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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总是不如变化,郝英良想跑,打韩博一个措手不及。
案件尚在侦查取证阶段,香港入境处暂时没拘捕他的表弟顾思成,香港警务处还在调兵遣将准备对帮助其洗钱的三合会成员采取行动。能够证实宏盛集团、鸿丰公司等内地十几个港资背景的公司和项目与其有关系,且所有资金都存在问题的证据都没拿到手,收网时机并不成熟。
而且,收网不只是抓捕涉案的十几名嫌犯那么简单。
抓人容易,善后难!
把他那些已成为老总经理的手下一抓,在内地的所有项目全会受到影响。
一旦冻结其资金,在建的项目会停工,正常经营的酒店要关门,银行会催收贷款,会向法院提出财产保全,供应商会追要货款,施工方会追讨工程款,职员会要工资……
最令人担心的当属那些房地产项目,房子没盖好便开始预售,工程一停下来,交过购房款尤其那些通过按揭买房的业主不可能不担心项目烂尾,不可能不找住建部门乃至党委政府维权。
韩博一刻不敢在澳门久留,跟妻子打了个招呼,行李都顾不上收拾便打车赶到新海,钻进请新海市局同行派来的警车,一边往新海机场疾驰而去,一边不断打电话接电话。
“小韩,我刚询问过边防总队,情况基本上搞清楚了,一个半小时前,新阳机场边防检查站同志按相关规定及时禁止罗子军出境,扣下了他的护照。可能是纪检部门通过法院对他采取的边控,我们事先并不知情。”
嫌疑人警觉性极高,一察觉到风吹草动就想潜逃,完全打乱公安机关的部署。
快煮熟的鸭子居然要飞,张副厅长同样心急如焚,又不能埋怨纪检部门,罗子军女儿在国外,这次是打算带着老婆一起出国的,天知道他出去之后会不会回来,及时采取措施让他呆在国内是眼前最好的选择。
何况纪检部门迟迟不动手,可以说是在帮公安查处郝英良争取时间,已经等这么久,不能因为公安的案子没破导致他们立案调查的人潜逃。
领导着急,韩博不能急,迅速冷静下来,紧握着手机分析道:“张厅长,如果只是这样,那他现在知道得并不多。之所以决定潜逃,他可能只是出于自身安全考虑,君子不立于危墙,他极可能是想把自己置身于一个安全的环境再跟我们周旋。”
“有这个可能,在国内有几十亿的投资,他不可能说不要就不要。”张厅长微微点点头,扶着桌沿坐到椅子上。
“他警觉性极高,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不过他选择出逃的时机也不是那么好,大半夜银行关门,只能通过取款机从个人账户上取点钱。明后天正好周末,许多银行不开展公对公业务,想让余琳那些人抽逃资金最快也要到下周一,有两天时间足够我们部署了。”
现在既担心他潜逃,更担心他把钱卷走。
然而,想抽逃数以亿计的巨款不是打几个电话就能做到的,并且他的资金要么买了地,要么建了高楼大厦,能立即动用的现金并不多。
刚才太急了,张副厅长冷静下来,沉吟道:“既然有两天时间,就要好好利用起来。我们分一下工,厅里负责同东广方面协调,老吴率领经侦总队的同志连夜过去,联合东广方面打掉那个地下钱庄,并通报相关的地方党委政府,协助相关方面做好善后工作。
我亲自赶赴东萍,与东萍市委研究最终的查处及善后方案,你全权负责抓捕及取证工作。我们这边主要是做各项准备,什么时候行动看你那边的进展,这个郝英良必须绳之以法,绝不能让他漏网。”
“是!”
新海机场没直飞新阳的航班,只能转机。
好在老婆大人的“后勤保障”做得好,在澳门的酒店里帮着查询航班信息,预订联程机票,先飞从庆,再飞新阳。
白天航班总是延误,夜里航班准点率较高。
凌晨3点49分,飞机安全降落。
事先联系过,省厅刑侦总队的车一直开到停机坪。
杜志纲总队长亲自接机,可见省厅对这个案子有多重视,韩博顾不上打招呼,爬上越野车先打开手机,朝杜志纲点点头,接通同样在路上的杨勇电话。
“杨勇,情况怎么样,他之后有没有再联系过你。”
“没有,我试着打过去,结果提示对方已关机。看样子只能先去南云,在南云等他电话。”
“只能这样了,路上注意安全,有消息及时联系。”
挂断杨勇电话,拨打东萍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黄忠海的手机,发生重大警情,江东富、姜学仁和应成文全在。
“韩局,一接到你电话,我就命令技侦支队对郝、余等嫌疑人上技术手段,并组织民警连夜赶赴矿区。结果发现郝的手机关机,极可能换了我们没掌握的新号码,余和杜的手机没关机,她们二人应该还在矿区,郝到底在不在暂时无法确认。”
“这边有一个新情况!”
黄忠海从应成文手中接过一份材料,接着道:“凌晨3点27分,余用手机拨打114,通过114服务台帮郝、杜二人预订两张后天中午11点15分新阳飞东海,及下午16点25分东海飞香港的机票。”
上半夜给杨勇打电话,让杨勇立即赶赴南云,打算让杨勇帮他从新伞镇偷渡出境,下半夜又让余琳帮他和杜茜订去香港的联程机票,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在干什么?
韩博紧锁眉头。
杜志纲掏出手机看看时间,低声道:“东萍紧邻南云,从中缅边境偷渡也确实比较容易,但这一路上大小几十个检查站,我已经发了协查函,他真要是往南出逃,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
调贵省前去南云缉过毒,甚至在中缅边境抓捕过大毒枭。
边境地区偷渡确实不难,许多游客嫌办出入境手续麻烦,在紧邻老街的新伞镇只需要花几十块钱就能找当地人开摩托车送他们过去。
不过从南云省会到新伞镇这一路可没那么好走,尤其对运输毒品的毒贩而言。正如杜总队所说,一路上到处是检查站,如果他觉得自己被边控了,会走这么危险的路线吗?
