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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花开三朵，婆媳不和

此后的几年里，花母陆陆续续的生了花二妮，花三妮，大妮和二妮隔得比较近，只相隔一岁半多一点，二妮和三妮相隔两岁多一点，二妮生在八十年代初的早春二月，自打二妮一生下地，裹脚老太就更加不亲近她们娘儿仨，最多烧餐中饭，也没什么菜，吃不吃随便，下午就一手挽个捡粪便的笆篓，一手提个捡粪的锄头，颤颤巍巍的走村串户去了。遇到聊得来的老婶子们，一聊一个下午，连晚饭忘了做了。二月初，天还有些冷，春耕也还没开始，花长开是个坐不住的人，也不喜欢在家里守着，家务活在他眼里都应该是女人干的活，他粗枝大叶粗手粗脚也不会做。自己觉得闲着没事，就跑去跟一个木匠师傅搭白，在那里天天摆弄木匠师傅的凿子斧子锯子刨子，还学做了几天小板凳。若是不去木匠师傅那儿，他就专找有人打牌的地儿，只要见了，就横插进去，自己找个凳子坐在那儿，吆喝着换下一个人，他自己就上桌子跟人家打几圈纸牌玩儿。林德青在床上也没躺上两三天，就不得不起身下床，她经常不得不自己又要弄自己吃的，还要洗衣服洗尿布，再加上夜里给二妮喂奶也没睡个好觉，天天腰酸背疼也欠了瞌睡，两只手沾了冷水，红肿得像个包子，身上天天像绑着绳子一样勒得慌，透进骨子里的不舒服，以至于很多年以后她依然一口咬定她的风湿病就是那时候得的。
二妮生下来还不到两个星期，，花长开就被邻村打船的师傅叫上，合伙帮邻村几个生产大队的大船上桐油去了，说是去年上岸的船来不及上油就过冬了，几场大雪一下，耽误了好时节，这二月份赶紧打一遍桐油，等干了晾晒几个月，过了春耕，插中稻秧时就能下河了。他一走，裹脚老太烧饭的次数更少了，早上十点钟左右烧一餐饭，一碗干豌豆，一把青菜，吃一整天，下午，裹脚老太提了粪笆篓回来，把一点点猪粪压在屋后的储粪坑里（那时候农村基本没有农药化肥，农田肥料来源一靠厕所，二靠河里的裹着腐烂水草的淤泥，再就靠屋里鸡笼子里的鸡粪和走村串户捡散养的家畜粪便累积农耕肥料），就到厨房洗一把手，弄一把稻草放进土灶里，点了火，把上午做的饭热一热自己和老头子吃了，也不管林德青吃不吃。林德青拖着产后虚弱的身子实在没有精力照看大妮，这时没人帮着照看大妮，几乎成了林德青的心病。她只得在门口日日守望，一见了秀姑姑村里来赶早市的熟人，就托人带话给秀姑姑，央求秀姑姑帮忙把大妮带几天，秀姑姑收到传话过了几天，才派遣他们家的三姑娘来接大妮过去。其实，秀姑姑的日子过得也并不轻松，虽说解放初在江城跟着父母过了为数不多的几天好日子，还上过高小（相当于五年制小学），有点文化，但因为随父母逃到万户村的时候家里穷困，年纪不大，也是任凭父母给定了一门亲事，不几年就出嫁了，丈夫是个会打铁的铁匠，铁匠姓李，家族不小，但自个儿家里倒没啥家底，秀姑姑跟着铁匠夫妻一场，生了三男一女，最大的儿子比他小舅舅，也就是花又开还大个半岁，也老大不小了，正是成家立业的年纪，秀姑姑眼瞅着这儿子大好的年纪说不上媳妇，也是屋里屋外巴心巴肝的做事，积攒家当，又一面到处托人打听看哪家有好姑娘，好托人上门去说媒。秀姑姑家老大老二都是儿子，老三个丫头，人称三姑娘，长的皮肤白净，细眉细眼，虽谈不上闭月羞花，但也堪称温柔好模样，最小的也是儿子，也都已长成半大槽子伢（十三四岁左右），正是长身体的年纪，饭量大，一餐要好几大碗下肚才觉得舒服。说实在的，家里负担也挺重的，好在铁匠姑父是个实诚人，与秀姑姑相敬如宾，铁匠姑父住的是一姓湾，湾里人都是亲帮亲，姑父自家兄弟也算团结，听说还有个自家兄弟，当年参军入伍后来留在部队封了军衔，后又进了省城某驻军司令部任职，总之，在农村人眼里，是跳出了农门当上大官了。大妮来到姑姑家，也只能算是混口热饭吃，有人管她一口水喝，不让她瞎跑钻到河里去了，其他的秀姑姑也着实管不上了。林德青刚满月没多久，花长开就回来了，他的工作差不多交卸了，剩下一点收尾的事都交给邻村那个造船师傅了，工钱也没接到，说是等造船师傅收尾了一起接，到时候给他带回来。花长开一进门，林德青心里就觉得憋屈，但也没说别的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叫花长开赶快去秀姑姑家把大妮接回来，花长开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一边出门一边还甩了一句话：“自己不带孩子，还不放心别人带，妮子会吃会说会跑，她姑姑带着，总不会亏待的！”林德青不知是没听见他说这话，还是没听明白他说的话，抑或是爱女心切，没计较花长开这句一点儿也不体贴的挠心话。花长开衣服都没换，穿着那一身沾满桐油味的行头，大大咧咧的跨着流星大步出门了，先向左拐，径直走了约莫百十步，又向右拐，拐进一个巷子，再向右拐，过了一座石拱桥，步行着前往秀姑姑的村子，去接大妮了。到了下午，大妮被接回来了，林德青老远在门口瞅着，走近了，一眼就瞧见花大妮的身上那件百花兜兜已经穿的乌漆墨黑的，鼻孔处还挂着俩油瓶，都快掉到嘴唇边上了，小眼珠子倒还亮闪，可那小脸蛋已经皲裂的像哈密瓜的皮了。真是丫儿见了娘，无事哭三场，大妮一看到林德青，就哇哇大哭起来，伸出小胳膊欲扑向林德青，可林德青怀里抱着二妮呢。林德青心里是好一阵难受，也禁不住湿了眼眶。。。。。。

到三妮降生的时候，林德青在要生的前两天，还背驮着二妮，不知又是为了什么，和裹脚老太王中秋公开唇枪舌战了一回合。花大妮抱着她妈妈的大腿，一个劲的说：“妈妈，回屋里去，不要和奶奶吵架了！”撼不动气焰火大的妈妈，大妮又哭喊着踮脚叉腰的奶奶：“坏奶奶，你不要和我妈吵了，她肚子里的小宝宝都受不了啦！”婆媳俩全然不顾大妮因极度恐惧发出的哭喊，还有二妮在背上感受妈妈的颤抖也不舒服而发出的哼吵，她们时而激进时而阴阳怪气的相互揶揄过招，最后以林德青要烧火做晚饭为由才偃旗息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