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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麻敏儿睡得不太好,翻来覆去,不知不觉天都亮了,她伸出头,“夏臻,我们要不要出去吃早饭?”
“不想出去。”夏臻搂着小媳妇的小腰,一副要睡懒觉的样子。
“啊”麻敏儿以为他会说好。
感觉到小媳妇的不安,夏臻从被窝内伸出头:“你担心什么?”
“要是我的馊主意不好使怎么办?”
夏臻噗嗤一笑,“那也是风太师的事,跟你没关系。”
“心不安啊,要是这些权贵联手,把风太师搞下去怎么办?”
“那也是他的命。”
“嘿,我的臻哥,你啥时信命了?”麻敏儿被他满不在乎的神情搞得笑了。
“那你想怎么办?”
麻敏儿埋到被窝里,抱住他精瘦的腰,小脸贴在他心口:“也不是怎么办,既然主意都出了,那咱们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也算帮衬风太师一把。”
“你想”
“咱们出去吃早饭,边吃边聊。”
夏臻不情愿的起床了,“知道了。”
麻敏儿眯眯一笑,抱着他就亲一口,“还是我的臻哥好。”
“陪你就好?”
“那当然!”麻敏儿笑嘻嘻的伏在他肩头。
——
被限制送菜的八大胡同到是没有炸锅,不让各家庄子送菜,他们就去菜市买,倒也把今天楼子里的食材置办得差不多了,只是事繁琐了,银子多花了些。
但公署衙门里,闲人不得随意入内的三公办事重地却炸开了锅,不管是皇亲还是国戚都围在风江逸的公务房里。
“风太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太师,我们京里人可一直是这样生活的,你想干嘛?”
“风江逸,你不会做了几天太师,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吧?”
人声鼎沸,这些平时以优雅著称的贵族,此时跟菜市场的大婶大娘没什么区别,甚至比菜市场的大婶大娘来得更尖酸、更刻薄。
“风大人,你怎么不回话?”老七王爷密王站在人前抬着下巴问。
风江逸淡然而立:“王爷,想让子逸说什么?”
“赶紧让你儿子撤了。”
“王爷,快要过年了,兵马司照例巡城,这有什么不妥吗?”
“你那你让府衙的小吏撤了。”
“王爷,圣上亲笔朱批了商课税律法,你这是置大魏国律法于不顾?”
“你”密王转头,“四哥,你来说”
老四霍王摇头叹气的上前一步,“风大人,你要收税赋,你就呗,又何必影响铺子做生意呢?”
风江逸笑笑,“影响谁家做生意了?”说完立即转头,“来人——”
“老大人——”
“今天八大胡同有谁家歇业了吗?”
“回大人,并没有。”
风江逸道,“王爷,你看,并没有影响任何一家店铺做生意!”
“你”
难道是态度太软了,老八怀王爷上前一步,指着风江逸的鼻子大叫道,“江疯子,你不要嚣张,我们找皇太后去。”
“为何不是皇上呢?”风江逸无视那根指着自己的手指,眯眼反问。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我那孙侄年纪轻,被你这个疯子骗了,你根本就不是收税赋,你就是见不得我们这些宗族好,变着法的折腾我们,让我们日子不过。”
“你们日子不好过,对我有什么好处?”
“什么好处你不知道吗?”怀王龇牙瞪目,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风江逸冷冷的看向他们。
——
忙完了大东家儿子的生辰,付小有继续忙京郊渡假村的事,秋掌柜写信过来,要他采办油漆、画粉到西草沟,打听了几家,经熟人介绍到了一家来自翼州兴安府的铺子。
出门在外,远在他乡,很多生意人愿意照顾家乡的人,一方面是亲切,另一方面也是相互照应,有什么事,能得一把帮助,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知道他。
“你认识我?”付小有搜索了一圈记忆,也没能想起在什么地方见过对方。
铺子掌柜连连摇头,“我没过付掌事。”
“那你这是”
“我东家一直关注你们。”
听到这话,付小有感觉不是太好,“你们是”
中年掌柜看到对方脸色微变,连忙解释道:“付掌事,你别误会!”他走到门口,伸手指了一下门匾,“董记——”
付小有跟着他走了两步到了门口,抬头看门匾,“我知道是董记,你想说什么?”
掌柜朝介绍过来的中年男人笑道,“徐掌柜,你有跟付掌事说过我们以前是做什么的吧?”
“说过,是开牙行的。”
“牙行?”付小须摇摇头,“我不懂你们说什么?”
