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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儿,张国公就忐忑的带着张廷兴在外面求见了。
崇正帝一秒收回笑脸,板正了脸色,沉着声音让张国公两父子进来。
张廷兴跟在张国公身后,这会儿焉嗒嗒的低着头,再也不像他要揍周颐时那小公鸡一般骄傲的不可一世的模样了。
见周颐果真在皇帝跟前,心里更是一紧。“张国公,朕听说你的嫡子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殴打朝廷命官,真是好大的胆子,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朝廷,有没有我这个皇帝?”崇正帝声音不大,也没透露出什么情绪
,但就是这样不怒不喜才让人胆寒!刚刚才站起来的张国公父子俩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张国公俯下身“皇上,这事的确是犬子想差了,犬子年轻气盛,受不得气,这才准备找周大人的麻烦,他回去后臣也好
一顿教训,犬子已经知错了,还望皇上恕罪!”
张廷兴也连忙在后面磕头:“请皇上恕罪,请皇上恕罪……”
崇正帝并没有看向张国公俩父子,而是对周颐说道:“周卿,你是苦主,这事儿你自己说说怎么办吧。”
周颐心里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之前崇正帝还说会暗示张国公,现在却全都推到他头上来了,但是没法子,谁叫他现在就是要抱这一条大腿呢!周颐看着张国公俩父子,“张国公,我知道张小公爷为何找我的麻烦,但我和潘家小姐之间的确是清白的,至于潘家小姐为何会说出那样一番言论,我的确不知道,不光是
你们困扰,我也同样困扰。不过鉴于事出有因,我就不追究张小公爷欲公然殴打我的罪责了。”
张廷兴听到这里,心里一喜,但张国公却没有张廷兴这么单纯,相反,周颐这么大度反而让他提高了警惕。
果然周颐继续说话了:“但是”来了一个重重的转折:“张小公爷竟敢在大街上公然对皇上不敬,对我犯的事可以不追究,但身为臣子,皇上的尊严就必须要维护了!”
来了!张国公心里一抖,果然这家伙是在这里准备着。张廷兴心里一慌,想到张国公之前的嘱咐,忙哆哆嗦嗦的哭诉道“皇上,您不要听信这小人的谗言啊,我真的没有对您不敬的意思,只是周颐牵强附会,伺机报复我而已。
”“皇上,微臣绝没有打击报复的意思,张廷兴,我且问你,当时我说了我要为皇上办差,就算要找我的麻烦也等我忙过这一阵再说,你怎么说的?那又怎么样,老子就是要
找你的麻烦,是你说的吧,你还敢说没有对皇上大不敬!”周颐喝道。
“是我说的,可是……”
“是你说的就行了。”周颐面向崇正帝:“皇上,张小公爷都已经承认了。请您圣裁。”
张廷兴张着嘴巴反应不过来,他说什么了,怎么就承认了。
张国公一看不好,马上就要替张廷兴辩驳,谁知崇正帝听了似乎气急了,猛地一拍桌子,“无法无天!”
张国公双眼一闭,恨不得晕过去,皇上是给自个儿的孽障定罪了。
“周卿,你来说说,对朕大不敬,依律该当如何?”崇正帝沉着声音问。
周颐一躬身:“回皇上,大不敬,当斩……”话音还未落下,只听得咕咚一声,原来是张廷兴双眼一翻已经晕了过去。张国公也恨不得晕过去,但不行,就算张廷兴再怎么惹祸端,也是他唯一的嫡子,张国公当即咚咚咚的给皇上磕头:“皇上,请您饶犬子一命,他是无心的,他是无心的啊
!”
周颐这时候也出声,“皇上,虽然张小公爷冒犯了皇上,但确实是因为微臣的原因,可能是话赶话恰好就说到了这里……”
张国公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周颐,他怎么会帮着廷兴说好话?
“不过,张小公爷确实对皇上犯了大不敬之罪,但念在他可能是无心的,还请皇上饶张廷兴一命吧!”崇正帝感慨一声:“周卿倒是宽和的很。看在你求情,又念在张廷兴少不更事,死罪便免了吧,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周卿,你说说除了死罪外还能如何处置张廷兴?
”
周颐看了一眼张国公,悄悄给他打了一个眼色。张国公不知是什么意思,正猜疑间,便听周颐说道:“皇上,您为了我大越百姓日夜操劳,但国库还是空虚,好在上次尉迟侯捐了许多的地,解决了京郊很多百姓的土地问
题,今年的税收又可以多一些了……”
尉迟侯,土地……张国公脑子里噼啪一阵作响,原来是这么回事,他就说廷兴这件事本就可大可小,皇帝为什么摆明了一副要追究的模样,原来是打算薅羊毛来了!
