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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九章 阳春面

杭帮菜大师崔如海本来只是请求张合欢在某个影视剧中给他一个角色客串一下，却怎么都想不到，张合欢要让他主演一部电视剧。
“那我可不行。”崔大师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张合欢笑道：“怎么不行？”

“我就是个厨子，你让我去客串露个脸还行，让我当主角，我没那个能力啊。”

张合欢道：“本色演出根本就不要什么能力，您平时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本色演出？”

张合欢道：“走，我带你去咱们的拍摄基地看看，去了您就明白了。”

崔如海跟张合欢一起去了新星域旳摄影棚，其实就是挨着临江文创园的一片废弃的厂房，因为暂时没有拆迁计划，张合欢偶然散步路过那里，就让罗培红给租下来了，总面积大概有五十亩，租期二十年，价格非常便宜。

张合欢的想法就是将这里打造成一个小规模的外景基地，里面正在建设。

郭凯旋在里面负责监工，张合欢把他给叫了过来，郭凯旋笑道：“崔大师来了。”

崔如海道：“别叫我大师，听着跟诈骗犯似的。”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张合欢道：“饭店建好了没有？”

郭凯旋点了点头指了指右前方。

崔如海走过去发现这是一条约有二十多米的商业街，当然是布景，其中有真有假，一多半都是门头，不过因为造景比较精细，看上去跟真的似的。

郭凯旋在一家灯箱上写着深夜食堂的地方停下脚步道：“就是这里，按照你说得已经装修完了。”

店铺的大门是真的，从敞开的大门走进去，后面就是利用车间改造得摄影棚，棚里完全就是一家饭店的布置，面积不大，却装修得简朴温馨。

杨曦和饶小志正坐在里面喝着咖啡，自从有了这个外景基地之后，就成了新星域的后花园。

看到张合欢进来，两人赶紧站起身来，招呼道：“张总！”

张合欢笑道：“感觉这里怎么样？”

饶小志道：“太棒了，早有这块外景基地，咱们拍摄《电话》就不用租别人的地方，成本还能进一步降低。”他现在首先想到的就是成本。

张合欢道：“你够给公司省钱了。”

杨曦道：“张总，我们正在聊您的本子呢。”

张合欢道：“我目前只写了两集，下周就打算开拍。”

“这么快？”两人异口同声道，彼此对望了一眼，其实他们看完剧本之后都产生了执导这部电视剧的想法，因为不知道张合欢的意思，而且两人都在场，所以谁也不好意思主请缨当这个导演。

张合欢点了点头道：“算不上快，小成本室内单元剧。”

“演员选好了吗？”

张合欢朝崔如海看了一眼道：“就是崔大师。”

所有人都朝着崔如海望去，崔如海有些不好意思了：“张总，我可不行。”纠正了几次，别人还是叫他大师，估计都是叫顺嘴了，反正也改不过来。

杨曦道：“我看行，崔大师的外形跟剧本里面的人设很符合。”

饶小志点了点头，对他的说法表示认同。

张合欢道：“主人公我本来就是按照崔大师的样子写得。”

崔如海道：“我不会演戏。”

张合欢道：“刚好两位导演都在，试镜，赶紧试镜。”

崔如海今天可谓是赶鸭子上架，杨曦叫来了服装师，也就是他老婆王雨涵。

崔如海只能迎着头皮把妆画了，穿上戏服，等他从化妆间出来，外面的灯光也准备好了。

虽然崔如海不是专业演员，但是他的形象和气质很不错，穿上戏服往操作台这么一站，感觉顿时出来了。

饶小志惊喜道：“崔叔的气质真好啊。”

张合欢道：“废话，要不能成为大师吗？这就是大师级的气质。”

杨曦道：“深夜食堂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夜市排档，大师的气质跟食堂不符合吧？”

张合欢道：“夜市排档就不能有大师了？大隐于市，要得就是这种风范。”

崔如海笑道：“你们几个小年轻就别拿我开涮了，看够了没有？看够了我这就去把戏服给脱了免得弄脏了。”

张合欢道：“别拖啊，还没试戏呢。”

崔如海道：“我演不了。”

饶小志道：“都穿上了干脆试试吧，反正我手头上的这一集也没什么台词。”

杨曦道：“我手上的这一集也没几句。”两人对望了一眼，忽然意识到这剧本的高明之处，合着崔如海就是一人肉布景，不变得是深夜食堂和这个厨子，每集都换不同的食客，在这里吃饭聊天，感悟人生。

