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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预谋

十月，北方已经进入冬天，有些地方已经下雪，很多工程都不得不停下来，不过济泰铁路却依旧热火朝天，进展神速，铺路工人甚至创下了一天铺设三十里的记录，这种情况下，双线提前完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詹天佑迫不及待的从胶济铁路上调来一列客车，进行测试。
按照他的设想，他想在济泰铁路上对开四列火车，四组车头轮流往返两地，最早的，在辰时，两边同时发车，最迟的，在酉时，也是同时发车，两百里的路程，耗时一个半时辰，也就是西方的三个小时。

放在现代，那是很慢的，还不如汽车，可在百年前，了不得！

詹天佑有此想法，也是听到一些风声，说大清国和洋人有勾结，可能会对山东不利，泰安和济南两地，虽说电报已经很通畅，不过人员往来仍旧耗费时间，他希望真要有事，这条铁路能够发挥巨大作用，至少不会像几年前，泰安出现被围困的境地。

这并不是民间的空穴来风，詹天佑属于半官方身份，刘鹗不管冬季，调用战俘赶修缮泰安到肥城、东平一线的道路，就透露此举是防止清兵从这一线偷袭，种种迹象表明，大清国沉寂一年，不是白闲着。

到这个时候，刘奇也从各种消息中察觉有些不对劲，大量武器从上海进入南方，交给刘坤一和张之洞，增强实力，防止破虏军南下看似合理，可张之洞剿灭苏长水后，这种武器流入依旧，反而有加速进入的情形。

只靠买，刘奇不相信满清有这个实力，借款有可能，不过从德国人那里，和上海洋人开办的银行那里，刘奇都没有得到满清朝廷借巨款的消息，唯一的解释，就是西洋列强暗中资助，英法嫌疑最大。

以刘奇对这些列强的认识，他不相信列强会做赔本的买卖，没有天大的利益，不可能。

只是洋人会介入多少？刘奇无法判断，他能做的，只有小心防范，好在冬季到了，用兵不易，他还有时间准备。

远在北京城的载津也在做最后准备，作为核心圈人物，载津已经知道，洋人经历一番扯皮之后，终于达成共识，天津密谈的几个国家已经同意向中华用兵，各国公使十月初三，在天津和恭亲王签署了天津密约，按照约定，英国将派出舰队，消灭刘奇的水师，而后将准备好的日本人十万大军，送上胶东。

俄国人不需要大折腾，他们在远东就有几万兵马，等英国海军抵达，便会南下，先解决刘奇在辽东半岛的兵马，而后是渡海，还是走天津，根据情况而定。

英法和其他国家联军也将在差不多的时候，从上海上岸，北上攻击，大清国兵马将负责从安徽、河南和直隶三个方向，全力进剿刘奇。

听着是盘好棋，不过载津清楚，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各路兵马相互配合不容易，何况他认为西洋各国还各怀鬼胎，说不定都想占便宜不吃亏。

作为也想夺取天下的人，载津希望列强吃亏，他依然坚定着自己的计划，利用鎏盘，让刘奇内乱，他先动手，若是不能达成目标，也可加速刘奇灭亡，他也就好找机会谋取皇位，进而和洋人掰掰手腕。不能不说，看过清史稿的载津对洋人没好感，别的不说，庚子年八国联军之事就让他觉得耻辱，他也想改变一切！

摆在他面前的机会很清晰，多年关注刘奇，他知道年终刘奇多会召集破虏军将领商议，大清和洋人联手，这么大的事情，多少都会有些风声，这种情况下，刘奇召集破虏军将领几乎是必然的，哪怕这个机会错过，按照爱兰珠提供的消息看，刘奇还会在大年夜邀请核心人物参加。

载津自己更倾向于第一个机会，大年夜人多事杂，他不能判断刘奇会做些什么，要是提前喝醉了，他附身就是白搭，载津清楚，刘奇只会给他一个机会，在大安山，他那种防范，让载津束手无策。

那么载津为何觉得破虏军会议是机会呢？原因也简单，张青带回来的消息，根据爱兰珠叙述，自何涴婧生育两个女儿后，刘奇有时候会避免吵到妻女，睡在书房，尤其是何涴婧再次有身孕，这种时候更常见，召集破虏军将领商议，载津觉得刘奇完全有理由睡在书房。

如果刘奇看到载津桌上密密麻麻的要点、细节，他会为这个清朝郡王缜密的心思吃惊，刘何氏名字下尤其多，而且他所注明的脱身保命几个字，也道出他的心思。

现在的载津不会有占何涴婧便宜的念头，他只考虑可能性，任何暴露他附体刘奇的因素他都反复斟酌，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其中最危险的是何涴婧，最重要的也是她。在载津看来，任何与何涴婧照面的情况都是危险的，更别说占便宜让刘奇难堪的肌肤之亲。

