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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宫同人21

至景仁宫，富察执扇见佳人，虽是自家姐妹也不能失了礼数，行礼：“臣女请您雅安。”
慎贵嫔富察言清面色也倒红润，舒了口气。命人搬凳赐茶，看妹妹笑问，“在储秀宫可还好？”轻呷一口茶，拿了一块糕点，清唇微泯。

富察执扇盈盈落座，言：“挺好的。就是姐姐也不召人家。一个人好孤单的。”

慎贵嫔拍了拍她的头，笑道：

“就你责怪我。”她命人拿了玉扇，“瞧，记得这是你最喜欢的。”又问道，“你可准备在储秀宫呆到什么时候？”

富察执扇见其拿出玉扇，喜上眉梢，言：“谢谢姐姐啦。”

她摆弄着玉扇。又听其言，嘟囔着，“我哪知道啊，我连皇上都没有见过。”

慎贵嫔轻轻点了头，微微叹气。

“你若是再呆在屋子里不外出，那你便等着孤独到老吧。”

富察执扇听言，无辜道：“姐姐，我哪有每天呆在屋子里。人家只能去个御花园嘛。”撇了撇嘴。

慎贵嫔故作哀怨，“也倒可怜了你了，没事便到我这来多坐坐吧，若是别人问起，只管说我说的便是。”不过一会儿便笑了起来。“可在储秀宫中认识了几位人儿？”

富察执扇听言，支支吾吾的半响。低低的言：“没有……”

慎贵嫔想起父亲书信中的交代，不禁叹了口气。

“你也倒真是……”她呷一口茶，“过几日便是寿宴了，你想个节目，我想着帮你报上去。”她细细得看着自家妹妹执扇。

两人商量着皇太后寿宴之上让妹妹大放光彩之法子，一晃眼时间匆逝。

晨风轻拂，秀女瓜尔佳可沁闲暇之际便携了婢子行至千鲤池。寻得一处僻静假山石上坐下。她伸手从婢子手中拿过那些喂鱼的吃食，轻轻洒进湖里，一时围过来众多鲤鱼，其中不乏巨者。低头见众鱼在池边对着自己方向的用力扑腾争先恐后，竟没忍住伸手入池与鱼嬉戏。

难得天气不发闷，敏常在叶墨勒粲婳出了翊坤宫便四处转转，不知不觉至千鲤池。

她看着池鱼游弋，个头肥硕，心里感叹，宫中果然除了人都是金贵的。抬眼看一秀女服饰的女子在池边嬉戏，一如那日第一次见洛贵人般。悄声靠近些许，却也离她五六步远：“小主小心些，莫下去了”。

瓜尔佳可沁闻得有声响，慌忙的站起，一时没踩稳，差点踩滑。幸得婢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自己。

她走下山石，方见的一佳人面带笑意对自己，心生一暖，婢子轻轻在耳边提醒，是敏常在。欠身行礼：“臣女见过敏常在。”

敏常在看她差点掉下去，吓得自己猛然一惊，下意识上前去拉她。还好旁边的侍女手快拉住了她，这才放下心来。敏常在收手立好，看她作礼猜测性子也是个温婉的。微微颔首示意她免礼：“嗯…新秀？”

“回常在，臣女是今年的新秀女，瓜尔佳可沁。不知常在也在此，刚有失礼之处还望常在见谅。”瓜尔佳可沁低头再次欠身行礼。

她低头理了理自己浸湿的衣袖，尽量的保持衣妆的整洁。

“礼数比我好多了，不必自谦”。敏常在摆摆手笑道如斯。不懂声色的上下打量了眼前人一番，不是倾国倾城却也是清水出芙蓉。眼尖瞧见她理袖子，递给她手帕：“去凉亭坐吧，省的一会太阳毒辣灼伤了你”。

“臣女先行谢过常在了。”

瓜尔佳可沁微欠身，披上婢子递来的外衣。跟上前人一起步入凉亭。

她还道：“原以为只有臣女百无聊赖才会来这儿给鱼儿喂食。没曾想，这敏常在也会来此。”

