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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润红

现在已经是三更天了，整个梁宫内外恐怕也只有我的玉芙殿还亮着烛光把。
明月高悬，刺骨的寒风呼呼的刮着，我怀中抱着一个暖炉，身披狐狸皮斗篷，端坐在玉芙殿正殿中，有些失望的看着眼前跪在地上默不作声的润红。

正殿内，我们玉芙殿的人都已经齐全了，无论宫女太监全都一副埋怨、失望、疼惜之情。我知道他们都是润红平日里关系要好的，如今润红被查出是我殿内的奸细，他们难免会不好受。

其实我心中何尝又好受呢？润红跟在我的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虽然没有如湛青一样事事都在我的左右，但是每日给我梳妆打扮的可都是润红，我对她还是十分的信任的，真的没有想到她竟会是皇后娘娘安排在我宫中的耳目。

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润红，本宫自问带你不薄，你为何如此待我？”

润红平日里是一个活泼的女孩，笑容常常都挂在脸上，今日却在全殿上下所有人面前跪在地上，倔强的看着我，不发一言。

“润红，娘娘待你怎么样你是知道的？你这样做你对得起娘娘吗？”一旁一直旁观的湛青问道，眼中满是愤怒。

我知道平日里湛青与润红是最要好的，常常一块点心都要两个人分着吃，现在湛青看到了自己的好姐妹背叛了自己，心中难免会愤怒。

润红看了湛青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看在眼里，对着殿内的所有人说道：“夜也已经深了，还有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你们还得起来当差，趁着现在的空挡都去休息吧，留下惠如与彩衣二人服侍便好。”

众人确实也有些累了，听我这样说了，便纷纷的退了出去，唯有湛青没有离开，而是满腹心事的看着我。

我看湛青的样子很奇怪，便示意她留下。

“湛青你怎么了？”我轻声问道。

还未开口，湛青“扑通”一声的就跪了下来，有些梗咽的说道：“娘娘，奴婢斗胆为润红求情，求娘娘网开一面！”

润红没有想到自己背叛了的姐妹不计前嫌，而是为自己求情，有些感动的看着湛青，说道：“湛青，你这又是何必呢？我答应做皇后娘娘耳目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知道能有今天！”说着，润红朝着我磕了几个响头，然后一脸急切的说道：“是奴婢对不起娘娘，奴婢该死，奴婢愿意一力承担所有的后果！”

湛青上前激动的抱住了润红，大喊道：“你怎么可以这么傻呢？娘娘，奴婢愿意跟润红一起顶罪！”

说着，两个姐妹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

惠如上前说道：“你们二人也不要忙着顶罪，娘娘没有说要谁顶罪！”

听到惠如这样说，湛青和润红便停止了哭泣，疑惑的看着惠如和我。

“娘娘？你不怪罪奴婢吗？”润红痴痴的问道。

我此刻感觉肚子里一阵绞痛，额头上渗出了几颗汗珠，我忍住疼痛说道：“你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宫女，皇后娘娘让你办事，你敢不从吗？本宫也当过宫女，怎么会不明白呢？”

润红看见我丝毫没有责怪的她的意思，便感动的热泪盈眶。

湛青更是高兴，急忙推了几下润红，说道：“你看娘娘多么的宽宏大量，娘娘都不怪你了，你还不快些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娘娘说清楚！”

润红听了之后，脸上流露出为难的神情，低着头想了很长一会，我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挣扎，许久之后，润红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开口说道：“奴婢得知自己被分配到娘娘身边服侍的时候非常的开心，奴婢知道娘娘是个好人，会善待我们这些奴婢的。有一天，有一位宫中的姑姑来找奴婢，说让奴婢办一件事情，然后就给奴婢一笔银子。奴婢的娘那时候正逢患上恶疾，奴婢之所以进宫也是因为想多赚些钱为娘治病，突然有人找上奴婢要给奴婢钱，奴婢当然愿意了。奴婢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个姑姑就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皇后娘娘看重奴婢也是暗中打听过奴婢的家事，知道奴婢急需要一笔钱。奴婢还听说，宫中每一位得宠的妃子跟前都有着皇后娘娘的耳目，奴婢以为这在宫中也属于一种正常的事，而且还能拿两份银子，奴婢就欣然答应了。刚开始，皇后娘娘只是让奴婢汇报一些娘娘平日里的起居饮食，奴婢也觉得没有什么，都如实汇报了。奴婢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对皇后娘娘十分的敬佩，觉得贵为一宫之主的皇后娘娘，还这么关心宫中的每一位妃子。直到后来的黑木耳事件，奴婢才发现了原来皇后娘娘的目的不是那么的简单！”

