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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忽悠人

青衫妇人倒在地上，动不了了，只能盯着沧华。此时她的眼中再看不出之前那故作慈柔的温和，只余下森森的厉色与恨意。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说不说都没有意义了，既然没有意义，又何必委屈自己讨好呢？
这人便是司徒变，人称江左司徒，既非男也非女，乃是一个阴阳人，常以女性模样出现。

司徒变乃是楼兰遗址之上快活城快活王座下四使之一的色使，专门为柴玉关寻觅美人。这个不俗的名号配上了一个同样不俗的身份。若是她有什么好歹，那可是得罪了整个快活城，以及快活林。无论是快活王柴玉关，还是快活林高寄萍，灭掉这一个庄子再简单不过了。

就算在综武侠世界，西域高手层次不穷，什么玉罗刹，什么石观音，什么昆仑派，什么白驼山，一个比一个功夫好，一个比一个来头大，但是快活城在其中，也是算一个上等的势力了。至少楼兰附近这一块，大家都默认是快活城的领地。

这样的身份给了司徒变自信的理由，如果不是此时不能说话，不能动，她一定会放出狠话来，用最恶毒最恐怖的话来威胁沧华。在司徒变看来，只要不是一个傻子，就不会因为区区这么一个丑丫头得罪如此大的势力。

快活城和快活林本来毫无关系，只可惜这两个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地方，偏偏都占了快活两个人。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不过争一口气，图一个爽利，而无论是快活林的主人高寄萍，还是快活城的主人柴玉关，都不是什么有容人之量的人，睚眦必报很适合形容他们。

而且还有一个最根本的原因，快活林地契的主人孙玉伯，建立这么一片基业之前，他乃是关外人，据说和楼兰有些关系。当然，只是据说，没有丝毫真凭实据。这个江湖上传言太多太多了，每天都不带重样的，要是什么都信，这人早晚得操劳死。

可是高寄萍却信了，不但信了，而且深信不疑。

除了绝美的容貌之外，高寄萍同样也是一个疯狂而狠毒的女人，没有谁会知道这样的人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或者说，她做出什么都不奇怪。因为她已经疯了，一个疯子是没有逻辑的，也没有谁能和疯子讲逻辑。

高寄萍心心念念都想彻底霸占属于孙玉伯的地方，就凭这个理由，也足够她和柴玉关作对了。

他们彼此视对方为眼中钉肉中刺，高寄萍多次派人刺杀柴玉关，而柴玉关同样没有对高寄萍客气。这两人的争斗曾经是江湖好一阵的话题，不过看好柴玉关的人比较多，事实上也是柴玉关赢了，高寄萍的手下不够听话，而她自己武功比不上柴玉关，最后棋差一招。

柴玉关深知这片江湖太乱了，他在西域这滩泥水里都不能混出个名堂，快活林地处中原，他鞭长莫及，便是真的灭掉了高寄萍，同样会出来一个新的张寄萍、李寄萍，他没有任何的好处，还不如继续控制住高寄萍，这样才能获得更多的利益。

所以快活林成了快活城的下属，高寄萍成了快活王的新情人。

但是很可惜，无论司徒变在心中，脑中转了多少念头，她还是说不出话，动不了，而沧华也没有读心的本事，看不出她那恶毒眼神之下，十分纤细复杂的内心。所以沧华只是停了琴，站起身，用那只能算是萝莉的身高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泥水之中的司徒变。

之前被司徒变追逐的少女一身狼狈，可是此时司徒变的模样，又比之前的少女强到哪里去？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少女在这个时候终于有了力气，她挣扎着站起身来。

她个子高挑，身形秾纤合度，但此时一身泥泞，再加上那么张脸，已经半分美丽都看不到了。

唯独能让人注意几分的，便是她的眼睛。

那一双肆意飞扬，却又含着几分骄傲的眼睛此时蒙上了一层水雾，又好似不可置信，她万万没有想到，原本在她看来仿佛不可逾越大山的青衫老妇就被这么一个比她还小些的姑娘给打倒了，而且这小姑娘动都没有动一下。

这么一对比，就好像自己这么多年练的武，都不知道练到哪里去了。

这一瞬间，少女觉得自己心中的委屈，害怕，苦楚一下子都爆发出来了，顿时哭了起来。

只是她现在顶着的这张脸，实在没有谁想看她哭，愿意看她哭。

沧华也不例外。

尽管从海鳗焦点中的名字里知道这位少女名叫朱七七，她本该有一张极为明艳的容颜，但是现在看不到，对于沧华来说，跟没有就没什么区别。而且最重要的，沧华没睡醒就被吵醒了，现在头还有点疼。