婢女身后打伞跟随敏常在侍候，她又随手招个小太监让他去端些解暑的茶点来。敏常在凭栏而坐，浅笑打趣：“你现在被拘着每日学习宫规自然无聊的紧，蒙得圣恩后，自然有你忙的时候。到那时，我便送你几尾锦鲤，只怕你没时间闲聊呢。”

“常在莫要取笑可沁了。”瓜尔佳可沁朝人微微一笑，“可沁既非才华横溢，也非天生丽质。怕是都没机会得见天颜，又怎谈得蒙圣恩呢？”她让婢子回宫去取来自己做的糕点，“可沁闲暇之时，打发子时间做了些糕点。也不曾想巧遇常在，若常在不弃，可愿试上一试？”

说罢，让婢子呈上玲珑剔透的水晶糕。

“若小主无才无德，也不会进宫来。至于天恩，好事多磨罢了”。

敏常在低眉无音，这话说的平平淡淡却也是十分在理。可偏偏自个儿更愿意回去储秀宫安安静静的做个秀女。她看那玲珑剔透的水晶糕，可是馋嘴。笑道：“我是个爱吃不爱做的，可偏偏又是个有口福的。看着这模样就可口”。抿了一口只觉得清爽，眯起眼眸只顾享受：“是好吃。旁人家的小姐都是诗书礼仪，琴棋书画的，你怎么琢磨起吃食？”

“回常在，臣女阿玛偶有头疼顽疾，喜在夏季食些许清凉的糕点缓解。故臣女就跟着府中之厨学了些许。”瓜尔佳可沁伸手理理随清风拂动的鬓角青丝，“也知这是些上不了台面儿的物件儿。还望常在莫要嫌弃才好。”

若是宫中只她一人倒也罢了，可宫中不乏手艺好的主儿，凡事到了皇上太后眼里除了喜与不喜，那就只剩最好与次品了。

敏常在赞了句：“是个有心的”。她似是有意又似是无心的添一句：“既然你为了照顾你阿玛才开始的，以后不如研究研究药膳，总有用处的”。

瓜尔佳可沁听人语，不禁眸子微亮。

“常在说的倒是在理，可沁回去定仔细研究那药膳只方。如此，便是自己有病恙，也无需食那劳什子的苦药了。可沁多谢常在提点了。”她言罢微欠身做福。

敏常在看她知晓这其中的道理，分析的也合自己的意思。满意的点头，柔荑抚上玉镯，心中略带些许试探，合眸轻叹：“太后寿辰将至呢”。

瓜尔佳可沁细思方才明白那人之前话的含义，眉间一舒，朝人笑腼。

“太后生辰，臣女倒是了然。只是，这后宫想展露头脚的岂止泛泛？怕是怎么也轮不上臣女这般才貌之人……”

敏常在转头撇向亭外，惠风和畅，波澜不惊：“在宫中便不要妄想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反正谁侍寝于旁人看来，都是惊涛骇浪。何况崭露头角抑或隐忍不发怎会没有兼得的时候？这理儿，敏常在自然不会告诉这小小秀女。她只道：“至于如何决定，全凭你自己，旁人如何也干涉不来”。转首起身，指尖轻叩那盘糕点盘子的，边缘：“有些东西能助人也能害人，在决定处于峰巅还是隐于众人之前，你应该想好如何让自己的特长不成为催命符”。

瓜尔佳可沁思及常在的话，愣然片刻，轻轻起身，欠身行礼。

“可沁多谢常在点播之恩，可沁不求独步后宫，却也望无人敢欺。可惜可沁天生愚钝，还望今后常在能时常和可沁往来，可沁定不忘常在之恩。”

敏常在见她明理心里也欢喜。

这样性子的女孩儿不保证圣上会喜欢，却也知道无论是谁都不会讨厌了她去。敏常在多余的话儿也不说，恢复了刚刚嬉笑的模样：“恩不恩的我不知道，只知道我嘴馋，日后只盼着你呀常来重华看看。不过我可先说了，若是闻不到吃食的香味，我可不请你进门”。

