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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勾月转头往下方看去,见位十一二岁模样的少女正俏生生立在那里,抬首看着她身旁的女子。
好白!!尽管人家着一身墨色锦裙,她的第一反应却是这两个字。因为对方那一头长垂到腰际的银发实在是漂亮得惹眼,肤色净透如雪,甚至连两道柳眉和弯弯的睫毛也是白色的。整个人都似由冰雪雕琢而成,唯有那双眸子乌黑幽亮,沉静似不起涟漪的湖。
“她是谁?”某猫小爪子一抬,目光不善地盯着少女白皙到有些透明的俏脸,问樊禅:“原来你还金屋藏娇了?我竟然现在才知道!”
手里还捏着颗花生的樊美人怔住,紧俏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扯了扯。
而那头的少女似是对勾月的说法不满,眉头微颦了一下。冷冷看了一眼屋顶上的白团子,又转向樊禅,语气里露出些许不悦:“主人该帮我擦身了。”
居然是主仆关系么?而且还要自己的主人伺候……不对!擦身?!擦身是怎么一回事?!
勾月脑海中一下子闪过无数羞耻的画面,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看向身旁人,可刚想质问又猛地顿住了:等等,这少女身上叫人讨厌的冰冷气息和手里那块眼熟的布料和刚才看她时毫不掩饰的嫌弃眼神是怎么回事……
她恍然大悟,怒道:“别告诉我她就是那把矫情的刀。”
樊禅:“她是白烛没错。”
少女冷声:“矫情的刀是什么意思?”
某猫笑:“呵,那还用说明么,因为你……”“还要吃么?”樊禅适时地拿出一碟蜜饯推到某只炸毛的猫面前转移注意力,顺便解释:“我每隔三日都要拭刀,不然她会不舒服。”然后起身跃了下去,接过那少女手中的布巾:“今日是我耽误了。”
少女摇摇头,转眼已经变成了一把乌铜柳刀落到她怀里。
“真是麻烦的刀。”勾月没好气道。郁闷地抓起面前碟子里的一颗蜜饯,边嚼着边观看樊禅坐在树下神情专注地擦拭着柳刀的养眼模样。真没想到,那把刀还修成刀灵了……她甩甩耳朵,冲下边人喊了一句:“喂,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樊禅知道她想问什么,头也不抬,只轻声回答:“白烛是上古神器,相传由九天陨玉炼化而成,早在几千年前便已筑了元神,能幻化人身。”
白烛是刀也非刀,亦正亦邪,超脱三界之外,曾一度成为众人争夺的神器。然而自从那次三界大劫后,白烛的主人战死,神形俱灭,她本身亦坠入凡间荒芜之地,几千年来,无人能寻得踪迹。
“我也是在两百年前去冰原修行,机缘巧合之下才寻得了她,并通过考验,订下了契约。”樊禅轻轻擦拭着刀身上的云雷纹案,目光幽邃,仿佛透过那些纹理又看见了当时的情景。
那一年她为突破分神,去到了北冥一带荒芜严寒的冰原静修,后来在一个山洞里无意触碰到了封印,唤醒了这把沉睡千年的刀。
刀尘封已久,镶嵌在透明的冰壁里,经过千年岁月沉寂,仍旧遗留着旧时的锐气。指尖触及冰面,即可感受到旷古的神息,强大却温润。她认出了这把曾经叱咤三界的兵刃。白烛。
无意间抹除了那道咒语。封印解开,清啸破空,透明坚固的冰壁瞬间消融成细小的水珠,眼前乍开一道水幕。时间在这一瞬放慢了脚步,她看见那把柳刀在漂浮的水雾中缓缓落地,刀鞘末梢接触地面之前,却变成了一对玉足。
刀化作了银发少女,凄凄冷冷地站在面前,看着她,波澜不惊。
“你要收服我么。”下一刻,少女淡淡道。她措手不及,于惊诧中回过神来,看见了对方眼中深重的寂寥,比无人的冰原更加苍凉荒芜……
屋顶上的猫见树下的人好似走神了,凉凉开口:“你说通过了考验?什么考验?这把刀这么矫情刁钻,定没少折磨你吧。”比如说虐到满身是伤,或者要跪□□趾什么的……
樊禅摇摇头,“并没有故意为难我什么。”手上越发轻柔了,“她只是……要我为她摘取了悬崖上一朵将欲凋零的雪莲而已。”
摘雪莲?说得这么轻巧,实际上没那么简单吧。勾月撇撇嘴,一想到那刀灵有几分稚气的脸蛋就不舒服。哼,一把年纪了还装少女真是太可恶了!樊禅这女人净招惹小女孩模样的各种奇怪的东西,简直是母爱泛滥……没错,就是母爱泛滥了!