惠如听了轻声问道：“那黑木耳是皇后娘娘吩咐你放在娘娘的食物里的吗？”

“恩！”润红点了点，说道：“那黑木耳确实是皇后娘娘吩咐的，但是却是香嫔娘娘提议的。”

“香嫔娘娘姚媚柔？”我问道。

“是！香嫔娘娘是皇后娘娘的一个远方表妹，这些事情也都是奴婢私下打听到的。奴婢当时并不知道这黑木耳有什么作用，只知道是一种普通的常用的食物，平日里奴婢们也经常吃黑木耳做的菜啊！但是皇后娘娘特意跟奴婢说，一定要让娘娘您吃下带有黑木耳的食物的时候，奴婢才对这黑木耳有些怀疑。于是奴婢暗中打听，知道了这黑木耳有活血化瘀之功效，孕妇吃多了会引发流产的。奴婢当然不敢给娘娘您的食物放入黑木耳了，但是又不敢违背皇后娘娘的意思，于是偷偷的将那黑木耳反复的煮熟了好几次又晾凉，才敢放入娘娘的食物中。奴婢也是希望那黑木耳经过几次的煮熟晾凉，会失去原本的功效。”润红说着，低下了头。

“你也算是用心良苦了！”我轻声说道，看来这润红也是有着她的苦衷的，其实仔细想想，润红并没有真正的害过我，我说道：“那么后来太后娘娘寿辰时，惠嫔娘娘献上了一副跟本宫绣的一摸一样的百寿图，也是你暗中通风报信的吧？”

“回娘娘，这件事确实是奴婢做的！当时家中传来了消息，说奴婢的娘已经不行了，只有人参才能帮助我娘续命，可是人参实在是太昂贵了，奴婢实在没有钱买，只有拿了这个消息去跟皇后娘娘换了一些银子，才保住了奴婢娘的命，奴婢的娘现在还是整日的昏迷不醒，死又死不了，活又活不过来，整日的吃药续命，奴婢真的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生我养我的娘就这么死去啊！”润红说着，已经是泣不成声。

我眼圈红了红，想起了曾经我娘也是得重病死的，那时候我还小，还不知道什么是死，只是记得当时我娘流着眼泪抓住了我的手，眼中满是不舍和对这个世界的美好眷恋，我虽然小，但是那一刻却读懂了我娘的心。现在想想，如果我有机会能够让我娘续命，我会不惜任何代价的。

我对身旁的惠如说道：“惠如，你天亮就先给润红家中送去一百两银子，以后每个月如此，谁都有自己的娘，润红的娘就是我们全殿所有人的娘！”

惠如早就已经被润红的话打动了，不住的点着头。

润红见我竟然不怪她，还要给她娘钱治病，惊讶的看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湛青在一旁提醒道：“还不谢过娘娘！”

润红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给我磕了好几个响头，感激的说道：“奴婢谢娘娘！娘娘的大恩大德，奴婢永生不忘，奴婢以后誓死效忠娘娘！”

“你只要一心一意在本宫身边当差就可以了，死就不必了！”我笑笑说道，“啊！”我突然肚子剧烈的疼痛，我都忍不住的叫了出来。

惠如连忙走上前，关切的问道：“娘娘，怎么了？是不是肚子又疼了，用不用传太医？”

我忍住剧痛，摆了摆手，说道：“不要紧，这天气太冷了，现在又是半夜，不要惊动萧太医了。”我转而又对润红说道：“你还继续当你的耳目，继续拿着皇后娘娘给你的赏钱！”

润红差异的看着我，连忙说道：“娘娘，奴婢再也不会这样了，娘娘如此待奴婢，奴婢还出卖娘娘，那真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我咬着牙，艰难的说道：“本宫是要皇后娘娘信任你，以为你还是她的人，实则却是本宫的人……”|

润红恍然大悟，说道：“奴婢明白了，娘娘果然有大智慧，奴婢一切都听娘娘的安排！”还未说完，润红突然脸色大变，指着我的身下惊呼道：“血！血！娘娘，你流了好多的血！”

我此刻已经疼得不行，只感觉汗珠一颗一颗的都跌在了地上。我低头一看，眼前的景象将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原本白色的寝衣此刻已经被我的血染成了红色，整个一条红色的裙子，真是触目惊心啊！

我刚想说话，便疼得眼前一片空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我只感觉几个人上前抱住了我即将晕过去的身体。

我耳边最后听到的声音便是惠如的话，“彩衣快些去通知萧太医，就说……就说娘娘熬不过今夜了，要他快些进宫准备给娘娘引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