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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 糊涂女儿

妈妈狠狠甩了我一个巴掌，我一下子就被打懵了。
小时候偶尔淘气，她也打过我，却都是温柔的教训，从来没有使用过甩巴掌这种极端的方式。

脸上火辣辣的，我捂住那里，不可置信地看着妈妈。

妈妈眼中含泪，咬咬牙，抬起手还要再打！

我再傻也知道这时候不能由着她了，连忙躲开，低喊：“妈！”

她疯了么？

妈妈指着我，手指剧烈颤抖，终于从唇间吐出一句话：“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糊涂女儿！”

“我究竟哪里做错了您说啊！”当了二十多年乖乖女，一直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这第一次被说糊涂、被甩巴掌，我的理智也快消耗殆尽了。

妈妈用双手捂住脸，痛心疾首地哽咽道：“糊涂，你糊涂啊！”

“妈！”我扶着她坐下，也跟着哭起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您说啊，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一个，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吧。”

妈妈稳了稳情绪，擦干眼泪，问我：“疼不疼？”看样子是想摸一摸我肿起的脸颊，但又踌躇。

我摇摇头：“发生了什么事？”

妈妈叹口气：“你从小专注学习，对人情世故不大懂，我想着这也没什么，反正成绩好，总能有一技之长糊口，单纯有单纯的好处，不卷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倒也省了很多精力。”

“可我没想到，是我害了你。”她喃喃地道，“把你教得这么简单，叫人一眼就能看穿，轻易就能哄去，这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称职。”

我越听越是一头雾水，连忙打断她，“妈，你就说你到底遇上了什么事……”

“你个傻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妈妈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我一指头，“程嘉溯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那样的人，躲着还来不及呢，你倒好，自己凑上去！”

我心说，我并不是想嫁给程嘉溯——我没有妈妈说的那么单纯，知道家世不匹配，婚姻肯定艰难——我只是因为喜欢他，所以想和他谈一场不会后悔的恋爱。

但这种心思不能告诉妈妈，在她眼里我已经是大龄剩女了，凡是不以结婚为目标的恋爱，她一定会认为我是耍流氓，或者被人耍了流氓。

我只好遮遮掩掩地告诉她，“程嘉溯对我，是认真的……”

“啪！”妈妈又用力在我头上拍了一巴掌，骂道，“你怎么知道他是认真的？！他在商场上尔虞我诈的时候，你还在学校发梦呢！”

我咬咬唇，知道自己没法证明，只得先搪塞过这一阵，“妈，我实验室还有事，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回去安排好了就过来。”

妈妈待要留下我，一想到我在程嘉溯手底下讨生活，又算了，只是叹道：“你小时候，人人都说我好福气，有个聪明乖巧的闺女，现在才知道，一样是个讨债鬼，我能少活二十年！”

我哭笑不得，抓起包离开。我要仔细想一想妈妈的话，想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形。

脸上还带着指印，也不敢回实验室，我一径回到员工宿舍，还没上楼，就见一辆黑色商务车杀气腾腾地冲过来，停在身边。

我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程嘉溯从车窗里露出阴郁的脸来：“你莫名其妙打电话骂我一顿，然后又关机——”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声音骤然一紧，“谁打你了？”

妈妈是因为在唐韵总部听了流言蜚语而产生了误会，我一开始将怒气撒在程嘉溯头上，那是他的公司，他的属下。而现在，在我自己被打了一巴掌之后，我反而不好意思见他了——他并没有做错什么，甚至都不知道我妈妈曾经去过明月湖总部。

看着因为我关机而匆匆赶来的男人，我不知道还能再奢求什么。

见我半晌不回答，程嘉溯黑着脸下车，握住我的肩膀，沉声问：“潼潼，谁打了你？”

我看他一副要人命的架势，连忙解释：“是我妈。”

明明说话前还好好的，可随着他深碧色眼睛里的黑色风暴褪去，眼神逐渐变得温柔怜惜，我鼻子一酸，一串泪珠滚下来，哭道：“都怪你！害我妈打我！”

“好好好，都怪我。”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味顺着我说话，抱起我上楼。

我埋头在程嘉溯怀里，委屈得不得了：妈妈怎么可以打我？怎么可以为了别人的诽谤就不相信自己的女儿？

程嘉溯放我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取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包了几块冰块进去，托着让我敷脸。

我看不到自己脸上是什么模样，只能根据痛感，估计打得并不是特别严重——毕竟是亲妈，再生气也不能往死里打闺女。可程嘉溯眼神微动的模样，倒像是我伤得非常严重，以至于他痛心得不得了。

刚刚被妈妈说得浮动的心思，又重新安定下来。我按住程嘉溯的手，轻轻贴在另一边脸上，柔声道：“阿溯，对不起啊。”

程嘉溯说：“不难过了？”

“不难过了。”我不好意思地笑一笑，牵动脸颊肌肉，又痛得皱眉，“你是不是在忙？”

他轻笑：“本来是在谈项目的，因为担心你，就提前离开了。”

我心虚地别开眼，他终于为了我，耽误了正事。一时间，我心里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酸的是，因为他不在公司，让我们母女受了委屈；甜的是，发现我在他心里如此重要；苦的是，耽误正事在我看来正是不可接受的……

程嘉溯却不管我纠结的这些，抱着我道：“发生了什么事，一点一点告诉我，不许隐瞒。”

从接到妈妈电话开始，到在公寓楼下遇到他，我一点一点地将今天所有事情讲述清楚，没有丝毫隐瞒，甚至连我的所思所想，都向他吐露。

“你妈妈是不信任我啊……”他喟叹着，大手摸摸我的头发，“你说，怎么办才好？”

我怎么知道该做什么才能让妈妈信任他？苦恼地皱眉：“我妈发过脾气就好了，她还有一个班的学生要照看呢，待不了多久。要不然……咱们先不见面了，回头她走了再说。”

程嘉溯笑着点点我，“伯母说得对，你这个样子，真会被人卖了的。”他说，“你安排一下时间，我跟你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