“付掌事,你稍等,我到后院把我们东家叫出来。”
付小有心道我来买货物,你们把货物卖给我就行了,怎么那么多事,脑子突然一动,他们是知道我跟北郡王府有关联?可我做事向来小心,不会泄出东家是谁,难道他们真是认识麻家人?
不一会儿,一个白面富态的老年男子,在仆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前铺子。
“付掌事,久仰久仰”
“”付小有看着自来熟的男人并不回话。
老年男子没听到他回话,也并不生气,亲切的叫道:“小哥儿”
这股亲切劲,更让付小有摸不着头脑了,“你是”
“我认识麻二娘——”
“小东家?什么时候?”付小有自认为,麻家的发家史,他几乎全程参与了,他确认二娘没有跟董记打过交道,更不认识这个人。
“他们流放到兴安府的第一天。”
付小有呆愣了,还真是在自己没认识小东家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小东家的说过的往事,“你你是那个给了二两银子的董老板?”
“啊啊啊,没想到北郡王妃连这样的往事都告诉了你?”董达瑞只是试探问问,没到竟真知道,果然是敢站在自己面前争取机会,敢砸京城权贵大酒楼的麻二娘,真是率真爽朗。
“二娘那时还是个小娘子,你咋知道她后来成了北郡王妃?”
“哈哈”董达瑞仰头大笑,“这话说来太长,付小哥,请相信我,我打听你们东家,绝没有恶意。”
付小有眨眼,也是,如果他有什么企图,早就攀着关系找二娘了,不自觉的朝他店铺看了看,经营的不错,好像现在也没什么企图。
董达瑞早就人老成精,对面年轻小哥的一眼一动,都在他眼里,笑笑,“小哥儿,你要买什么东西,我让掌柜、伙计给你们打点好。”
付小有再次看看,把自己要的东西说了出来。
“老吉,给小哥算一下,一共多少银子。”
“好咧,掌柜!”
付小有趁着伙计搬油漆、画粉,掌柜算账的功夫,问:“以前在翼州做牙行,怎么”
懂达瑞摸摸光凸的脑门:“麻二娘说我是弥勒佛,买卖人口可不是个好营生,想想都要折寿,四五年前,机缘巧全,就换了营生做。”
“原来如此。”付小有又问,“那又为何来京城呢?”
“儿孙们成器,不知不觉就把铺子开到了京城,他们孝敬我,说是让我来指点指点,实际上就是让我来逛京城了。”
“那你可真有福气。”
“那是自然!”董达瑞一脸富足:“能被有福气的王妃夸一声,我的福气真是要绵延三代。”
听到这话,付小有礼貌的笑容中带了真诚,对于每个人来说,过好自己,福泽下代,便是成功的人生了,这也是他的人生目标。
——
夏臻小两口子小两口子找了个特色早餐店,吃云吞,热乎乎的,连汤带水,夏臻一碗没够,又叫了一碗,边吃边说,“我非得吃胖不可。”
“没有啊,你每天早上都有练拳练刀,不会胖。”
夏臻抬眼,“以前只要练一趟二趟,我现在都练三趟。”
“啊”刚要用布巾试嘴,“为啥!”
夏臻抬眉,一副你该知道的样子,瞪完一眼,继续低头吃早饭。
麻敏儿眉毛动了动,想到了,凑到他跟前,“怕你的腰太壮,我细短胳膊搂不了?”
夏臻边吃边给了个真相了的眼神。
麻敏儿捂嘴偷乐,“还有腹肌,哈哈”
夏臻又甩了一个眼神,“还让不让人吃早饭了?”
“让让”麻敏儿乐不可吱。
小店铺里只有两三张桌子,此刻,除了夏臻两口子,没别人,倒不是被他们两口子包场了,而是他们出来到店里时,辰光已经不早了,大部分人已经吃过早饭了,再有一个时辰就到午餐时间了。
没什么事,小伙计站在掌柜柜台边上,偷偷瞧着贵人打情骂俏,琢磨是那家公子带了什么妾氏出来吃早饭,这么有热乎劲。
等二位走了,小伙计连忙跟着到了门口,看他身后跟了多少侍卫,侍卫又穿什么样的服饰,判断他们的身份,看了又看,估摸不出来,没精打彩的进了铺子。
掌柜笑问,“琢磨出来了?”
小伙计摇头:“没。”
掌柜啧啧嘴:“我倒是猜出一二分了。”
“啊,张掌柜快说说看,这对郎情妾意是何许人物?”
“不是妾?”
“啊”
“好像是北郡王夫妇。”
“北就是那个砸酒楼的北郡王妃?”
