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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失落与茫然

“谭公子，坐……，我知之不多，只知道北洋水师奉令要轰掖县，或许是心存不满，他们抗令来威海卫，和日本战船打了一场，文登来报说日本人吃了大亏，我破虏军也趁势将威海卫上岸的日军一举歼灭。”
不满，抗令……谭嗣同心如明镜，这是造反，连水师都造反了，这下可真是乱得一塌糊涂，刘奇去威海卫，十有八九是收服水师，这回大清朝算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看着谭嗣同发愣，何涴婧和李闰说道：“上次姐姐走得匆忙，这回我也没法赶姐姐走，如今清兵猛攻德州，从哪回去，都不安全，姐姐不如在这里住些日子，等过些日子，战事消停了，再说可好？”

李闰又一次瞟了眼谭嗣同，见他发呆，低声道：“我也不瞒妹妹，这回我和夫君是说去南方走走的，倒是不急着去那，若妹妹不闲麻烦，别说十天半个月，就是待上个半年也是可以的。”

“那可太好了，姐姐先坐回，我去找人收拾屋子……”说着，何涴婧欢喜去了。

多了谭嗣同、李闰、王五等人，王府也热闹不少，李闰上次没见到莲儿，很是遗憾，这次好了，看着几个月大的莲儿，爱不释手，四处溜达。王五要保护刘奇和何涴婧，自然也要熟悉府里情况，也是四处走动，观察。谭嗣同到成了闲人一个，在书房翻看书籍，不过他从书籍上积累的灰尘断定，兰婧王其实是不爱读书的。

巡查了一番，王五忍不住来和谭嗣同说，这王府卫兵少，还多为女子，他以为刘奇防范实在太疏松了，其实了解情况后，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谭兄弟，就凭这个，你就能知道大王如何得人心！”

谭嗣同听了他说的事，也是哑然，原来兰婧王府的防卫更多的是靠府周围的百姓，不管是在家里的，还是做买卖的，只要看见有生面孔，或者有人窥探王府，必定跑去告诉巡捕或王府卫兵，而且王府周边有个不成文的约定，那就是绝不留外人过夜，就是本家亲戚来住，自家也盯得紧，在王五看了，要想潜入王府行刺什么的，那只有少量人可以趁着夜色来，不过难度也很大，夜里巡捕和亲兵卫是不定时巡逻，完全没规律。

漏洞得自己找，王五不在担心白天，他把精力放在夜里，四处查找可能潜入的路线。他这一忙碌，谭嗣同更加有些无聊，看着妻子进进出出，和何涴婧办这办那，有些不是滋味。

李闰比王五还要忙些，何涴婧可不是在家无事可做，相夫教子，理论上来说，她才是刘奇治下头号主事之人，眼下各处都在大战，何涴婧得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协调军队的物资，还要虽说处理各府上报的文书，与来见她的大小官员商议，她喜欢李闰，从交谈中也看出李闰有主见，表露出来的一些东西，连她都有些自叹不如，见李闰自己也透露出浓厚兴趣，何涴婧便将一些事情交予她去办，说法自然是请姐姐帮帮忙。

何涴婧交到李闰手里第一件事情，便是济世医馆的重建，上次为迎击苏长水大军拆除城外房屋，在加上战火焚毁，一度名扬四方的济世医馆已经不复存在，泰安百姓为此心痛不已，在全城开始重建之后，李德文听到最多的请求便是重建济世医馆。

都知道这是王府的产业，兰婧王以前就贴补了无数银钱，如今连下人都遣散节流，这重建银钱确实困难，不过有流芳殿在建的例子，济世医馆也就成了百姓众筹的一件大事。

这年头盖房子不外乎砖石瓦片，木材，人工，这些百姓可以出，唯一需要王府解决的，是洋灰、玻璃这些自己弄不出来的东西，何涴婧知道济世医馆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她怎么挤也会把所需材料备齐，而真正开始筹划时，这些其实也没让何涴婧出钱，济南知府邱中会解决了其余物资的问题，据他所说，是济南客商得知后，主动捐钱捐物。

李闰接手此事，要做的便是协调和安排，以前的济世医馆是在刘奇第一次到泰安买的府邸基础上改造的，很多地方并不适合，这次既然是重建，何涴婧结合修女们介绍的外国医院格局，以及郎中们的说法，在刘奇的指点下，多次修改定下来一个规模不小的设计。

新济世医馆面积扩大了三倍，把边上一些无主民居和百姓主动搬迁让出的民居涵盖在内，分前院和后院，这后院，自然就是后世的住院部，为提高利用率，所有房屋都采用了三层楼的设计，当然，这不是混凝土的外国式样的房子，还是中国传统建筑，主结构是木头的，连楼板都是木头的，少的只是雕梁画栋。

