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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瘟疫来袭

在寒霜的多水道疏通办法之下，洪水退去的速度简直快到不可思议。暴雨真正结束之后的第十天，南州城重新回到了从前天气晴朗的模样，街道地面上整洁赶干净，四周的沟渠也是条条分明，里面的水流缓慢的流动着。
南城自此有了大变革，巷陌交通都在原来的基础上有了一些变化，而这样的变化，意味着南城在此后的数年里，对像今年这样发生的大暴雨都有了应对之策，尤其是水利已通，今年南城的水患频率都会降低很多。

这实在是一个非常利民的举措。

孙杨非常高兴，这法子虽然不是他想出来的，但是这是他任上发生的事情，在今后的升迁道路上，他也能够凭借这样的政绩，去要一个极好的顶戴花翎。

寒霜平定了水灾，对于所有的南州百姓来说，都是一件非常值得感激的事情。孙杨在水灾终于消停的当天晚上，宴请寒霜和刘奋一同入席，不同的是，这一次，被孙杨请上主座的人，变成了寒霜。

孙杨领着寒霜坐到了最上首，寒霜愣了一下，道：“孙大人，这不合规矩。”

孙杨笑着道：“寒大人不要过谦，这次要不是寒大人，南州的百姓也不会这么平安无恙的度过这次难关。寒大人于整个南州的百姓都有活命之恩，对于在座的官员也都是有着极大的恩情，还请寒大人不要推辞，请吧。”

寒霜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刘奋，刘奋垂着头，什么话都没说。

孙杨拽着寒霜的手就往主座上行去。

当时世家和百姓来闹的时候，刘奋装疯卖傻，不肯出来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实在是让人齿冷。而现在危机过去了，刘奋半点功劳都没有，却想着来拿这个好名声，天下哪儿有这样的好处？

孙杨把寒霜按上了主座，笑着跟刘奋拱了拱手，指了指边上的位置，“刘大人，请吧。”

刘奋当然也知道孙杨的意思，他在旁边坐了下来，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实际上，他也不敢说什么。

在世家和百姓最初找来的时候，虽然刘奋心中的愧疚也快要溢出来了，但是他根本那时候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怎么应对，所以装疯卖傻，好像把自己的性命都交给了书本，却根本拿不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出来。虽然后面因为寒霜的介入，大家都没有理会他装傻充愣的样子，甚至后面他清醒了众人都不置一词，但是实际上，他的装傻都在别人眼里，想要再被别人认可却是不可能了。

刘奋自己知道这一点，所以非常自觉地做到了边上，低下头，当听不见屋里的欢笑。

宁莫琦上前来给寒霜敬酒。

他躬身将酒盏递了上来，“此次南州大难，多亏了有寒大人，南州危情才得以一解，良田虽有毁坏，但存之十之六七，秋收尚能一得，已是意外之息。某先干为敬，在此诚谢大人。”

从最开始的“小姑娘”到“寒大人”，宁莫琦的恭敬和敬佩之情日益增长，尤其是寒霜后面提出来的修建水道的办法，层次清晰，步步稳打，在宁莫琦看来，已经有了几分位居高位的人办事的影子。

——此子日后必有成就。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所以不在乎现在就多结一个福缘。

寒霜将杯中的酒饮尽，抬手道：“宁爷实在客气，洪水既退，可见是天佑南州，霜实在占不得这份独功。”

一旁的孙杨哈哈笑道：“寒大人实在是太谦虚了，现在朝中像寒大人这样稳识的年轻人可是不多见了。”

他坐过来，给寒霜的杯中倒满了酒，笑着道：“寒大人不要多言，且听我一句：南州的洪水灾患肆虐多年，已经到了每年必有一患的地步，寒大人今年才来，想必不知，但实际上我们这些本地的官员最怕的就是每年的洪涝。寒大人虽然一再说，是我等调度统一，百姓积极应对，才让城中水利，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孙某还是得说，若非是寒大人将这诸事提前安排妥当，提出来了这样的办法，我们恐怕治水数年，也绝对做不到寒大人这样的细致。”

他举起杯盏。

“从这一点来说，寒大人，你是造福万民，就算是说是南州百姓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寒大人，请吃下这一杯酒。”

