门前，然后轻轻推开了门。

推开门的一刹那，表情有些尴尬的灰原哀和完全没反应过来的千羽四目相对。

“……”千羽眨了眨眼睛，然后脸上立刻浮现出了惊讶的表情。“你怎么……”

“我只是偶然出来走走而已，”几秒之后，灰原哀回答道。“没想到你怎么也跟我选了同一间屋子。”

“哦……”惊讶的表情褪去，千羽扫了一眼房间里的酒柜。“那个……能不能陪我喝一点？”

“没有问题。”这一次，灰原哀回答得很干脆。

…………

千羽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酒，然后叹了一口气。

他找灰原哀一起来喝一点本来是想倾诉一下他现在复杂的情绪，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现在的情绪到底是怎样的呢？

一般人或许会感到恶心和恐慌，但他杀完人之后并没有感到任何恶心的成分，恐慌也仅限于被目暮警官他们保证自己不会被追责之前。

剥夺他人生命产生的愧疚？这个千羽就更没有了，或许之前间接导致春日野家里的两位长辈出车祸的那次他有愧疚过，但这一次他没有任何的犹豫——毕竟如果不杀了他，那么可能死的就是自己了。

作为上面几点的证据，千羽在驾驶室杀掉另外一名红色暹罗猫成员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干净利落。

所以，现在自己极度异常的情绪究竟是从何而来？

灰原哀坐在她对面，看着千羽表情的双眸当中闪过一丝忧虑。

她当然不是因为偶然出来走走才出现在这里，而是因为千羽。她见过组织里的成员们在第一次杀人之后的心理不适，也大概猜到千羽的性格属于第一次杀人之后比较容易有不良反应的那种类型。但就算猜到了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她也束手无策——她并不是那种很擅长安慰人的类型，也不知道该怎么平复千羽的心绪。

目光向她刚才从酒柜里取出来的小酒瓶里闪烁了一下，灰原哀的表情有些复杂。

希望……他没有骗自己，希望他真的是想帮橘……

在灰原哀的舌下，一小片白色的药片正静静地躺着，散发出有些怪异的淡淡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