小白猫愤愤地想。又抓了块蜜饯放入嘴里,转身向后院走去。
这时天上云层散开,出太阳了。猫跳下屋顶,在莲池前边走廊下寻了处干爽的地方,闭着眼睛打盹。
微风拂面,带来清淡的花香,耳边是树枝摇曳的沙沙声响,舒适极了。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地,听见一阵微弱的振翅声在接近,随即感觉到鼻尖好似被什么轻轻触碰了一下。浅眠的猫立醒了。
睁开眼,却见面前有一只红色的蜻蜓优雅地滑翔了过去,又灵巧地盘旋回来,煽动着透明的翅膀在半空中停了停,最后居然轻盈落在了她的鼻尖上,歪了歪脑袋,近距离地盯着她看,似无邪的挑逗。
只是普通的小生物而已。勾月不知为何觉得生趣,悄悄抬起爪子。但是还没靠近,对方已经警觉地飞走了,飞到了远处出水的莲叶上。
小白猫有些不舍,跟出去了几步,低头却见一个影子在自己跟前地面上一个劲儿晃动着。
原来是一簇阳光穿过树枝空隙投下来的亮点。可是,为什么……有些蠢蠢欲动?勾月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眼角余光却总忍不住撇过去。而这会儿风也大,那光点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随着风声不安分地乱晃。
好想抓……
忍耐片刻,勾月终于自暴自弃地扑腾过去。一爪子拍下,按住,光点跑了,再扑抓……小肉爪子灵巧飞舞,正玩得不亦乐乎,突然理智回来了,又嗷呜一声蹲下来羞愤捂脸:“啊~~我在做什么啊!!怎么能做这种蠢动作……没人看见吧?”
“我都看见了。”背后清冷的声音击得她一下子弹起来。
“这是猫的正常习性,何必苦恼。”樊禅不明白她为什么反应如此之大。
勾月脸上热意未消。太丢脸了,被这人看见自己如此幼稚不矜持的一面……原形形态维持得太久了,那些习性越发难以控制了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她没准就会去抓老鼠了!
她独自别扭着,好半天才肯转过脸来,“你擦完那把宝贝柳刀了?”看向樊禅,才发现对方手里捧着只翠绿色的小家伙。“这只鸟怎么回事?”
“大概是在暴风雨里撞到了树,翅膀受了伤。”樊禅淡淡回答。
听起来好蠢……
勾月眯起狭长的眼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躺在樊禅手里瑟瑟发抖的小东西,不料对方乌溜溜的小眼睛转过来,一见到她,就立即吱地一声缩了起来,抖得更厉害了。
呵,蠢鸟,老娘又不会吃了你。某猫风情地翻白眼。樊禅走到莲池边蹲下,将手半浸入灵水中,开始清理这只翠鸟受伤脏污的地方。
翠鸟也不挣扎,乖巧得很。很快,那些血迹污泥就洗干净了,随后樊禅再檀口开合着低声念了一句咒诀,它就被一道白光笼罩住。
当光芒褪去时,翠鸟在阳光下张开翅膀,已经完全不见了之前的狼狈模样,眼中焕发神采,绚丽整洁的羽毛熠熠生辉。它转头看了看樊禅,啾啾地叫了两声。
“去吧。”樊禅抬手将它托高。翠鸟好似能够听懂,定定看了她片刻,扑棱一下双翼,就如离弦之箭一般漂亮地飞了出去,穿梭进树林里。
少顷,勾月从那片树林里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地舔舔爪子,刮一下脸。
“樊禅。”她轻声道。
“嗯?”
“你是不是对谁都那么好?”
樊禅沉默了一下,“并不见得。”
某猫眨眨眼,突然嗷呜一声,佯装痛苦地捂着肩背:“其实我也受伤了呢,腰酸背痛好难受……喂!你别走啊,我受伤了你没听见么?真是区别对待啊!好偏心!果然不是对谁都那么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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