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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9 浸入骨髓的妒忌

今天家里的老管家打电话来，意思是让他抽空回家去看看老爷子。
这几年他跟老爷子的关系一直僵持不下。

可是萧羽晟不能否认，不管他怎么恨老爷子，他终究是自己在这世上的唯一亲人了。

从美国回来后，他更是在公司附近买了一套房子，从家里搬了出去，老爷子那会被气的喘不上劲来，直接倒地上了，还在医院躺了好几天，才慢慢恢复气色。

萧羽晟听得出电话里老管家夹带的期盼和无奈。回家，他倒是想回去啊。很多时候，他也想跟老爷子心平气和的相处。只是每次回去，跟老爷子都是不欢而散。久而久之，他也就懒得再回去了。不见面，对他俩都好，至少能少点争吵。

因为安晓冉的出现，萧羽晟心绪都被扰乱了。拿起披在椅子上的黑色外套，起身往办公室外走。

萧羽晟驱车到家时，福伯正在餐桌旁忙碌，估计是在给老爷子准备晚饭。

“福伯，我回来了。”萧羽晟觉得有点热，脱掉外套，随意地放在沙发上。

“小雪，少爷回来了，快快，多准备点少爷爱吃的菜。”福伯一脸喜色，冲着厨房里的保姆喊道。

“少爷，您先坐会。饭一会就好了。”福伯笑得合不拢嘴，清瘦的脸上布满皱纹，那是岁月的痕迹，此时皱纹更是堆成一团。

“嗯。”萧羽晟拿着遥控器，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过了会儿，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幽幽开口：“我爸呢？”

“在楼上休息呢，老爷子最近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还要每天忙着公司的事情，没多少时间休息，我看他每天都很累。“福伯叹息说道。

萧羽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安静地坐着。福伯就静静地望着他，似乎有话要讲，可是最终还是没开口，转身继续忙活了。

老爷子就他一个儿子，萧羽晟也能猜到福伯言外之意是希望他赶紧接手老爷子的公司。

抬眸，看见老爷子从旋转楼梯那一步一步走下来。显然老爷子也看见他了，萧羽晟迅速把脸转向别处。

萧致远把他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想想他都已经有半个月没回这个家了，回来还这副模样，真是要把自己给气死。

“回来了。”老爷子对这个儿子真的是没辙了，既然他不先开口，那还是自己开口好了。

“嗯。”萧羽晟慢慢开口，声音轻飘飘的，有气无力，似是从远处飘来。

待老爷子在座位上坐下后，萧羽晟也长腿一迈，迅速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动作优雅，让人赏心悦目。

虽然他们父子俩把福伯跟雪姨都当做自己人，可是福伯跟雪姨一般都不会跟他们同桌吃饭。所以这会就只有父子俩面对面坐着，很微妙的感觉。

萧羽晟盛了碗鸡汤，一小口一小口，慢悠悠地喝着。

“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立业了。我还等着抱孙子。你看你那些叔叔伯伯的孩子，年龄跟你差不多，可是人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就你一个整天不知道忙什么，没个着落。”老爷子撇着嘴，语气里多了一丝指责。

萧羽晟继续沉默，不打算开口。夹起桌上的饭菜，但也只是沾了沾牙，似乎没多大的食欲。

忽然又听到萧致远说：“男人是该以事业为重，可是你也不能满脑子都是工作，不找女朋友。再这样下去，是不是，等我死了，都看不见你成家呢？”

“知道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决定。我知道分寸。”

老爷子努力强装的镇定，被他的一句话瞬间激崩塌了，终于按捺不住，手中的细瓷小勺“铛”一声仍在白色骨碟上，“什么叫你自己的事情？你不就是因为那个安晓冉吗？五六年了，还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为了她，你真是鬼迷心窍了你！你自己瞧瞧这些年你过的什么生活，我不过问，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当年我的确有错，不该让人拿发票去逼她离开你。可是如果你们两个人真的爱的够深的话，她为什么会一声不吭地离开你？而且这会，人家说不定早就嫁人生子了，就你还傻傻地在原地徘徊，以为她还能回来。我告诉你，这是赤裸裸的现实，不是演电视。她到底哪一点配得上你啊？她有什么值得你这样的，你倒是给我说明白，啊。”