不得不说，孙杨惯会说奉承话，而且一口奉承话说的真心实意，实在是让人觉得熨帖非常。寒霜也不再推辞，喝下了这一盏酒。

南州官员再来几轮轮番进酒，于是个个酒酣耳热，气氛也渐渐热闹了起来。

刘奋握着杯盏，看着杯中倒映着的自己的倒影，半晌，叹了口气。

气氛正是欢畅的时候，却听见外面有小厮跑动的声音。

孙杨早跟底下人吩咐了，今天是给寒霜的庆祝宴，什么事也不许来打扰，这会儿听见外面嘈杂的声音，顿时心里有些不爽利，站起身来，走出来问道：“怎么回事？莫不是陛下传了旨意来？”

——要是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情，孙杨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那小厮见孙杨出来，却猛然扑到了孙杨的面前，“大人——”

他低下头，恭敬并且快速地说道：

“城中众人出现了腹泻和舌苔发白等症状，大夫说，是瘟疫！”

最后两个字出口，猛然就把孙杨的酒给震醒了。

“你说什么？瘟疫？”

“是，大人。”

小厮快速回道，“现在还请大人示下，应该怎么办？”

孙杨整个人都懵了。

以前南州也是经常有水患，但是以往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过渡都非常自然，这还是第一次出现瘟疫的情况。

这次也就洪水多了点，但是水退的比以前都要快，怎么就出来了瘟疫？

他心里一下就慌了，完全没个着落，他问过来禀告的小厮，“大夫怎么说的？”

小厮道：“大夫说这次的瘟疫来势汹汹，而且病情相当急，非常棘手，恐怕要封锁南州内外通道才可以。”

这就等同于封锁整个南州。

进不来出不去，万一瘟疫有个什么损失，南州就相同于整个州隔离在外，届时就是一座死城。

“吩咐下去，封锁。”

孙杨正是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却听见身边有人吩咐了小厮。

他转头一看，原来是寒霜已经出来了。寒霜在治水时候表现出来的能耐太惊人，孙杨一下子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叫了一声：

“寒大人——”

寒霜听见外面的动静，这才跟着出来，把他们的对话都已经听了个明白。

寒霜点了点头，“孙大人，我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种时候，只能封锁南州城，然后逐一排查污染源。——我记得南州以往的洪水，并没有产生瘟疫，是么？”

孙杨立马点头，“正是，正是，不知道这次是怎么回事，怎么就突然出来了瘟疫了呢？”

他跺了跺脚，显然是懊悔极了。

寒霜之前在曦城就经历过洪水，这次也是提前就告诉了孙杨让他吩咐下去，让百姓一切饮食用水都是在煮沸之后才可以使用，再加上南州之前从来没有单纯因为水患而产生瘟疫，所以基本可以排除瘟疫的源头乃是水源的假设。

她将她的想法说了，道：“请大夫多费心，先遏制住这股瘟疫，我们马上去看看，看看是什么东西导致了瘟疫，又应该怎么治疗。”

寒霜一说话，孙杨的心立马安定了下来，连忙说道：“是是是，一切都听寒大人的吩咐。”

他一面吩咐小厮先去大夫那边看看情况，一面又赶紧叫人套上马车，他们一块跟过去看看。

这个时候，里面的人也都知道了瘟疫的事。

刘奋已经听到了寒霜说的封闭南州的消息，他看了看寒霜，问道：“你尚且年轻，你要知道，如果瘟疫不能除，你就并不能离开南州，甚至连性命都会交代在这里了。”

寒霜的脚步顿了一下，她转过身道：“刘大人，对百姓的仁厚之心，是您教导我的，在这种时候，如果抛下全城百姓而独自去逃命，于小而言，是良心不安，于大而言，却是已经不知轻重了。”

刘奋叹息了一声。

他有一腔为民的热情，之前却做了坏事。

所有的人都觉得他是能力不足硬撑着上，却很难有人明白他的初心并不是这样，似乎因为他做错了那么一次事，就已经罪大恶极，连一个悔改的机会都没有了一样。别人都用不满和仇恨的目光看着他，很少有人像寒霜一样，依旧看到了他的一片赤诚。

然后他看向寒霜，“既是如此，我与你们同去。”

——就算被误会，他依然想要做点什么。

寒霜明白他的心情。这样的心情，在她前世变法的时候也常常出现。她太熟悉这种情绪了，熟悉得就像烙印在自己的骨子里。

于是她侧身让开了位置，“刘大人，请。”

刘奋向着她拱了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