李闰每天都得一大早出城，和各负责的工头商量当天的安排，然后要去查验所用材料，接着是落实这一天的饭菜，正常情况下，半天也就完了，下午她抽空去瞧瞧便行。

何涴婧见她干劲很足，一转手，又将泰安城里城外的建设交给她，如同她在济南改造一般，接着战后重建一些地方，提前布置和安排，这其中，女子学堂成为李闰的重点。

众多女子从军从政，原本招不满的女子学堂也大不一样，因一直开战，停息时间短，各县连普通学堂都还没落实，尤其东平、平阴等外围县，女子读书只有先在泰安解决，考虑私塾能满足一些男子读书，问题不大，何涴婧干脆在泰安城连建三所女子学堂。

泰安教授严怀琪还兼任王府长史，又是胶澳，又是莱州府的，严怀琪本就忙得不可开交，李闰接手女子学堂，他也顺杆子爬，把教授该办的事情都交到李闰手里，等于李闰代理了泰安府教授，这可把她忙得一塌糊涂。

这天，李闰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回来吃，天黑才回到屋里，进门见谭嗣同独自坐在灯下看书，问了声吃饭没有，谭嗣同不答。

李闰也没在意，拎起茶壶，没水，她转身去厨房打来开水，忙着给谭嗣同桌上茶杯里加水。

“不用…….”谭嗣同冷冷一句。

李闰感觉不对，自己倒了杯茶，坐到谭嗣同对面：“怎么了？”

谭嗣同依然不答。

“夫君，出什么事了？”

谭嗣同猛然把手中书摔在桌子上，李闰吓了一跳。

“一天到晚进进出出！蓬头丐面，那里还有妇道人家的样子！”李闰脸色变了变：“你知道我帮王妃妹妹做事的…….”

“总是王妃妹妹，王妃妹妹，你烦不烦？”

谭嗣同的火气让李闰感到不解，何涴婧有没得罪他，应该说是照顾和尊敬都让人无话可说。

也是夫妻，李闰看着发莫名火的丈夫，心中一动，“夫君不会是嫉妒我吧？”

“哪有的事！”

李闰轻轻笑了，她看到谭嗣同闪过的一丝尴尬，“夫君常说男女应该平等相均，怎么，我在外面做事，就成了进进出出，蓬头丐面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李闰摇摇头，她算明白了，谭嗣同就是这个意思，“我若是没猜错的话，夫君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被李闰说中心事，谭嗣同默然。

“夫君，诸葛武侯三兄弟，也是各为其主的…….”李闰淡淡说了句。

谭嗣同身子晃了晃，他看着李闰：“你想留下？”

“若是没有老爷的事，夫君会留下么？”李闰避而不答，反问道。

“或许……会吧……”他眼中迷茫，这些日子，李闰和他说起做的事情，让他从一开始帮着出主意到越来越烦躁，嫉妒确实有，不过更多的是内心的冲撞，两边的父亲都在朝廷做官，他该怎么办？

以前想想，嘴上说说，甚至心急火燎来泰安，都没有现在这么困惑，面对影响自己，影响两边家族的抉择，谭嗣同害怕了。

诸葛武侯三兄弟那是个例外，他太了解大清国了，若是朝廷知道他在这里，父亲一定受到牵连。

更重要的是，他虽然欣赏刘奇，认为他是千古奇人，可这并不代表他认可他所有的做法，比如他听闻的胶澳之事，就是完全不可接受的，这和朝廷出卖上海、天津这些地方，没有什么区别。

他害怕刘奇隐藏了自己，有朝一日露出真面目，那可真是他无法承受的打击，李闰现在介入的事情越来越多，这样下去，很难抽身的。

李闰见他沉思，心里空落落的，勉强说道：“兰婧王过几日便回来了，到时候咱们离开此地，看看情形，要是能回京城，就回去吧……”

谭嗣同嗯了声，李闰感觉身心俱疲，打来水，清洗一番，自顾自的去睡了。

第二天，李闰出去没多久，便回到屋里，谭嗣同有些诧异：“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我和王妃妹妹说，身子有些不舒服，恐要歇息几日……”

谭嗣同明显感到妻子心情很不好，他想了想道：“闷在府里也有几日了，不如你我二人出去走走？”

“我都说了身子不舒服，这出去让人看到，岂不难看？罢了，我去睡会…..”

没躺下一刻钟，有女护卫来禀报，说王妃妹妹差人请郎中来瞧瞧，弄得谭嗣同和李闰有些尴尬，郎中看罢说气血有些虚，歇息几日，吃几幅药调养一下，没什么大碍。

郎中走后，一个心情不好，一个心事重重，两人也没说话，二人之间少有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