但没办法,现在被抓住了把柄,又有周颐这么一个小人在旁边鼓动,看来这次是要大放血了。张国公一想到大半的财富就要这么不翼而飞,顿觉老了十岁,他悲怆道:“为皇上分忧是为臣的本分,微臣,微臣自愿捐献良田三千倾。”说完后,张国公忐忑不安的伏在
地上等着崇正帝的回应。
但崇正帝并没有说话。
倒是周颐轻笑一声;“张国公,既然要为皇上分忧,何不分的彻底一点!”
贼子,张国公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但崇正帝没有反应,说明他也是不满意的。
张国公咬咬牙:“微臣自愿捐献良田五千倾,白银五十万两。”
“嗯,起来吧,回去以后好好教孩子,如此不成器,以后如何承袭爵位!”崇正帝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张国公打落牙齿往肚里咽,恭敬的应了声是。然后拖着昏迷的张廷兴走了。
一直到马车上,张国公才啪的一声打在了张廷兴的身上。
“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爹,救我啊……”张廷兴一醒来,便抱着张国公鬼吼鬼叫。
“糟心的玩意儿,知不知道为了救你,老子出了多大的血!”
张国公的一声吼让张廷兴回过神来,他可怜的脑容量分析出了张国公话里的意思,立刻惊喜道:“爹,您把我救了,我不用死了?”
“滚蛋!”回应他的又是张国公的一巴掌。御书房里,皇帝得了大笔的银子,心里美滋滋的,温和的看着周颐,罕见的问了他一句:“不久之后,各国的使者就要来了,你说要与他们谈判开放边贸的事,准备的怎么
样了?”周颐忙道:“皇上,微臣这些日子就是在准备谈判。契约文本已经快完成了。”不久之后就是崇正帝的寿诞,周颐之前就建议发给各国国书,让各国来给崇正帝贺寿之时,
谈关于开放边贸的事情和具体的合约。
崇正帝点点头。
“皇上,等过几日,微臣就将做好的契约拿给您过目,当然因为大越周边的各国情况不同,到时候具体的条款还要具体拟定,但大框架是可以确定下来的。”周颐说。
崇正帝想到要看那什么合约就有些头疼,但这毕竟是大事,闻言便点点头,“那你过几日就拿来吧。”
周颐拟定的合约虽然是一个大框架,但做出来后却整整有好几十页,崇正帝一见竟然有这么多,便疑惑道:“不就是一个边贸契约吗,你怎么做出这么多来?”多吗?像这样的与多个国家谈边贸的事情,要是放在现代,怎么着也够得上什么多边经贸洽谈吧,光扯皮就是几年起步,各个国家为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都会反复使劲
的斟酌要签署的条约。虽然大越有了大事签订契约的意识,比如什么买房子买地,做大生意之类的,但对契约的重视肯定是比不上现代的。更别提周边那些和大越比起来根本就是没开化的小国
了,可能在他们的印象中,开放边贸就像到集市上卖东西一样吧,你把东西拿来,摆在摊子一卖不就行了!
崇正帝摊开周颐弄的这本厚厚的契约看起来,看了一会儿就皱起了眉头,“周卿,这是什么意思?”
周颐便忙给崇正帝解惑。
“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崇正帝弄懂了后,为这样刁钻的条款惊讶不已。
“皇上,既然我们是做生意,当然要奔着赚钱去,这个拟定的合约都是有利于我大越的,签的时候大家肯定会再谈的。”周颐摸了摸鼻子。
崇正帝哈哈大笑,笑过后摇了摇头:“我敢肯定,那些家伙肯定不会重视这什么条约,约摸是囫囵吞枣看过后就会签了”
周颐笑的露出上板牙:“那就不怪我了,谁叫他们签的时候不仔细。”
“你呀,还是太年轻,就算他们签了这条约又如何,若觉得吃了亏,一旦不想做了随时可以撂挑子。”崇正帝深知周边这些邻居的底细。
周颐腼腆的笑笑:“皇上请放心,微臣会让我大越占了便宜还让他们察觉不出来。”
“哈哈哈……好,”崇正帝哈哈大笑,笑过后又突然板正了脸色,咳了一声后说道:“怎可如此,我大越是上国,庇护这周边诸多国家,怎会占他们的便宜?”