“常在莫要取笑了。”瓜尔佳可沁依言捂嘴笑腼。

可沁一定常去常在那里探望，不过倒是常在可莫要嫌弃可沁的糕点，莫要说都吃腻了才好呢！

她见敏常在笑腻甚是亲切，不禁心身一暖。

“可沁自幼便是独女，未曾有姐妹，如若常在不弃，今后可沁能否唤您姐姐？”

敏常在佯装一怒，嗔怪道：“我不难为你，每三四天换一道新的便可”。这几日那些子人一个接一个的举荐秀女给皇上，照这个趋势下去早晚有人要触霉头，故而虽有心却也没敢太过火。如今她道以姐妹相称，这意义不同了，敏常在更是开心。当下就把身上用来打赏的碎银子连并玉镯一并给她：“我自然欢喜的紧，有这么个妹妹陪着可不是我的福气？姐姐位分不高，但是能帮的必定帮你。储秀宫的奴才向来黑白通吃，打赏下去你自然好过不少。这些你收着就当见面礼。不许不收”。

瓜尔佳可沁见人言语，心道是深宫中少有的三春阳光，略作推辞便收下了。

“妹妹在这里谢过姐姐了。若有一日，妹妹能在这后宫立足，定会好好答谢姐姐再造之恩。”

说罢唤来婢子，言：“回宫去把现在还有的糕点都送于重华宫中，让姐姐慢慢享用。”

敏常在微微颔首，瞧着天色不早，知道储秀宫一会该来催，便开口道：“快些回去吧，不然怕是要来催了。有些事，沉下心来，总会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她拍了拍她的手，想宫中还有个小宫女还在关着，也不逗留，离去。

瓜尔佳可沁会心一笑。

“那妹妹恭送姐姐了。改日早些时候，一定登门拜访。”言罢再次欠身作福，见人离去便唤来婢子，一同回到储秀宫。想起今日之事，觉是暖心。自下便思量，或是哪里找得到些许药膳之医书。

敏常在回宫后方听门外杂役八卦：永寿宫的主儿把陛下从宫外亲自带回来的御前宫女给打了。

她嘱咐婢女太监做好自己的本分，莫惹了祸害。不过敏常在心里也是惊讶，熙妃不问皇上就把人打了，这不是明摆的打皇上的脸吗。

唉，这掌凤印的心思果然不是寻常人能揣摩理解的。

敏常在又想太后寿宴将至，这寿礼还是要备好以防万一。她提笔写写画画勾勒了些图案，吩咐婢女拿了去官窑烧制去。转身回内室研磨习字。

微风掠起，日头烈时倒也是舒畅。

莞容华秦伊墨于院内细细品茶，虽言素不精湛于茶艺，闲来偶时这番倒也是惬意得很。

茶虽不是上等，可这茶水确实今早积攒下的晨露，琉嬅倒有个手艺儿，顷刻便闻袅袅茶香。殿内也未忙碌，一日复日闲闲散散。

她细算日子，太后寿辰将至，倒也得备一备，想来待那日定再出佼佼者。莞容华勾唇淡笑，每次设宴不都这般？倒也得做足看戏之备。

她轻抿茶，罢，搁案上，悠悠起身往屋内走。

慕容嘉婼吃了熙妃那的苦头，肿着脸，内心不平。

熙妃是如何知晓她和吴良顺之间的事情？难不成这宫里到处都是她的人？就连同这养心殿的一举一动她都无不知晓？若是如此，那后宫只手遮天的就是她熙妃了。

自己得了苦头倒是无所谓，只得向顺公公告了假修养，这般肿着脸怎么在御前侍奉？慕容嘉婼躲在暖阁休息，无法见人。

皇帝前朝议事未退，一奴才附耳言。他闻之手成拳怒，咬牙切齿：“什么？她还真动了手。”

他点头示意太监高喊退朝，朝中大臣却并不知何事，纷纷跪下：“请皇上息怒。”

皇帝心思翻转：好!果真是好!敢动朕御前之人，不问朕一句话，置朕于何地？息怒二字入耳，他瞧向下首站着的赫舍里氏党派，如今不敢动……他嘴角邪魅一笑，话语急转。

“即日起赫舍里氏锦琬由熙妃晋为熙贵妃。”