这种情况下，沧华不可能有好脾气的。

“哭什么？”沧华说，然后扔给了朱七七一把匕首，之前翠浓拿来捅傅红雪的匕首，说：“现在她已经躺在地上了，你还能站起来，还有武器，若是想报仇，给她一刀就是，若是只会哭，我救你做什么？”

朱七七下意识接住了匕首，愣了一下，倒是忘记哭了。

张了张口，她本来想说些什么，譬如自己是朱百万的女儿，只要沧华将她送回家，就可以获得丰厚的报酬，又譬如你怎么凶我，连我爹都没有这么对我说话，可是之前被司徒变动了手脚，她现在根本说不出话。

作为朱百万的独女，朱七七从小受到万千宠爱，没有谁会对她说一个“不”字，她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朱百万都会尽力满足她。但这一瞬间，她好像真的意识到，并不是所有人都要给她面子的，给她爹面子的。

不过沧华怎么也救了她，即使言语不是十分客气，朱七七也不会因此记在心中。相反，朱七七依然很感激沧华。她性子一向如烈火一般，爱憎分明，沧华在她已经绝望的时候将她救了出来，就是她的恩人。对待恩人，当然有对待恩人的法子。

如果没有沈浪，如果沧华是一个汉子，朱七七说不定就会因为这次英雄救美看上她了。

可是事情没有如果，所以朱七七只是对沧华涨了二百点好感度。

此刻朱七七举目无亲，沧华在她眼中，就是极为亲近的人。

这样一个人跟她说话，朱七七无疑是听进去了的。哪怕她觉得沧华这话似乎有些不对，可是此时她已经没有精力想那么多了。咬了咬牙，朱七七抓住了匕首，狠狠地向着司徒变捅了过去，好像要将自己之前的情绪全部宣泄出去。

朱七七继翠浓之后，也被沧华带到沟里去了。

之前被司徒变控制之时产生的恐惧，无助，终于有了宣泄口。

司徒变被沧华控制了行动，骤然遭到剧痛，牙龈一紧，可是却叫不出声音来，只是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只要是血肉之躯，这么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不是谁都有傅红雪那面不改色的本事的，至少司徒变就没有。

沧华在一旁指点，让朱七七捅的更深更准一些，顺便给朱七七科普捅哪里血流的更多，捅哪个地方能让人更疼，捅哪个地方可以血流不止。她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甚至还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欠。虽然她是个夜猫子，一向睡得晚，但是睡着了被叫起来，还是会困得。

朱七七之前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她所处的环境也不需要她做这样的事情。第一刀下去，手还有点抖。可是听到沧华的话，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猛地一刀一刀狠狠地戳了下去。鲜血飞溅，甚至有些落到了朱七七的身上。

很快，司徒变便成为了一个血人。

朱七七再一次跌坐在地上，她现在比司徒变也好不到哪里去。

沧华看着她，点了点头，说：“你做的很好。”

朱七七眼中生出了一点光，沧华这一句认同似乎给了她力量。

“以后遇到这样的情况，知道怎么做了吗？”沧华问。

朱七七咬了咬唇，从已经是个将死之人的司徒变身上□□匕首，做了一个狠狠捅下去的动作。

“就是这样。”沧华说。“没有人可以保护你的时候，一定要自己保护自己，明白吗？”

这句话无疑是很有道理的，朱七七点了点头，她突然又想哭了。

只不过这一次，是感动的，她感动自己倒霉那么久之后，终于遇到了一个好人。

这个时候朱七七突然又想到了沈浪，想到自己为了他受到的委屈，心中道：“沈浪，你这么对我，可我还是喜欢你。可是为什么今天遇到的一个陌生人，都比你关心我？我之前受苦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不保护我，我可就要自己保护自己了。”

沧华看到朱七七记住了，终于露出了今晚以来第一个微笑。

“晚安。”沧华对朱七七说。

朱七七不明所以，看向她。

“夜深了，也是该休息的时间了，不是吗？”

朱七七傻傻的点了点头。

“那么，我去休息了，明天见。”

沧华说完之后，她还记得将之前被朱七七撞开的门给关上。做完这些才一个纵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事情忙完了，自然就该去睡觉了。而且这是程灵素的药王庄，不是她的，是否收留朱七七是程灵素的事情，沧华觉得她很懂分寸，她绝不越俎代庖。

至于朱七七今晚上怎么过？沧华表示那不关她的事，反正她有地方过就行了。

朱七七一个人被留了下来，面对着空寂的夜色和死尸。

“……”

“我该住哪里？”朱七七开始深沉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