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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宁看着手里名剌,上面写的是,“司徒府周贡”,简简单单只有五个字,和很多名剌恨不得祖宗八代都要介绍一下截然不同。
因为名片上前面三个字,在南唐,就代表着无上的权势。
皇族之外,第一权财府邸。
“请进来吧!”陆宁摆了摆手。
司徒周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前,可不知道,大小周后这位父亲,在后主未登基前,已然如此显赫。
这位大周后小周后的父亲,南唐后主李煜的岳父,同时也是南唐数一数二的巨贾。
虽然现今李煜还不是皇帝,甚至也不是太子,仅仅被封了郑王。
周宗,也刚刚将大周后嫁给李煜,小周后,现今也就五六岁年纪。
但李煜之父,现今南唐皇帝李璟,对周宗极为信任,委以东都留守,加司徒,周家可以说权势滔天。
而且,这周宗还是有钱人,很有钱,他甚至亲自出面经商,士商合一,传闻他入凡万万计,富可敌国。
其实唐代中后期,官员经商已经是常态,屡禁不止,到了这南唐,却是禁也不禁了,而周宗就是位极人臣尚行商贾之事的代表人物。
周伐唐,这周宗辞了东都留守,现今,看起来是在京师颐养天年。
陆宁正思忖间,外间走进来一名微胖男子,神态倨傲,大剌剌站着,拱了拱手:“周贡见过东海公!”
随之不见陆宁安排他落座,也没人给他搬来椅子,他眉头就皱了起来,又斜眼看到旁侧桌案后的甘氏和尤五娘,就笑起来:“东海公携美眷阅公事,真是好风雅啊!”
陆宁打量他几眼,问道:“你来此见本公,所为何事?”
周贡仰着头,傲然道:“某是为海州司法参军王吉而来,东海公,王吉已经散尽家财,其房契地契全部变卖,加之海州产业契书,另有数艘船只,价值共一万五千三百贯钱,不日就会送来东海县,还请东海公行个方便,博彩之事,就此了了吧?”
陆宁沉吟不语,一万五千多贯,毫无疑问,王吉这是砸锅卖铁了,甚至可能借了些钱才凑上,要说,自己也算收入极丰,互相给个台阶下也没什么。
但看着这周贡,陆宁心里就有些不爽,这家伙,在司徒府,也就是个仆役,却在这吆五喝六的,尤其是讥讽自己和甘夫人还有尤五娘的言语,颇为刺耳。
“东海公,你不会这点情面都不给吧?若不是我家主君宽宏,你设套骗取王参军财物一事,可不会这样了结!”周贡满脸冷笑。
陆宁也笑了,点点头:“周贡是吧?既然你这样说,那好吧,这一万五千贯我收下,其余欠款,我看你的薄面,就减一半利息,每年会着人去王吉那里收取。”
王吉还了一万五千多贯,还欠二十八万多贯,就算减一半利息,那一年也要一万四千多贯的利息,以后每年利滚利,王吉真是子子孙孙也还不清。
听到什么看自己“薄面”周贡已经不悦,哪里有这样说话的?
等陆宁说完,显然对方所谓“薄面”是讥讽自己,周贡脸上立时变色,“陆宁,你可想清楚?!”
“大胆!竟敢直呼本公名姓?!”陆宁猛地一拍桌案,“来呀,给我拉下去,重责三十!”
王吉就曾经直呼陆宁姓名,结果被上官训斥还不得不捏着鼻子道歉。
现在,又来了个不知死活的。
王吉好歹还是官身,倒是不好加刑。
但你一个奴仆,就算玉帝老儿的奴仆,你身份也是奴仆,竟然学王吉?
那不自己找打么?!
这封建制度的优越性,陆宁已经体会的淋漓尽致,很爽的感觉,尤其是欺压恶人时。
这些家伙,怎么就喜欢指着自己鼻子直呼自己姓名呢?
陆宁也有些无奈,他们这不都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你,你大胆!”周贡脸色巨变,但喊声已经有些色厉内荏。
外面衙役已经一拥而入,将周贡拉了出去,很快,外面传来打板子的脆响和哭爹喊娘的声音。
而刘汉常,在外面冒了冒头,没敢进来。
陆宁笑笑,他肯定知道了来的是什么人,心下担心,但自然不敢在自己面前劝谏,所以很是为难。
“右侍郎,进来!”陆宁招招手。
刘汉常陪着笑脸,小心翼翼走进来。
陆宁笑着看向他:“右侍郎,你就安心站着,看我怎么惩治这狐假虎威的小奴!”