听到老爷子说的这些，萧羽晟心里极不舒服，但是他还是极力压制情绪。

“别扯上她，跟她没关系，是我自己不想找。”

“跟她没关系？”萧致远冷笑起来，“跟她没关系，你这些年为什么会一直单身，甚至是连家都不肯回了，你自己想想从美国回来后，你总共回来过几次，啊。”

萧羽晟冷哼一声，我为什么不回家，难道您真的不知道原因吗？有些事说开了，或许会有更大的隔阂吧。

“真的跟她没关系。”萧羽晟一脸的疲倦，不想再跟老爷子纠结下去，“你不用再猜疑了，前几天我见到她了，她已经结婚了。有合适的人我自然会带过来给你看。”

萧致远又是一声冷笑，“看到那丫头结婚，你这会可以死心了吧。天下好女人多的是，放开眼来挑一个，哪个不比她强啊。”

萧羽晟慢慢地握紧拳头，愤怒地紧闭着嘴，并不做声。

萧致远扫了他一眼，“既然人家已经是有夫之妇了，希望你好自为之。”

“我吃饱了。”萧羽晟将擦嘴的餐巾往桌上一扔，“我要回去了。”

然后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夺门而出。

萧致远被他气得不轻，双手撑住桌角，不断地咳嗽。

车一直开上海滨大桥，风嗖的一下子全灌进来，萧羽晟才意识到车窗没有关，吹得两颊生生的疼。他狂踩油门，浑浑噩噩，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要去哪里。

有很多很多次，晚上开车回家，他都想过，如果自己一不留神，车子会不会就会失控撞到外围的栏杆，撞个粉身碎骨。如果真是这样，她，会不会有一点点的心疼呢？

可是终究还是没有勇气这样做。

在美国的时候，可以用繁重的课业来麻痹自己，硕士读完攻博士，除了打工赚钱外，每天就是做不完的实验，写不完的论文；回到国内可以利用工作来麻痹自己，让自己没有一点点空余的时间去感伤，去怀念。可是自从上次遇到安晓冉，似乎一切都改变了。记忆深处的所有一切都卷土重来，就像海啸。那些压抑在心底的疯狂想法，也一下子窜了出来。

那天在店里，当她低头收银时，忽远忽近的声音传来时，萧羽晟一下子就认出来了。那是他的冉冉。看到她双手粗糙，再也没有以前的那种细致光滑，他心里又痛又恨。生活将她磨砺成另外一个人，她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模样。想来，离开的这些年，她过得并不好。

或许，那天晚上，自己是真的鬼迷心窍了，才会鬼使神差地一直守在街口，安静地等她下班。透明的玻璃门，将她娇小的身影完全的折射出来。看着她瘦弱的身躯，萧羽晟多么想打开车门，冲进店里，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可是他不能。见到她的那一刻，心里的恨意更是浓重。

她似乎变了很多，可是好像又一点都没变，就像梦里的样子。他努力压制这些说不清，理不清的情绪。从烟盒里抽了支烟，车内烟雾缭绕，可他就是不愿意降下车窗。

两个人分开的这几年，他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如果再见到安晓冉，会是一种怎样的情形。每当想到快发狂的时候，他就强迫自己不能再想了。可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却原来，也不过如此。

他知道自己把心中那一点点余烬也吹的灰飞烟灭，不过这样也好。他疲惫地将头靠在车窗上，桥上的路灯透过淡蓝色的车窗玻璃，昏黄的灯光，看得他眼睛隐隐灼痛。

原来，曾经那么深刻的爱，到现在剩下的只是恨意绵绵。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她楼下时，为什么会对她说出那么刻薄的话，其实并非他所愿。

此时此刻才明白，原来是嫉妒。

他嫉妒那个跟她结婚的男人，嫉妒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拥有她，却不知道珍惜她。

嫉妒到发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