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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后来如何了?”秦老太的声音有些颤抖,听着外孙的话,老人家心里虽也是也不敢相信,可毕竟活了一把年岁,比起如意,老人家震惊之余,尚能自制,只想从外孙嘴巴里听到女儿的消息。
祁云义目光深远,缓缓出声;“后来,母亲有了身孕,生下了我。”
当年,祁云义的母亲得知自己有孕后,眼见着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再也隐瞒不住,便只得将怀了龙胎的事告诉了女官,女官见失态重大,不得不将此事上报太后,而洪化帝得知后,起先只是不认,直到太后命内侍取来了起居注,赫然看见其临幸宫女的记录,洪化帝方无话可说。
一直到生下了儿子,祁云义的母亲才由太后做主,得到了一个妃子的身份,又因她出身低微,孩子刚落地,便让人从身边抱走,她虽被封妃,却丝毫不被皇上所喜,反而一直被洪化帝视为耻辱,连带着她所生的长子,也一道被洪化帝厌恶。
祁云义想起母亲这些年在皇宫中所受的苦楚,眸底便是有一股涩然划过,他闭了闭眼睛,面对外婆希冀的目光,终是狠下心肠,将母亲过世的消息告诉了秦老太。
“早在十年前,母亲就已病逝,在她临终前,曾留下遗言嘱咐我,要我日后,一定要回到西河村,在外婆膝下尽孝。”秦云义声音低沉,一字一句的将母亲的遗言说与秦老太知晓,秦老太手指轻颤着,浑浊的泪水却是从眼眶里不住的往外流。
如意见秦老太哭成这样,自己只觉不忍,赶忙取出了帕子,为老人家将那些泪水拭去。
“云义.....”秦老太哑着嗓子,冲着外孙伸出了手。
祁云义见状,顿时上前,跪在了外婆面前,将老人枯瘦的手掌握在了手心,如意见状,也是连忙起身,在丈夫身边跟着跪了下去。
“你一直不肯和外婆说你母亲的情形,外婆心里其实早已有数,晓得你娘.....怕是早已不在人世了。”秦老太念起闺女,只觉心下一阵绞痛,握着外孙的手,也是经不住的颤抖着。
“外婆不管你是谁,也不问你是什么身份,在外婆眼里,你都只是我的孙子。”秦老太眼圈通红,望着孙儿的眼睛,谆谆开口。
“是,云义知道。”祁云义抬起眸子,向着秦老太轻轻点头。
“你既是龙,这小小的泥潭终究是留不住你,”秦老太攥紧了祁云义的手,沙哑道;“外婆知道,你是要走的。”
“外婆.....”祁云义眼底通红,看着面前的老祖母,心下一阵酸涩。
“我年纪大了,活了这一把岁数,早就够了,你不必牵挂我,只不过.....”秦老太说到此处,目光便是落在了如意身上,她颤巍巍的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孙媳妇的手腕,缓缓的将如意的小手搁在了祁云义的手里。
“不论你去哪,如意这孩子都是要跟着你的,外婆只求你一句,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要去哪,你都要好好对待你这个媳妇,你万万不能,辜负了她。”秦老太看着祁云义的眼睛,殷殷嘱托。
如意听着秦老太的话,鼻尖顿时酸了,念起这次和丈夫一走,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亦不知京师会有什么在等着自己,想起老人家一把年岁,更不知自己还能否与秦老太见面,当下便是悲从中来,只扑倒老人家怀里,忍不住抽泣起来。
“外婆放心。”祁云义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道出了这四个字,每一个字,却都是重于千斤。
京师,皇宫,凤宁殿。
“娘娘!”大宫女秀娥走近时,就见郑贵妃正倚在软塌上,两个小宫女则是一左一右的蹲在她身边,在那里轻轻的给她捶着腿。
“何事?”郑贵妃眼皮也没抬,随声问道。
秀娥上前,在郑贵妃耳旁轻声说出了一句话。
就见郑贵妃身子一震,顿时睁开了眼睛。
“你们全都下去!”郑贵妃向着左右的宫人吩咐,随着她一声令下,宫室中的人,包括那两个捶腿的宫女,皆是行礼退下。
“这是何时的事?”郑贵妃四十余岁的年纪,却是保养得当,一双凤眼波光潋滟,看着秀娥时,隐隐透着威势。
“回娘娘的话,泸州县衙的洪大人得知皇长子的行踪后,立时便将此事告诉了杭知府,杭知府曾是老爷的门生,杭知府心知此事事关重大,便是一路压着消息,传书给了老爷。”秀娥低声嗓子,每一个字都是十分清晰。
“他还没死?”郑贵妃攥紧了自己的指甲。
“听闻皇长子此番隐身在一个十分偏僻的小村落里,倒也当真让人寻不到下落,若不是这次凑巧让洪大人瞧见了他,还不知要藏到什么时候。”
郑贵妃凤眸微眯,暗恨道;“他倒也当真是命大,在北境时,竟能孤身一人避开本宫派去的杀手,这些时日,本宫举全族之力,也未能打探出他的下落,而今.....”
