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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曲的弹法

繁密的竹林，葱翠欲滴，看上去朝气蓬勃，林间的空气很清新，地面积下的竹叶也是厚厚一层了。
今日的天气格外的晴朗，万里无云，但阳光却又不那么盛烈，显得风和日丽。

屋舍前由竹排铺成地面，形成一方宽阔的露天坝子，凤竹陈放在那里，慕昭却是坐在一旁的凉亭之中，静静的看着琴。

不论她怎么尝试，也都再无法弹出凤吟，琴艺上遭遇瓶颈。

“小姐，你就别想啦，这些都是外道，修行呢才是正道，只要实力强大就行啦，谈不谈的出凤吟又有什么关系呢。”玉姝端着一盏清香飘然的茶来到凉亭中，有气无力的说道。

“外道，正道？”慕昭端起茶，笑着看了一眼玉姝，淡微摇头。

“难道不是嚒？”玉姝垂头丧气，自家小家弹琴都快走火入魔了，这可如何是好，在这样下去，修行都荒废了。

“无所谓正道还是外道，唯有我之道，景轩不请自来，多有惊扰。”

篱笆外，轩烬带着笑容，负手而立，慕昭与玉姝诧异，前者缓过神来有些高兴的开口：“玉姝。”

玉姝翻了个白眼，气鼓鼓的走了过去，来到篱笆前，不屑的看了看轩烬，她双手叉腰斜眼看了看天，懒洋洋的说道：“有些人真不要脸，又没请他，还来打扰我家小姐清净。”

轩烬张了张嘴，不知道说啥好，苦笑不已，这丫头就这么不待见他？

“玉姝！”

凉亭中的慕昭微微皱眉，轻叱了一声，旋即起身碎步走过来，目光中略微歉疚道：“景师弟，这丫鬟被我惯坏了，莫要往心里去。”

“哈哈，也蛮可爱的。”轩烬笑着摸了摸玉姝的脑袋，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玉姝满脸涨红，狠狠瞪了一眼轩烬，张口就咬后者的手，吓的轩烬赶忙缩了回来。

“上次走的匆忙，想必慕昭师姐也耳闻了第九院的事，耽搁了几日，这次来，是想在临走前再用凤竹弹一曲。”轩烬笑道。

“呵呵呵，上次走了大运弹出凤吟，莫非自信心爆棚，以为还能弹出？还是说这两天苦练了一番好在我家小姐面前一展身手？”玉姝阴阳怪气的开口，笑声如银铃。

“无礼！还不快去备茶。”慕昭瞪了玉姝一眼，后者吐了吐舌跑去煮茶去了。

轩烬来到凉亭坐下，这里的确很幽静，给人一种淡泊世外的清闲之感。

慕昭很满意方才轩烬不经意的那句“唯我之道”的话，她觉得对方就如同那位已逝去的表哥一样，在这方面的认知是同一个角度。

俗话说，话不投机半句多，不是一路人，不说一路话，聊不到一块去，自然成不了朋友。

慕昭看着轩烬，此人虽能折腾，与她的性格截然相反，且为人各种流言蜚语很多，惹人争议，不过她不在乎这些，只要有共同的话题，就能成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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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慕家的老祖宗，当年曾是太丰国战军中的一位小将领，后半生老祖宗厌倦了军队的枯燥日子，便经营起了灵植灵匹等，祖母当年曾是太轩楼的红尘女子，谱了一曲‘七步庭外遥’，而也是这首曲，让老祖宗娶了她，祖母的琴艺，哪怕是太丰人皇也有耳闻的。”慕昭淡笑。

轩烬饶有兴致的细细听着，他很惊异，七步庭外遥是天下名曲之一，他的母亲都曾弹过，没想到竟是慕昭的老祖母年轻时所创。

“后来祖母生下两子，慕家便分为了两脉，我伯父那一脉继承了老祖宗的血脉吧，打理着生意，将家业拉扯大，而我父亲这一脉则是旁支，我表哥是我伯父的第二子，他是近百年来头一个与祖母那般喜欢琴艺的人，而我是第二个。”慕昭目光略微黯然。

“原来如此，怪不得玉姝会说什么正道与外道。”轩烬摸着下巴，看来这位慕昭师姐在家族中，也不是那么尽人意，毕竟当今世道，修行才是正统，实力才是一切。

而她与她的那位表哥，注定在家族中压力很大。

偌大的慕家，慕昭唯有一人可交心，但那人却被凶人杀害，她如何不神伤。

可能慕家再也没有能理解她的人了吧……

轩烬叹息，这时玉姝已经端着茶来了，后者冷哼，走路都生风，茶水浪溅的到处都是。

“所以说！老爷这一脉，只有小姐你一个独子，你若不振作起来努力修行，老爷这一脉就真的要没落了！”玉姝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只要能掌握凤吟的要领，便能得到太丰皇召见，我对修行无感，哪怕弹琴，也有希望重振父亲这一脉。”慕昭道。