周颐看着崇正帝做戏,也是心累的很,立刻配合道:“是,微臣失言了。”接下去,崇正帝似乎想看周颐到底在这本合约里挖了多少个坑,看起来倒是兴致勃勃,有些条款看起来正常无比,但经周颐掰碎了给崇正帝解释后,崇正帝才会恍然大悟
,而有些,即便有周颐解释,崇正帝还是理解不了。
周颐上午入宫,一直到掌灯时分才从御书房出来。
而在外面值班的张公公在这期间,已经听见了崇正帝数次大笑。
现在他已经习以为常了,就算崇正帝心情再不好,只要周颐一入宫,总有法子让崇正帝开怀。
这么一想,张公公有些忧伤,逗皇上开心明明是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太监才最拿手啊,现在竟然被一个文臣比了下去。
周颐走的时候,又得了崇正帝随手赏给他的一个玉件。
张公公已经见怪不怪,只是对周颐态度越发谨慎。
出了皇宫,夜幕已降临,这时街上却是张灯结彩起来,周颐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今天是大越朝的祈求节啊。
祈求节又称祈秋节,是大越祈求秋收满仓的节日,当然,节日渐渐演变过来,已经不止这一层意思了,反正就是一个特别热闹的日子就对了。
周颐一拍脑袋,今天的传统是全家一起出门庆祝这个节日,但他这些天忙得团团转,家里人看他这么忙,也没跟他说祈求节的事。
周颐忙赶回家。
听说周颐要带他们出门,周嘉最先跳起来,周老二倒是有些担心:“六郎,你忙完了吗,若是差事很紧,我们也可以自己出去。”
周颐笑笑,“爹,差不多忙完了,再说也不在乎这么一会儿时间,本就是全家出游的日子,难道您不想和我一起出去?”
周老二闻言呵呵笑:“还是这么贫,你能空出时间来,爹巴不得呢!”
于是全家人便换了衣裳,带上几个下人,一起去游夜市。
今晚确实很热闹,到处张灯结彩的,好些孩子在街上跑着玩儿,后面的家长追着唤。
“嘉嘉,你得紧跟着我们,不要走丢了,小心拍花子的。”周颐看着这些小孩儿到处乱窜却有些担心,忍不住嘱咐周嘉。
周嘉听了,炯炯有神:“哥,你担心的太过了吧,我都十岁了,谁家拍花子的会拍我这样的啊!”
周颐听了,一阵哑然,摸了摸周嘉的头:“是啊,一转眼我们嘉嘉都十岁了,时间真是快啊!”
“哥,我觉得时间过的太慢了呢,要是我再长快一点儿,就可以帮你的忙了。”周嘉却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周颐被他这话逗笑,“你还是慢点儿长吧,长大了就没小时候好玩儿了。”长大要背负的东西太多了。
周嘉撅了撅罪:“哥,我又不是给你玩儿的!”
周老二和王艳在后面听着两兄弟的对话,都笑开了脸,两个孩子关系好,以后就可以守望相助,他们做父母的自然欣慰。
周颐听了,笑着又摸了摸周嘉的头。
说冤家路窄真是一点儿都不假,周颐带着一家人逛了几条街正准备回去的时候,迎面却碰到了张廷兴。
看他身边的几人好像也是他们那一个圈子的。
张廷兴一看见周颐就仿佛见了鬼一样。那天回去后,他爹把他绑在大厅整整抽了好几十鞭,现在身上的伤痕都没有消退的迹象。
现在一见到周颐,张廷兴就觉得自己身上的伤疤在隐隐做疼。
周颐见着张廷兴,像没事人一样,笑眯眯的给张廷兴打了招呼:“张小公爷。”
但张廷兴实在被周颐搞怕了,现在一见周颐就觉得背后直冒凉气,他生怕又着了周颐的道,只谨慎的看着周颐,嘴巴闭的像蚌壳。周颐见张廷兴一脸的防备,不禁失笑,算了,说起来这家伙确实有些倒霉,脑子不好使,未婚妻又莫名其妙对别人(也就是他)表白,想找他一点儿麻烦吧,反倒被糊弄
着跳进了一个大坑。
仔细一想,人家确实有不待见他的理由。
周颐对张廷兴笑笑,带着家人从他们身边走过。
擦肩而过的时候,张廷兴呼吸都屏住了,总觉得周颐随时会伸出长长的舌头,将他卷吧卷吧给吃了。
直到周颐的身影走出老远,张廷兴才重重的呼了口气,觉得总算活过来了。
他旁边的人见张廷兴这样子,一脸的疑惑:“你不是吧,张兄,那人是谁啊,我怎么看你好像很怕他的样子?”张廷兴还未说话,旁边就有人道:“那人是不是叫周颐啊,我听我爹说,他这阵子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呢,才十七岁就做到了三品官,我爹经常拿他和我做对比,说我是废物