郑贵妃没有说完,唇角却是浮出了一丝残忍的冷笑。
“娘娘,皇长子的下落此番只有咱们晓得,皇上那儿也不曾吐露丝毫风声,老爷的意思是,如今北境战事日益激烈,倘若哪天皇上突然想起了他,怕是对咱们不利。老爷要奴婢转告娘娘,若要下手,那便要尽快。”
最后一句,秀娥的声音很轻,落在郑贵妃的耳里,女子的美眸倏然抽紧,她缓缓站起了身子,秀娥顿时上前搀扶,郑贵妃目光凶狠,一字字道;“自然要尽快,他这些年搅的本宫日夜心神不安,他活着一日,本宫和云祚便一日不得安宁!你出宫告诉父亲,就说,这次务必要将祁云义不知不觉的给除了!万万不能让他回京,更不能让他再出现在皇上面前!”
“娘娘放心,奴婢明白。”秀娥向着郑贵妃行了一礼,礼毕,便是匆匆离开了宫室,为郑贵妃出宫奔走。
待秀娥走后,偌大的宫室便是只剩下郑贵妃一人,她也不曾唤来宫女,就那般独自一人,她转过身,迎上了梳妆台上的镜子,即便她已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可镜中的女子却仍是风华绝代,犹然可见倾城之貌。
在这三宫六院,她是洪化帝最为宠爱的女子,中宫多年无子,她从未将皇后放在眼里,她所诞下的儿子亦是洪化帝手心的明珠,更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可是,太祖当年却偏生定下了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规矩,她所生的皇儿即便受尽洪化帝的千娇万宠,即便她自己是洪化帝捧在手心上的,仅次于的皇后的贵妃,可只要有那一个人在,她的儿子,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无法继承大统!而她,更无法成为太后!
只要那人一日未死,她的心,便一日不能踏实!
郑贵妃神色阴狠,鲜艳的樱唇中缓缓吐出了三个字,祁,云,义!
“夫君,那个洪大人,为何还不走?”如意看着自己院外那些持刀的衙役,忍不住和秦云义小声说道。
秦云义揽住她的肩,他看着那些守在自家院外的衙役,脸上仍是淡淡的神色,他什么也没说,只将窗户掩上。
“如意,咱们今晚就走。”秦云义低眸,看着怀中的妻子,低着声音与她开口。
“咱们去哪?”如意睁大了眼睛,“去京师吗?”
“嗯,咱们一路上避人耳目,不能让旁人知道。”秦云义声音温和。
“为什么?”如意不解,“洪大人不是说,要护送夫君走吗?”
“傻媳妇,”秦云义淡淡笑了,他俯下身,在如意的脸颊上轻轻咬了一口,与她道;“记住我的话,今夜咱们不能惊动任何人,悄悄走,明白吗?”
如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秦云义念起这一路的艰辛,与随时可来的凶险,男人眸心微暗,只抚上妻子的脸蛋,道;“此处与京师路途遥远,苦了你了。”
如意摇了摇头,刚要说几句自己不怕苦之类的话,却见秦云义倏然抱紧了她,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在她的耳旁轻声道;“如意,这一路上,兴许会遇到危险,可是你不要怕,你只需知道你丈夫即便拼出性命,也会护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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