韩博越想越不对劲,抬头道:“杜总队,他可能是在声东击西,打算从南云偷渡去缅甸极可能是一颗烟雾弹。”
“你安排的特情暴露了?”
“这个可能性应该不大。”
“既然没暴露,他施放这个烟雾弹又有什么意义?”
“您没见过他,没跟他打过交道,不知道他的疑心有多重。我们可以换位思考,他发现罗被边控了,会很直接地认为他也被边控乃至被我们监视监听了。特情身份特殊,如果我们上技术手段,肯定不会遗漏特情,所以那番话应该是说给我们听的。”
杜志纲明白过来,脱口而出道:“就算没监听,特情突然放下新海的事去南云也很可疑,可以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他非常精明,疑心又那么重,既然认为他已经被我们盯上了,肯定不会冒这个险,不光从矿区到新伞这一路很危险,出境之后更危险。那是金三角,他人生地不熟,想借道金三角去其它国家,想想就不可思议。”
“大摇大摆过安检坐飞机一样危险,这么说订机票也是一个烟雾弹。”
“不可能真从南云偷渡出境,不可能乘飞机潜逃,他到底打算从哪个方向走?”韩博猛拍了几下额头,追悔不及:“大意了,去香港前只想着稳住他,只想着怎么保密,没留后手,如果安排几个人盯着,绝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
这不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而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
别人不理解,杜志纲能够理解,拍拍他肩膀:“监视他有那么容易吗,在东萍没什么,他回老家,回矿区,你怎么盯?穷山僻壤,生人很少,他在老家,在矿区的口碑又那么好,真要是安排人监视,估计早暴露了。”
在农村监视一个人,与在城市监视一个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想让对方察觉不到,唯一的办法只有发动群众,郝英良在老家真是“好事做尽”,发动群众监视他真是一个笑话,他发动群众监视你还差不多。而让当地公安部门协助又有走漏风声的危险,所以当时没安排人跟过去。
当时是当时的考虑,但现在出现了新问题。
他如同惊弓之鸟,一分钟都不敢在国内久留,如果不出意外,他此刻已经离开矿区了。
崇山峻岭,你不熟悉那里,他熟悉。
他既有钱在那里又有人脉,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或许此时此刻他已潜逃出几百公里。
他是主犯,也是联系非法资金与宏盛集团在国内那么多投资的关键人物。如果让他漏网,想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就难了,就算能够追回被他们侵占的国有资产,也可能会被敌对势力借题发挥,借此恶毒攻击改革开放的政策。
韩博愁眉不展,越想越担心。
杜志纲能理解他此时此刻的心情,用尽可能轻松的语气说:“依我看,他不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是自作聪明!如果不给特情打那个电话,我们到现在都蒙在鼓里,他大摇大摆过安检坐飞机去国外了我们都不知道。”
“消息不对称,我们能动用多少资源,不管他多有钱又能动用多少资源,所以他只能靠猜。”
“想想也是,这家伙不简单,不光从一点风声中就能嗅出危险,还有当机立断、壮士断腕的决心。你对他,他对你,还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杜总队,我是警察,他是嫌疑人!”
“嫌疑人一样是人。”
杜志纲笑了笑,突然话锋一转:“小韩,东萍市局的同志已经到矿区,天一亮应该能确定郝到底有没有潜逃,事实上已经潜逃的可能性极大。现在的问题是,已经跑了一个,不能让他的同案犯再跑,你打算什么时候收网?”
这是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上级让自己把握收网时机,而这个时机真不好把握,这个抉择真不容易作出。
韩博掐掐鼻梁,凝重地说:“郝英良就算跑,一时半会儿,他也跑不出多远。更重要的是,罗只是被边控,甚至罗自己都无法确认是不是已被边控。换言之,不管罗还是郝都应该还心存一丝侥幸。”
“有道理,接着说。”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极可能躲在一个观望。让我们的特情帮他从南云偷渡也好,让余琳帮他订机票也罢,很可能既是一个烟雾弹也是一种试探,想看看我们有什么反应,是不是真在针对他。”
“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观望试探,有这个可能。”
“所以我觉得不应该操之过急,先组织力量盯住几个同案犯,跟银行方面协调,秘密控制住他实际控制的资金。外松内紧,先缓两天,也观望观望,在等香港方面的证据的同时顺便看看他到底会不会露头。”
“等,光等估计不行啊。”
“我倒是想搜捕,关键他不是一般嫌疑人,我们那一套他应该没少研究,十面埋伏对他不一定管用。”
韩博轻叹口气,接着道:“在从庆等飞机时我了解过,矿区派出所是这两年才建的,之前虽然也有派出所但一直是接受企业领导公安指导,跟大企业的保卫处、保卫科差不多,辖区人员流动性大,户籍管理混乱,而他在矿区的威信又那么高,很难说他有没有第二张身份证。
去东萍之后又跟罗搭上关系,办理护照、办理港澳通行证还不是一个电话的事,办一张身份证还不容易?别的不谈,他表弟顾思成去香港就是罗一手帮着办的。全省一年总共有几个赴港名额?符合条件的人多了,想拿单程证谁不要排队,有的甚至等四五年,而顾思成跟香港人假结婚之后就等了不到7个月。”
………………
PS:这身体真需要锻炼,昨天骑电瓶车着凉了,今天头晕脑胀,更新晚了,今天只有一章,请各位书友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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