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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斗香（2）

青夫人见她答应，心中大喜，连连说好。
这下板上钉钉了。萧应禛虽有千百般不愿意却不能这个时候发难。因为这一切都是安如锦自己应下的。

萧应禛冷眸扫过青夫人。

青夫人饶是虚长了他几十岁却感觉到了来自皇帝的不怒自威。她面上强做镇定，心中却骇然，不得不收起了狂妄之心。

萧应禛看向安如锦，眸色温和：“不必勉强。”

安如锦回之一笑。这笑容中有他所熟悉的自信。

很快三十六味香已摆出来。纷纷扣在精致的小碗中，在碗底写着两味合香的名字。再挑一份底香就可以加入，然后再加一份香，便是三十七份香。

青萍指了指一旁的四味底香道：“静夫人请挑选底香。”

安如锦微微一笑，挑了一味星洲沉香。青萍眉心跳了跳，只是沉香而已。看来自己的对手很沉稳。

青萍道：“那就开始吧。”

她指了指那剩下三味看不出名头的香粉，对萧应禛道：“请皇上再挑一味。”

萧应禛不懂香，不过选香而已。他犹豫了一会便挑了一味交给侍女。

侍女退下开始摆弄盛香的碗碟。很快，里面的香粉一一燃烧。先端出来的是安如锦挑选的星洲沉香。

香炉传过，安如锦和青萍依次闻过，算是都认了下这底香。紧接着，里面的合香香粉开始点燃。一个个香炉被依次拿出来在两人面前传闻。

刚开始青萍先闻，闻过后，迅速写下香料之名，然后给安如锦传闻。两人运笔如飞，一张张纸飞速传出。

分别有两侍女拿着两人写的香名让在座众人传阅。一个个香名跃然纸上。

“沉香，豆蔻”、

“沉香、豆蔻，对！”

“沉香，乳香。”

“这个也是沉香，乳香！”

“沉香，青桂香！”

“对！”

“沉香，鸡骨香。”

“对！一模一样！”

“……”

随着一个个香名被辨出，众人的惊异变成了震惊。他们看向安如锦和青萍两人的目光已是大大不同。

特别是安如锦，她丝毫不落青萍之后，甚至她用时还比青萍还快。每每香炉到了青萍手中时，安如锦已凝神沉思。等香炉过了她的手，她一闻就放，毫不拖泥带水。

这可是十分难得。因为青萍毕竟是从小到大以香道为主要学习的方向。而安如锦虽然是九品县令之女，就算是热爱香道，但是却还得学习女工、琴棋书画等，根本不可能有青萍这么多的时间浸淫其中。

这是一场一开始就不公平的赌局。安如锦唯一能胜出的除了运气外，似乎再也没有别的方法。

可是，眼下已辨别了二十五种合香香料了，往三十而去了。至今为止，两人势均力敌，不分仲伯。

“沉香，降真香！”

忽然一个香名被两人身边的侍女同时念出，安如锦泰然自若，一旁的青萍却是不由看了她一眼。她那平板傲然的眼神中却隐隐有了笑意。

这个小细节无人知道，众人不以为意，因为先前她们两人的实力早就给了众人震撼。此时大家已麻木了。

可是只有安如锦知道，此时真正的比拼开始了。

降真香，常用的香药之一，在海南出产最多最好。它含香脂最高，燃起的烟直直向上，不似别的沉香四处摇摆。

降真香香气至真至纯，道教最为推崇，常言及“引降天上神仙”，故得降真的之名。但是因为降真香品质极高，被人大肆购买用耗。到了本朝降真香已十分稀少了。

安如锦就是在宫中也才得见降真香有几块。

看来青家这次的杀招在后面，用她没有见过的异香来打败她。

“下一种。”侍女轻声提醒。

紧接着，一股异香扑鼻而来，满室皆香。众人精神为之一震。

“天啊，这是什么香？竟然这么香！”

“有点像是女人用的，可是到底是什么香？太香了！”

“清新雅致，这香可以幽传百里。这香绝对从未闻过……”

众人小声议论。

青萍接过香炉，忽然对安如锦道：“静夫人，这香你要不要先闻一下？”

安如锦方才闻到了这合香香味就已在沉思，此时听闻青萍问话。她微微一笑，婉拒：“不用了。青姑娘先。”

青萍面色微微一沉。

好狂妄自大！这是她对安如锦的评价。

明明不知道这是什么香竟然还如此托大。她敢保证安如锦根本连闻都没有闻过这香，因为这香是她们青家独有的……

“青姑娘，好了吗？”耳边忽然传来侍女的催促声。

青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拿着香炉出神了。她面上一红，急忙递给侍女。侍女传给安如锦。

