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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其实不想走

今天的校园有些热闹非凡，刚刚结束期末考试的学生们，感觉从地狱又回到了人间，迫不及待的进入了放假前最后的狂欢。老师们都在忙着阅卷，统计成绩，只有苏小陌无事可做，沿着那条鹅卵石小路百无聊赖的向前走着。
粗壮的银杏树像一把把巨伞为教学楼撑起一片荫凉，细碎的光线透过叶片的缝隙随着风的节奏调皮的跳跃着。换做以前，她一定会童心大起，追着光影不断的蹋踩，可现在却没有一点儿心情，她突然觉得这些童年最喜欢玩的游戏现在看起来简直幼稚的可笑。

她自嘲的摇摇头，有些疲懒的倚靠在一棵香樟树上。微微的风吹起她额前的刘海，清澈的眸底有一抹挥之不去的忧伤，她抬手理了理碎发，目光不经意间停留在被半个枝桠遮蔽的窗口。

这是节自习课，没有了老师的监督，没有了考试的压力，学生们似乎又做回了那个无忧无虑、无拘无束的自己。交头接耳的，喁喁私语的，各种小动作让整个教室看起来喧闹不已，但窗口的那两个学生却是例外。

他们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同一本书，似乎被书里的内容深深吸引了，丝毫没有觉察到彼此的头已经挨得很近，女孩儿的长发有些已经滑落在男孩的肩膀，从外面看起来，两人是如此的亲密，如此的恬美。

这样的画面无关情爱，却让人难以忘怀，多么美好纯真的学生时代，可以抛却一切烦恼，高呼“我的青春我做主”，即使有一些叛逆，有一些乖张，也会被慈爱的父母，宽容的社会所原谅。

青春是一列单程车，无论你是否提前到站，都没有回程票可买，即使你站在原地等待，那些匆匆而过的列车也不会为你停下来，因为没有人永远十八岁，但永远有人十八岁。

天歌说的对，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二十岁回不到十六岁的情怀，也回不到十八岁的校园，她所期待的那甜美的初恋，在走出校园的那一刻，只能成为一个梦，这就是成长的代价，没有人可以拒绝。

苏小陌拿出手机，愁绪满怀地写下：我在迷茫中盼望曙光，等待我的是无尽的彷徨，青春的路上，黑夜比白昼长，我在岁月里流浪，梦是唯一的行囊。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画画、看书、周游世界。即使爱情丢了，工作没了，至少我还有梦，只要面朝大海，终会春暖花开，合上手机她在心里暗暗地对自己说道。

“小陌，你躲在这里发什么呆？”李然绕过香樟树在她肩上轻轻一拍，“哎呀，你要吓死我啊？”苏小陌跳转过身子不满的嘟囔道。

“呵呵，你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怕啊？”李然看着她佯装生气的鼓起腮帮，作势要拿手指戳过去，苏小陌赶紧后退几步，连连摆手，“李然，你别闹了，我怕你了还不成？”

“呦，今天不顽抗到底了？苏小陌，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说着就凑了过去仔细研究起她脸上的表情。

“哎呀，你就别看了，我又不是你家萧凡，再看也看不出一朵花。”苏小陌忸怩的转过身。

“嗯，今天的桃花有点蔫啊，说说谁惹你不高兴了？”李然摸着下巴，嘻嘻的笑。

“没人惹我，是我自己跟自己过不去。”苏小陌叹口气，信步往前走着，李然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小陌，你是不是在为昨天那个会担心。”

“担不担心又有什么用，数据都在那儿摆着，结果还不是一样。”

李然上前挽住她的胳膊，柔声安慰，“你也别这么悲观，结果不是还没出来吗？再说了你的去留也不单单仅凭那些数据，还有日常的工作表现和师生领导的评价，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不是每个新来的老师都能做到你这么优秀。”

“如果真的优秀，也不会有这百分之一的差距了。”李然接过话头，“那百分之一和你的美术课成绩没有一点儿关系，那是因为文化课的差距才没有达到既定的升学率，学校要是拿总体成绩来决定你的去留，那样对你是不公平的，我第一个就反对。”

苏小陌停下脚步，认真地说道：“李然，谢谢你，不管公平不公平，我都不曾后悔来到这里，这一年我学到了不少东西，最重要的是还认识了你们这些好朋友。离开虽然会有些遗憾，但我不会抱怨，更不会悲观，是学校给了我一个全新的身份－－老师，让我在传递知识的同时也分享了那么多年轻的快乐，让我在为这份荣耀而感动的同时也看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以后，我会带着一颗感恩的心继续朝自己的梦想出发。”

“小陌，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记着不管你在哪里，我永远都是你的同事，我永远都会支持你，为了梦想，我们一起努力！”

“一起努力！”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苏小陌终于露出久违的微笑，和着李然欢快的步伐向办公楼走去。

刚进走廊，苏小陌就被告知去一趟校长办公室，李然看着苏小陌有些虚浮的脚步，除了鼓励的一笑，只能默默祈祷，但愿一切都是杞人忧天，假期过后她们还会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直到苏小陌的身影从走廊尽头消失，她才转身上了三楼。

结果即便是早就预料到，等真正去面对的时候，过程还是让人难熬。苏小陌感觉自己的双腿就像灌了铅似的，每迈一步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气，本以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临敲门时手还是止不住的抖，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下了几次决心才走进那扇门。

只是此时再站到门外，她感觉整个天地都变了颜色，原本幽暗的走廊此时突然变得宽敞又明亮，那些聒噪的蝉声此时听起来却像在歌唱，她依然走的很慢，生怕一个轻盈的转身，手中的那张纸就会不翼而飞。

校长戏言说这是一张三年的“卖身契”，一旦签字画押就要对学校和学生负责，不能中途毁约。管他是录用合同还是“卖身契”只要不是解聘书，就算签个十年她也愿意，她想也没想，拿起笔刷刷刷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奇怪，那时明明很紧张，签字的时候手却不抖了，她把合同书小心地抱在胸前，感觉自己就像在做梦，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突然的让她想放声大哭，又想恣意欢呼，劫后余生大抵就是这样的心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