“嗯。”
“老天”小伙计连忙又朝外面跑,刚到门口,那对客人又回头,“贵贵人你们”
“不好意思啊,刚才把手套落在凳子上了。”
“啊,我还没来得及收桌子,没看到。”小伙计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显得卑微而胆怯,却又隐隐的感觉对方很好相处,露出朴实的笑容。
麻敏儿从凳子上拿回自己的手套,却并不急着走,笑问,“请问,这里说书说得最好的地方在那里?”
“这个我知道”小伙计欢脱的叫道,“破嘴子茶寮!”
掌柜连忙阻止道,“那是什么地方,贵人怎么能去,贵人要去就去说聚意茶楼,那里说书的说得好。”
小伙计经掌柜这么一说,不好意思的退到后面,“我们掌柜说得是,说得是”
麻敏儿微微一笑,“两个,我都去,多谢二位。”
“贵人慢走。”
麻敏儿再次笑了笑,“你们家的云吞好吃,下次还来。”
“哎呀,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
萧霖的心情着实不好,性格本就乖张,这下,更没人敢靠近了,可是不进来又能怎么办,要回事啊,随侍硬着头皮进来,“爷——”声音跟蚊子哼似的。
萧霖一个抬眼。
随侍马上躬身上前,“爷,风太师被那些宗亲围在署衙里,夏臻夫妇二人在小铺子里吃云吞。”
“吃云吞?”
随侍回道:“是,爷,据跟踪的人说,小两口子吃顿早饭都腻歪的很,一直吃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
“嗤现在呢?”
“到茶寮听书了。”
“茶寮?”
“是,爷,只带了几个人,要是”
“要是什么?抓夏臻,我还没这么傻。”萧霖双眸眨红,一股嗜血的味道。
“是是是,爷”随侍被他冲得连连朝后退。
萧霖眯眼,“跟我玩花样,那我就奉陪。”
——
第二天,京城几大城门口,多了很多兵马司的人,很多载食材的货车被挡在了城门口,只要没有售贩行文的一律都被挡在了外面。
京城大半世家庄子上出产的东西都没办法进城,各大管事纷纷找到了主人跟前。
包括八大胡同在内的所有食肆、酒楼、花楼想要继续做生意,就只能到市集上买食材,一时之间,京里菜以成倍的价格往上涨。
菜价往上涨了,商课税自然跟着升了,元泰帝的国库,竟以看得见的速度在增长。
当然,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国库是涨了,但元泰帝的龙案上,弹骇风太师的折子也是一堆一堆的,真让人头疼。
——
管事站在老梁王跟前,哭丧着脸,“老王爷,这可如何是好,要是平时就罢了,可现在是年根岁底,庄子上的出产必定要运到府里,你看这挡着不让进城,也不是事啊!”
老梁王叹气,“这可如何是好?”
刘载呈晃晃悠悠从外面进来,“祖父,这还不简单,该交交啊,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懂什么?”老梁王朝孙子瞪了眼。
“我们家那么多银子、出产,交点税,不就得了嘛。”
“臭小子,你以为就‘点’嘛。”
“那是多少?”刘载呈一股屁坐到榻上,歪着身子,根本没有坐相。
老梁王摇头,“像我们家这样的家底,一年下来,至少得几万两税银。”
“几万两也不多嘛,最多,我跟叔叔、哥哥们少花点就行了。”
一听这话,老梁王那叫一个气,站起来就拿鸡毛毯子,“臭小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边骂边揍。
吓得刘载呈一个蹦跳逃走了,“可我们花得还不是更多”
“臭小子,不省下税银,你那来的银子花你给我站住,给我站住”
老梁王气得心直跳,好半天才缓过来,缓缓进屋。”
“王爷,那我们”
老梁王坐下来,“呈儿这样子我”
管事见主人答非所问,缩头悄悄站一边。
老梁王捋须思考儿孙们的未来,交税也不仅仅是交税,还涉及到其中的盘根错节,“罢了,为了呈儿,老于啊”
“王爷,小的在”
“田亩税、商课税都交。”
“王爷——”管事吃惊的看向主人。
老梁王眯眯眼,“圣上刚到中年,风江逸是下定决心为他中兴了,既然这样,这税不掉,交吧。”
管事动动嘴,“王爷,这一动,可就是成千上万两啊!”