饶小志把剧本递给崔如海，让崔如海看看，崔如海看了一遍剧本，通篇都没几句台词，就是在做饭，这他可太擅长了。

崔如海很快看完，他有些奇怪道：“这总共就两个演员，一个做一个吃，然后聊天？”

张合欢点了点头：“崔大师，您找找感觉，待会儿就试镜。”

崔如海道：“我一个人怎么演？”

张合欢笑了起来：“得嘞，我去换身衣服，莪给您搭戏行了吧？”

张合欢向饶小志招了招手，饶小志跟着他走了过去，张合欢低声道：“实拍！”

饶小志愣了一下，可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反正这种剧就算实拍也没什么成本。

张合欢去化妆换衣服的时候，饶小志给崔如海讲戏，他告诉崔如海不用紧张，平时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觉得怎么舒服怎么来，怎么能发挥出他的状态就怎么来。

崔如海平时就是在厨房里做饭，站在厨房里他感觉自己就是世界中心，手里握着锅碗瓢盆这才踏实。

饶小志告诉他里面的厨房厨具全都是真实的，让他别当成是表演，就按照剧本里面的设定，给深夜的食客，也就是张合欢下一碗面。

崔如海在他的启发下开始明白了。

这一集的故事非常简单，在一个大雨瓢泼的夜晚，一位被雨淋湿的青年走入这深夜食堂，他点了一碗面，提了有些要求。跟大叔聊起了一段往事，他曾经有过一段初恋，女孩经常会为他下厨，让他最深得就是一碗阳春面。

张合欢饰演得就是那个颓废的年轻人，崔福海心想反正已经这样了，干脆演给他们看看，其实不叫演，问问客人有什么要求，然后自己下厨去做饭。

开始的对话非常平淡，就像无数小饭馆的日常，崔如海在明白客人要求之后，转身去了厨房。

杨曦观察着饶小志的导演手法，非常朴素，简直就像是平铺直叙的纪录片，这和张合欢的要求有关，尽量平实朴素，尽量生活化。

对崔如海来说做饭要比演戏容易得多，因为看过了剧本，他知道这是个颓废失落的年轻人，先忘记自己是在演戏，忘记对方是张合欢，面对一个如此孤独的年轻人，他要用一碗阳春面来温暖食客的胃，治愈他的内心，美食真得可以治愈一个人。

崔如海摒弃心中的杂念，专注去做那碗面。

杨曦帮忙掌镜，饶小志在现场负责调度指挥，拍这种室内剧用不了多少工作人员，当镜头推到近景，看到崔如海认真的表情和专注的目光，他们顿时明白张合欢为什么要坚持用一个非专业的人来当主角。

做演员崔如海不是最专业的，但是厨师他是专业的。

香气四溢，现场的工作人员闻到这香气的时候，一个个不由自主地流出了口水，然后又不约而同将口水咽了下去。

崔如海将做好的那碗面亲自端到张合欢的面前。

张合欢吃了一口面，他的表情负有层次的变化着，开始是沉默，然后开始微笑，继而笑中含泪，他哽咽道：“大叔，我尝到了熟悉的味道，好像小薇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崔如海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相信你们还会有再见的机会。”

张合欢充满伤感道：“再见这件事究竟是什么？是道别还是约定下一次见面，但有多少人还来不及说再见，就已经结束了最后一次见面。”

“想得单纯一点不好吗？就像眼前的这碗面，它可以治愈你的饥饿，给你秋夜些许的温暖，这不就够了。”

“小薇死了……”

……

看到这里现场不少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流泪了，卧槽！说好的试戏怎么就开拍了？说好的治愈怎么突然玩起了悲剧。

“其实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你记住了这碗阳春面，记住了她的好，相信她一定在夜空中的某个地方静静地看着你，希望你振作，希望你快乐。”

张合欢已经彻底入戏了，含泪道：“我孤独！”

“孤独一人也没关系，只要能发自内心地爱一个人，人生就会有救，哪怕这辈子不能跟她在一起。”

崔如海完全融入到了角色中，没有表演，在两位导演的眼中这已经是最高级的表演。

饶小志和杨曦有种给张合欢跪下的冲动，特么的，难怪人家年纪轻轻能当老板，能把新星域做得这么牛逼，这就是大神，随便写得剧本就是业内顶尖水准，论到煽情，论到装逼谁也比不上他。

换成过去张合欢也就是直接把《深夜食堂》的剧本给搬来，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拥有了三级创作能力，稍作改动就能把逼格再往上提一个档次，这是他打造的《深夜食堂》plus，把村上春树的人生感悟融入其中。

“感到孤独的时候，吃一碗温暖的阳春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