轩烬神情微微变化，他听娘说过，太丰皇修行的功法乃是九凤朝阳……

想到这里，他瞳孔一缩，慕昭所透露的这一点或许对他来说，有着无比重要的作用！

“天下虽没有几人能弹的出凤吟，但总归也有才对，莫非太丰皇都召去了？”轩烬好奇问道。

“当今天下已是修行鼎盛的时代，懂这些东西的人越来越少，而精通这些的更少，传闻最后一位琴技高超的前辈被太丰皇召去的路上，就寿命枯竭了，未能抵达太丰皇都城。”慕昭说道。

轩烬沉吟着，他终于明白萧边城给他的忠告到底是什么含义，若真凭自己的实力去完成任务，他绝无希望，而实力不够只有脑子来填补缺陷！

看到希望的轩烬，心情瞬间大好，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慕昭与玉姝皆是脸色僵硬，莫名惊呆。

“愕，走神了，以为是酒呢。”轩烬尴尬的笑了笑，真人丢大了。

慕昭噗嗤一笑，见过喝茶的，没见过这么喝茶的。

“真是浪费我辛辛苦苦煮的茶，暴殄天物！”玉姝气的手指头都哆嗦。

轩烬哈哈大笑起身，道：“那我给你弹首曲子算作赔你如何，要知道这可是连太丰人皇都想听的曲儿呢。”

“呸，吹吧！就你这种粗俗的人，以为每次运气都那么好，还想弹出凤吟的声音？”玉姝翻了个白眼。

轩烬走到琴前坐下，弹出凤吟之音，与曲目并无多大的关系。

悠扬的琴声逐渐从轩烬手指下荡漾开来，于这竹林山壑间，显得无比的空灵，扩散至远方。

慕昭聚精会神的听着，无比认真，对方真的还能再弹出来一次吗？

还是说，对方真的如同玉姝所说，上次只是运气？

“山雨烟尘……”她低语，这首曲子并非名曲，但很别致，只是天下琴曲中不怎么有名气的曲。

“我听都没听说过，这曲儿还能弹出凤吟？应该要风吟音韵相近的曲子才更有机会吧？这完全是另外一种韵味啊！”玉姝瘪着小嘴，这能弹出凤吟？

根本不可能！

山雨烟尘，给人一种飘渺的意境之感，没有高昂之音，也不低沉，没有复杂的情绪变化，只有如山路曲折无人踏这泥泞之路的宁静感。

慕昭与玉姝沉浸其中，宛如独自一人观赏着这清净朦胧的山川大泽，看着烟雨遮山。

可就这时，她们好似看到一尊朦胧的身影踏上了烟雨路，他的身影越发的模糊，他进了山，要拨开云雾得见山的真面目。

玉姝连琴音变化都没有察觉到，唯有慕昭怔了怔，山雨烟尘这曲子到了中部已经无声无息中彻底变了！

“这……移花接木？”她心神震撼，从未知道曲目之间还能如此随意变换，且意境相接根本不违和，仿佛是一首完整的曲子！

轩烬手指飞扬，发丝都随着琴音飘舞起来，这时，他已经变换了第四种曲目！

他以山雨烟尘第一段铺垫，万山朝南曲第五章为正式开篇，南山南下第二章为中转，清时桂月第三章为接续，到了太上瑶时，曲风彻底在无形之中化为了仙家韵味，到了这里，慕昭二人已经完全沉浸在琴音之中，无法自拔！

太上瑶，碧池万里，青龙翻涌，浪卷苍茫！

跨过这青海神池，满山桐木，筑巢千座，凤凰于飞，绚烂的琴声，彻底共鸣起来，仿似这竹林全然化为了梧桐，玉姝好似看到一头又一头的凤凰盘舞，摆动着美丽的翎羽，绚烂了天穹。

一声声凤吟，让这片静谧的大地，增添了无尽祥和，那阳光都好似化为神霞福泽大地，美轮美奂。

琴声逐渐婉约下来，一曲终将尽。

也不知竹林之外，有多少弟子静静矗立，过路的、盘膝坐在青石上休养生息的、在试炼区苦战的、在草地里耳鬓厮磨的，皆失了神。

一曲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