“我知道,与其让他们败了,不如卖个好。”
管事见主人主意已定,只好拱手道,“小的明白了,马上就去办。”
——
第三天早朝,一切不出元泰帝所料,向他状告风太师的人几乎占了朝堂一半,吵吵嚷嚷,让他的头都差点裂了。
扫了眼站在最前的风江逸,又看了眼淡定而立的夏子安,原本这些事,跟一个北方来的二愣子没什么关系,可现在却生生扯上了关系。
“圣上,听说风太师收商课税的主意都是来自北郡王这里,而且还可能是来自她那会行商的妻子”有朝臣上禀。
“是的,圣上,听说风太师经常与北郡王夫妇在一起,他的主意一定来自北郡王”
“听说凉州府的商课税就是这样收的,不顾贵族世家,一味讨好平头百姓,可是圣上,给你治国的人才都来自世家贵啊,那些平头百姓除了面前黄土背朝天,他们什么也不会,还得靠世家啊!”
“对对对,圣上啊,我们尽力尽力为大魏朝,都付出这么多了,还要我们交那么多税吗?”
“圣上”
风江逸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双眼看向面前的方寸之地,耳朵里全是各种讨檄声,但他不为所动。
夏臻想掏耳朵,生生忍住了,但不掏耳朵,他又觉得难受,恨不得打这些老家伙一顿,然后潇洒的穿过这些吵闹不止的人群,直接打道回府。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大内侍唱诺声突然响起,让吵闹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个个盯向皇帝,他到底是什么态度呢?
元泰帝从龙椅上站起来,睥睨群臣,“明年又是大比之年,或许朕可以多选拔一些寒门子弟,以充朝庭!”
“圣上”
“圣上”
群臣大惊。
风江逸紧皱的眉头突然松展。
夏臻不置可否。
——
千禧居的楼梯被踩得咚咚响,回事侍从跑得满头大汗,迅速到了顶层门口,“赶紧通报。”
“是”门口小厮轻轻进了门,“爷,有侍从回事。”
“让他进来。”
“是,爷。”
侍从边忙近到萧霖跟前,“爷,圣上的态度出来了。”
萧霖抬起桃花眼皮。
“圣上说明年是大比之年,要多选拔寒门子弟”侍从看着双眸快眯得不见缝的主人,悄悄退了下去。
多选拔?呵,你以为一选拔就能用起来?桃花眼中血色充盈,此刻的萧霖让人不寒而栗!
咚咚又有人上来回事,门口的小厮让他直接进来。
“爷——”
“何事?”
“爷,老梁王让管事去交税了。”
萧霖蓦得抬眼,“为何?”
“回爷,据说他的嫡幼孙与夏臻夫妇走得近。”
“哈哈”萧霖仰头,“我怎么把砸酒楼的刘载呈给忘了。”
“爷,坊间传闻,刘载呈喜欢北郡王妃。”
“什么”萧霖一副吃了狗屎的表情,“夏臻能让人当面绿?”
“这爷,夏臻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怕是不能。”
萧霖骂道:“知道,你还尽打听这些个没用的。”
“是是是,爷,小的知错了。”
萧霖冷言:“赶紧给我查查,为何上次离京老梁王骂夏臻的祖宗,怎么这样进京就这么香了。”
“是,爷。”侍从连忙退了出去。
从榻上起来,萧霖阴沉着冷,“不就是不让庄子上免费的食材进京嘛,那我就到市集里买,看你还能怎么样?”
——
又三天之后,腊月二十六了,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京城周边的食材都没办进京,倒是让外地菜商大赚了一笔。
八大胡同的掌柜都快把萧霖的门槛踏破了,“萧公子,请帮我想想办法啊!”
“是啊,萧公子,帮我们想想办法。”
萧霖抬眼,“我的办法已经告诉你们了。”
“啊”各家掌柜面面相觑,不知他说得何意。
萧霖慢慢悠悠的回道:“那就是熬过这段时间,等时间长了,他自然拿我们没办法。”
“这”各家掌柜又相视一眼。
萧霖道:“每朝每代都有改革之事,急得从来都不是我们这些被征者,而是那些施政者,时间一长,什么事都会变味,那时,谁还顾得上我们啊,诸位,你们说是吧。”
“呃好像是这么个道理,那风江逸会让我们拖吗?”
“除了不让食材进京,他还有什么办法?”
咚咚又有人上来回事,侍者绕过人群,走到萧霖跟前,“爷,大事不好!”
“何事这么慌张?”
“那那个”
“说——”萧霖声厉。
“是,爷!”侍者硬着头皮道,“整个京里的大夫、郎中都不允许进八大胡同。”
“谁的规定?”
“回爷,风老太师联手太医院出的手。”
“风江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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