本想着太后寿宴之后再有大的封赏，然事出有因，不得不为之。

赫舍里氏族人听后叩恩行大礼言谢，众臣纷纷恭贺。

皇帝自在主位上看着眼前这一切，缓缓道，“朕还有一事昭告天下，今有从一品督察院左都御史之女乌拉那拉氏宜澜，朕与后宫各妃嫔多日相较之下，此女温柔贤淑，心怀宽广，深得朕意，有母仪天下之范。故即日起居坤宁宫，皆以皇后位份置办，掌管凤印，熙贵妃只从旁协理六宫。太后寿宴之后由钦天监择吉日完成大婚，再举行贵妃的封礼仪式。”他言毕，环顾四周。

有人附身跪拜：“皇上圣明，皇上万岁，娘娘千岁”。

可过了片刻，有人大呼。

“皇上请三思，与理不合。”

皇帝笑了笑，“三思？众卿家不是一直议论后宫无主嘛，这一次朕便自己亲自决定有何不合。”

大殿似接开了锅，吵闹不休。

皇帝起身道：“朕意已决，无其他事便退朝。”不再理会议论之声，回养心殿后立旨意传达各宫。

美人步怀凉卧软榻看书经，见子鈊匆匆忙忙从门外跑了进来，喘着气言说道：“小主，小主。”

她微怒，“如此慌张，成何体统，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看本主怎么惩罚你。”

婢女顺了口气言：“刚刚皇上上早朝，传下来的圣旨，皇上晋熙妃为熙贵妃，立柔贵嫔为……皇后。”

步美人手中的经书一抖，愣，眼眸暗淡言：“当真？”

婢女颔首，“奴婢怎会欺瞒小主。”

步美人放下手中的书扶额，揉着眉心，“罢了，我们现在只求平平安安，名分，已然不再不奢求了。”

秀女瓜尔佳可沁想来昨日和敏常在的偶遇，自是心暖。当下便携了婢子，带上了些许自己昨晚连夜做的药膳汤。行至重华宫门外，闻到里头传来的阵阵佛香味，想那常在果是个礼佛之人。也难怪，今晨早朝之后后宫就炸开了锅，有争相子讨好的，也有谄媚不满的，却独是常在这里并无反应……她思及片刻，整理了下仪容，便托了宫婢通传。

敏常在让南歌去免了膳食，焚香净手专心抄写佛经。

两天努力已经抄了一本法华经。

她搁下笔喝茶歇息，南歌突然进来道前朝出事了，皇上晋熙妃为贵妃，还立柔贵嫔为皇后。

敏常在抿口茶水，皇上带柔贵嫔出巡时后位差不多已成定局，熙妃不过是催化剂罢了。不过柔贵嫔贤惠，她为后各宫也好过不少，不必胆战心惊了。反正争抢都是她们的事，不关乎自己，何必操心那么多？敏常在决定看着其他人行事，她沉下心来继续抄写佛经。

她这才刚执笔，那边门外宫婢来禀可沁小主到了。

秀女入后宫终究不合规矩，敏常在忙招了南歌去趟储秀宫跟教引嬷嬷说声，是敏常在请可沁小主来重华。安排妥帖，敏常在才入花厅让人把她带进来。

瓜尔佳可沁听了婢子的提醒，方想起自己贸然这样来访似是有违宫规。

她心下便几分紧张，知那常在或许会通融，但当即便作了打道回府的打算。毕竟现在宫里是多事之秋，切不可再给常在添乱了。只得将手里的药膳汤和一些许甜点交与重华宫掌事宫女。

“烦劳姑姑通传一下，可沁一时忘了规矩，还请常在见谅。这是昨儿个经常在点播后现学的，望常在勿弃。常在礼佛，待来日，可沁做些敬佛之素食再呈上。”

言罢，瓜尔佳可沁给宫婢塞了一些许银子，她嘱咐其热热汤再给常在送去，便与婢子一同回了储秀宫。

不消一刻，婢女引食盒而入。完完整整的复述了遍那秀女的话儿，敏常在颔首，倒是识趣知礼。

她打开食盒，药香少一分则淡，多一分则似药，正是这恰到好处的香气令人享受。尝一口也觉得好吃，药材的苦涩被淡化了七八分，也算是唇齿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