安如锦照旧嗅了下就开始写出香名。此时青萍心中震动，她和安如锦距离甚远，看不到她写的是什么，但是安如锦毫不犹豫的姿态却她重重的打击。

她眼中浮起不敢置信。她不信安如锦能够辨出这味香。

因为这味香本朝世面上根本没有。就算是内宫都不一定有。

青萍正在沉思，忽然头顶一道沉沉的目光压来。她抬头，不由心惊。只见青夫人正盯着自己，那双老眼中都是严厉。

青萍赶紧收拾心神，在纸上写下香名。

她不知，从这一刻开始，她的心乱了……

……

侍女念出两人写的香名。

青萍的先念：“沉香，茵犀香。”

手执安如锦香名的侍女微微颔首：“一样，沉香，茵犀香。”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诧异。

“什么茵犀香？从未听过啊！”

“就是，这香是什么香？从未闻过也没有听过，该不会是杜撰来的吧？”

“怎么可能？难道两位都错了？”

“……”

众人议论纷纷。坐在上首的寿王妃终于见到众人开始好奇，不由呵呵一笑，问青夫人：“青夫人，可否释疑下？”

青夫人清了清喉咙，沉声道：“茵犀香是从汉武帝起，西域进贡的一味香料。芳香馥郁，可煮汤洗发，汉，武帝喜之用之，时常以茵犀香煮制汤浴汤沐浴。当时汉宫女把香汤倒入河渠里，使河水都发出香味，人称‘流香渠’。”

寿王妃点头赞许：“青夫人果然是制香名家，这茵犀香解释得头头是道。不过这香出自西域，看来中原是无福见到了。”

青夫人笑了笑并不接口。她一双老眼若有若无看向安如锦。青萍认得出茵犀香不难，可是没想到安如锦竟然也认得出。

难道她背后真的是有高人指点从小研习香道吗？

青夫人想着，一双眉渐渐拧紧。若是安如锦真的认得出，那后面几种异香也有可能翻盘了。

青夫人想着不由看向青萍。此时青萍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青夫人心中咯噔一声。这个女人她太过了解了。平日不言不语，但是心比天高。在她的严厉教导之下一直傲心满满。

眼前这个样子……不太妙啊。

青夫人心思电转，却苦于大庭广众之下无法提醒青萍不要走神。三十七味香料闻下来，是人都会疲乏。香之一味之差，谬以千里。如果不集中精神，后面的合香会越来越难辨别。

青夫人忽然轻咳一声。众人都看向她。

青夫人歉然笑道：“老身闻香闻多了会咳嗽，这是老毛病了。”

青萍接到青夫人的眼神，心中一凛，立刻临危正坐，专心致志。

这一幕落在了萧应瑄眼中。他忽然哈哈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不打紧，众人的目光转向他。

萧应禛问道：“三弟有什么好笑的事吗？”

萧应瑄笑道：“皇上恕罪。只是臣弟忽然想到这香闻来闻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趣味。不如就由臣弟出一道难题，一次定胜负罢了。”

萧应禛笑道：“三弟你想到什么主意也要等剩下的合香辨完再说吧。”

萧应瑄呵呵笑道，眼中俱是深意。他拱手道：“皇上不用担心，臣弟的法子绝对不会打断这一局，而是会让这次斗香更刺激。”

安如锦对上萧应瑄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不由秀眉皱起。

她不知道这萧应瑄是友是敌，更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阻止了。萧应瑄大步走到了珠帘之后，吩咐了两句。两位侍女一人一手端起四个香炉款款走了出来。

萧应瑄对众人笑道：“方才已经辨了三十一种香了，孤手中两盏香炉，侍女手中各自两盏，一共六盏香炉。”

他说着把香炉随意放在安如锦和青萍的跟前。然后侍女依次放下。

萧应瑄对两人似笑非笑道：“两位都是制香高手，这六种香放在一起，你们一盏茶功夫能都辨出，谁辨得对，辨得多，就赢如何？而且，不能动这香炉哦！”

他说完不容分说，长袖一挥，笑着走了下去。

这下众人纷纷吃惊。六盏香炉一起放在两人面前，香气混杂，更不容易。方才辨香斗香都是一盏盏香炉拿出来而已。

现在六盏一起放着，还不能手动？

这难度简直比之前青夫人出的斗香题目还更难上好几倍。

青萍的脸色变了。青夫人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安如锦抬头看去，萧应禛眼中都是忧虑，龙袍长袖中手掌成拳，紧紧捏着。

安如锦忽然对他微微一笑。这笑容很淡很淡，若不注意就看不到。萧应禛看见她的笑容，紧皱的眉心渐渐舒展开了。

安如锦忽然回头对青萍道：“青姑娘，请吧。”

青萍看见她淡然从容的样子，眉心一跳，忍不住问：“静夫人难道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