!”说起这个,这人就是一肚子的气。
“周……周颐,那不就是潘家小姐当中表白的那一个,张兄,这事你都忍得了?必须给他一个教训啊!”有人马上叫嚣道。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张廷兴便觉身上又隐隐作痛了,那天在御前,周颐三言两语就决定了他的生死,让他对周颐这个人已生出了恐惧,巴不得离得远远的。
有人见张廷兴的脸色不好,以为是不该提潘思的事,忙打了一个眼神,又生硬的岔开了话题,嘻嘻哈哈之后,这群人这才走了。
祈求节夜,周颐放开心怀带着家人好好游玩了一番。第二天又投入到了商业部的事情中。
现在大越时报已经划归到了商业部的下面,经过这两个月周颐有意识的铺开,大越时报已在大半个大越都开了分社,特别是哪些经济发达的地区,周颐更是下了大力气。
周颐也是为即将到来商业调整做准备。
除了这个,他还要掰开了揉碎了下属,毕竟他们之前对商业的事都不大通。
并不排除这里面有别人的探子,周颐也不可能全部和盘托出,只要这些人能做好他吩咐的事,不拖他后腿就行了。
一个月后,崇正帝的寿诞来临,不说与国同乐,但京城确实是要热闹一番的。
各国的使者也进了京。
可能是大越朝说了有意开放边贸的事,这次周边国家竟然只有少数几个没来。
使者进京的这天,倒真有点万邦来朝的意思。
崇正帝很高兴,毕竟过个生日,有这么多人来,他也很有面子啊。
礼部忙的晕头转向,不过发愁的并不只他一个。这次来的人空前的多,户部尚书却很为难,因为按照以往的惯例,为了显示大越的富有四海,但凡是拿了贺礼来的,大越就要成倍的赠送回去。咬紧了牙接济穷亲戚,反
正就是要打肿脸充胖子。
大办这个寿诞本就花了不少,现在还要愁回礼的事情,户部尚书差点把一把胡子给揪秃噜了。
不知怎的,他竟找到周颐说了这个烦恼,周颐回道:“不用回礼了。”说的斩钉截铁。
户部尚书陶狄华吃惊地看着他:“这不行啊,与礼不合啊!”
“哦,哪里就于礼不合了?难道我们大越的礼制还规定了必须要成倍的给别人回礼?”周颐反问。
“这……这倒是没有,不过以前都是这惯例啊!”陶狄华说道。“陶大人,现在我们大越已比不得以往,特殊时期特别对待嘛,要是咱们自己富有,给他们三瓜俩枣的倒也无妨,但现在,咱们不是没有余粮嘛。这为了面子勒紧裤腰带的
事,何必去做呢!”
“可万一这些人闹起来怎么办呢,他们都是野蛮人,压根就不懂什么礼仪!”周颐说的话有些糙,但不可否认,陶狄华还认同的,只是他另有担心。“呵呵,不会的,我们不是要和他们开边贸了吗,回礼再多,有哪儿比得上边贸的事情大。放心吧,陶大人,您可以去请示皇上,毕竟咱们做臣子的,万事都要以皇上为先
。”
陶狄华只得点了点头。第二天早朝的时候,陶狄华果然向崇正帝禀报了这个困难。
朝廷上又是好一番争论,双方人数在五五开,各占一半,而且双反都说的有道理。崇正帝这些日子和周颐在一起探讨了那一本合约后,对占便宜就有了新的认知,现在看着支持按照惯例的臣子,就深觉他们败家,最后一锤定音:人家拿来多少就还多少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在使者来到京城几日后,终于到了崇正帝寿诞的日子。
这一晚,宫中灯火通明。
各路使者齐聚一边,另一边坐着大越朝的臣子。
丝竹舞乐,好不热闹!
好一会儿,崇正帝才携皇后出席。
周颐这还是第一次看见皇后,穿戴并不如何华丽堂皇,但却透着庄重大气。长相说不上美艳,但很端庄。皇后只比崇正帝小几岁,但看着却和崇正帝至少有着十岁的年龄差,这可能要归功于皇后会保养,当然最大的可能是崇正帝喜欢在后宫胡搞乱搞,泄了精气神,这才显得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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