“是,是,臣领命!”刘汉常垂手站在一旁,背上,却一阵阵冷汗直冒。
司徒府的奴仆,也算是“小奴”不假,但是,这“小奴”的腰,怕是,怕是稍稍有些粗
不多时,几名衙役将死狗一样的周贡拖了进来。
他虽然有气无力的,但兀自嘴硬,趴在地上,t u n上血迹斑斑,他咬着牙,恨恨道:“你,你给我等着!”
陆宁笑笑,说道:“周贡,王吉的欠条在我手中,博彩有金陵乔舍人、海州李别驾等做中人,你们司徒府要仗势欺人,那这官司,我就打到圣天子面前!一切,凭圣意裁断!”
周贡立时心下一凛。
当今圣天子极为宽厚,虽然耳根子软易受人蒙蔽,但至少面上很讲究公平公正,这官司真要打到圣天子驾前,就算圣天子觉得这博彩彩头太重,将债务减免一些,但周家可就会成了笑柄。
自己,非被主君打死不可。
因为,主君根本就不知道此事,自己是受二小姐的乳娘所托而来,二小姐对这个乳娘极为尊重,所以,她在府中地位很高,就好似半个主母一般,而王吉,就是这乳娘王氏的兄长。
自己行前,王氏一再嘱咐,这事不能张扬,更别被司徒公知晓,要自己来好言好语,求肯东海公收下她兄长家产,此事就此作罢。
是自己,激怒了这年少东海公,闹得大了,自己,自己这颗脑袋,怕都要搬家。
想到这里,周贡冷汗直冒,屁股上的伤痛,倒好似不算什么了。
陆宁看他神情,心下更是笃定,琢磨了琢磨,笑道:“周贡,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咱俩也赌一次,彩头还是三十万贯,如果你赢了,王吉的欠款,就此作罢,你输了的话,便也给我打个三十万贯的欠条!”
周贡愣住,怎么也没想到,这东海公冒出这么一句。
刘汉常这个汗啊,心说国主哎,主公啊!你,你怎么还赌上瘾了?这又要坑人哪这是
甘氏和尤五娘对望一眼,都觉好笑,随后,意识到什么,尤五娘切了一声,将目光转开。
“东海公,你想和我做何赌?若是比剑,我不赌!”周贡终于咬了咬牙。
“随意,做什么赌斗,你说了算,你擅长什么,就赌什么。”陆宁很大度的摊摊手。
听陆宁这话,周贡呆了呆,半晌不做声,眼珠却开始转呀转的。
突然,他眼中一亮,问道:“东海公,你不诓我?真是我要赌什么都行?”
陆宁笑笑:“你个小奴算什么东西,本公要诓你?”
周贡咬咬牙,“好,东海公,我跟你赌,但是,不能在这里,这里都是东海公的属官,我怕东海公输了后,不作数!”
陆宁就是一笑,“虽然本公一言九鼎,但也随你,那就明天,去海州赌,嗯,杨刺史应该政务繁忙,我就邀请几个闲的哼哼的州官,别驾长史参军之类的,做中人!”
刘汉常听得一脸黑线,这,主公这措辞,也太不讲究了吧,传出去,可成什么话了,州官们还不都背后骂主公?
甘氏和尤五娘却习以为常,都是抿嘴轻笑。
周贡心思全在赌什么上,这时喊道:“好!就这样!”
陆宁笑着摆摆手:“送这小奴去养伤,嗯,听闻海州双蒸米酒不错,正好去尝尝,我二姐也嫁在海州,顺便省亲。”
听陆宁屡次称呼自己为“小奴”,周贡肺都要气炸了,但多少摸到了这家伙的性子,狂妄自大,又蛮横无比,还胆大包天,怕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
自己和他做口舌争,只会受皮肉之苦。
也罢,明日就看你怎么输!
周贡已经想好了赌博的花样,自觉是必赢之局,眼光闪烁,心说明日,自会让你哑巴吃黄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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