同样，能确保他附体全身而退的也是何涴婧，他操控刘奇，杀死手下将领并非毫无危险，惊恐和盛怒之下的人会做什么，不得而知，但他知道一点，哪怕猜到是他操控刘奇，何涴婧都会像云光寨的朱兰，全力保护他，哪怕是付出生命代价。

因此，在载津的设想中，既不会侵犯何涴婧，更不会要她性命！

如此周密计划，是载津已经不是当年的载津，他深知附体操控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随随便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根本是瞎胡闹，他反复斟酌刘奇召集将领开会前夜睡在书房的可能性，很明显，他要提前进入，让自己有充分的时间根据具体情况调整，而不是贸然想着开会早晨附体动手。

这也是他让张青反复询问黄月贞刘奇言行，府里人员情况，相貌等的原因，这是以防当日他不得不开口说话，或者要在府里走动。

当张青顺利带回刘奇的血时，载津觉得这是老天都在帮他，最难的坎已经过了，而且过得如此顺利，没想到爱兰珠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他甚至都想改变计划，想法子保全这个一心一意为他的可人儿。

只是这念头也是一闪而过，爱兰珠长得美，也确实让他心动，但这也不能成为他一统天下的羁绊，一番细细解释了自己计划的一些东西，他让张青休息些时日，准备再回山东。

十月十三日，张青带着几个人，从天津启程，扮作商贩，踏上前往烟台的轮船，从这一刻起，载津设计好的计划，开始实施了。

也正是在这差不多的时候，破虏军总参军将孙万林也感觉危险在迫近，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乘坐詹天佑实验运行的火车，抵达了泰安。

泰安火车站在离泰安城西，距离西门五里，原是一处村庄，考虑今后济泰铁路还要向南延伸到兖州、徐州，泰安车站不是综合性的大车站，而只是客车车站。从这里，还有几条铁路往西南而去，在城南，有只供货车停靠的货运车站。

这种设计当然也是刘奇的主意，泰安总有一天要退出历史舞台，兴师动众建超大车站，完全没有必要。

由此，也让泰安人有些失望，这个车站比济南的可小太多！

当然，泰安火车站也有些不一样的地方，除了西站和南站，在不到泰安十里之处，还有泰山站，这个站的设立，是因为车站东去泰山西麓，便是规模逐渐扩大的泰安科学馆。

孙万林抵达泰安的时间，是戌时二刻，詹天佑设置的济南最后一班火车抵达泰安的时间。

在现代，这个时候还是很多城市的下班高峰期，不过在这个时代，已经是黑夜完全笼罩大地，除了少数地方和特别节日，街上少有行人，多数店家也已关门歇业。

或许火车开通之后，会有所不同，孙万林乘坐铁路公司在车站自用的马车，前往泰安城，道路并不难走，青石板路，两边还有机器公司以实验为名，专门为这条路制作的煤气灯，这玩意有些费钱，因要为照明所用的煤气专门设置炉子，不过无人提出反对，谁都知道，机器公司这件事，就是为刘奇办的，兰婧王要是有急事，坐火车，路上没灯怎么行？哪怕一年都不会遇到一次也要预备着。

孙万林算是第一个享受这待遇的高官，他望着马车外吱吱作响的煤气灯，有些出神，加入破虏军后，很多事情都如梦幻一般。

到了西门，情形又有所不同，城门里很多店铺还点着灯，街上也有不少行人，孙万林扭头望着依稀模糊的煤气灯，心道若是城里到处都是此灯，怕是更热闹了。

守城巡捕很认真的验看了孙万林的证明文书，他们就算认识孙万林，依旧不敢马虎，进入泰安外来之人，必须有清晰的来历证明，孙万林有些好奇，若这火车开通，城外也热闹起来，巡捕该如何办？总不能逛街进出都要验看吧？

他不知道唐才常已经想到一个绝妙的法子，今后对于长期在泰安城内外的人，不管白天黑夜，进出城门，只需将证明自己身份的文书，交到城门口设置的管理处，便可当日自由出入，回家时去领取，这样不但免去了频繁出入验看的问题，还顺带兼管，若有人当日不来领取，定然有问题，要么是探子，要么就是出事了，巡捕可在第一时间追查。

当然，能支撑唐才常这么做的，还有新技术，徐华封的电话大规模应用试验，便在他泰安府下泰安县巡捕局，各城门与巡捕局都有连通，可方便查验身份和联络。否则这门入，另外门出，守城巡捕认为是生面孔，便不好落实了。

唐才常这法子放到后世，当然不行，巡捕那里记得谁是长期在泰安，谁是外来的，有人浑水摸鱼，岂不成了漏洞，可这年代，就是泰安，每日也没那么多人进出，巡捕记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