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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烧酒、冬天

苏易犹记得赵老曾经说过，人生最痛快的事情就是冬日里有一壶子烧酒，那一口喝下去，爽烈的劲儿可以让人半天都缓不过来。
他没有喝过酒，赵老说等他及冠之后才能碰那些东西，但现在苏易似乎也明白了赵老说的那种感觉。

脑袋蒙蒙的，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无尽的喜悦，又不确信这喜从何来，只知道脑子一直都转不过来。

赵老心疼地抱着苏易，这一次连撕三道封印，这般透支，小少爷早就到了极限了，这一下子的后遗症恐怕远比想象的要更加恐怖。

“此子先天神意，尤其是最后一次爆发，更有升华之意，只需好好调理身体，补齐亏损，修行自然一日千里，他日成就再低也可达至元神三境的第三境……”

“我儒家亦可收此子入我儒家。”儒家主事者言毕，顿时惹来一阵喧哗。

“可恶！”九层高台之外，第一考业已结束，这些参加考核之人如今也剩下了一半，但偏偏有苏易珠玉在前，即便是赵青以及秦烈二人都为甲等亦成为了陪衬的绿叶。

有官家子弟不服气，恨不得生啖苏易的皮肉。

赵青眯起眼看向苏易，不知在想着什么，而秦烈却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一边的白衣女子，“鬼师弟子？传闻与阴阳家三分三合的鬼师弟子，来这建阳城作甚？”

苏易伤势稳定了下来，被赵老扶着，寻了一处地方好好休息。

“赵老，等我们进了诸子古族，我想好了，到时候建一座大宅院，专门给你挖一个酒窖，让你好好喝个痛快！”苏易面色苍白，但是也隐藏不住心中的喜意。

赵老一个劲地点头说好，然后就让苏易不要再多说话了，千万不能让伤势反复。

在皇宫的深处，雍西国诸子皇子都齐聚一堂，他们的选拔相比较而言，就比较简单了，只需要在空地上站好，等待那些主考人的指示即可，只要过关，便可选择自己钟意的诸子古族。

十七皇子炎赫然在列。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今日形势远比想象的要复杂……”皇子炎环视四周，发现七皇子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这让他本有些欣喜的心瞬间冷了下来。

如果是苏易，也许就会想起赵老说的，这完全就是一壶滚烫的烧酒被直接倒进了寒冬雪地里，瞬间变得冰冷。

而在另一边，阴阳家与儒家以及随后加入进来的墨家法家产生了分歧，他们不愿意让一个有望成就元神境界的先天神意旁落他人，至于法家与兵家却是没有什么兴趣，他们注重神魂，更注重肉身，若是没有强健的体魄，根本无法引得那霸道的兵家真气，亦无法修得那惨烈强硬的法家真气。

相比较苏易，法家与兵家更看重那平西世子，秦烈！

考核被交由兵家继续进行，而苏易却被带到了阁楼三层，将那些站在第二层的王公大臣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这天杀的小畜生，运气还真好的不像话！一个破落国家的余孽，有什么资格成为诸子古族眼中的香饽饽？

苏易被赵老搀扶着，慢慢走上了三楼，眼见诸多大人物齐齐地看着自己，饶是他自诩心志坚定，竟还是颇为紧张。

第三层，除了道家仅有一个老者前来，其余诸子古族皆至少有三人在此。

苏易被带到了诸位主事面前。

“此子神魂先天强盛，若是无法迅速将其肉身的亏损补齐，很有可能会消耗他的生机，我阴阳家可有一法，助其体魄复原。”

“若说补齐亏损，我医家传承至今，当世第一！”

……

先天神意，此等体质近百年未曾遇过，这些诸子古族都不愿意放弃，虽然神魂的过于强大，对于肉身会造成伤害，但只要弥补回来，必定一飞冲天！

阴阳家还有另外一人端坐在一侧，他闭目思索，掌中有一颗玉柱在离掌心半尺的虚空中旋转，上面渐渐浮现出一颗白色的星辰，而那白色星辰出现之后不久，有三颗妖异的星辰浮现，这三颗星辰分别为紫红青三色。

当那三颗星辰出现，中央的白色星辰尚未绽放出璀璨光芒便迅速熄灭，玉珠之中，紫光、红光，青光交相辉映，占据了所有的空间。

“太白妖星，陨灭？这怎么可能？”此人双目陡睁，心中虽然有惊涛骇浪，但是却并没有声张，而是手中捏出了一道印诀，嘴唇嗫嚅，不知在说些什么。

几乎在同一时刻，阴阳家主事者暂时离开，来到了这掌握玉珠之人的面前，“你确定？”

“应该错不了，雍熙国师一脉乃是被我阴阳家逐出的一名弟子所创，此前曾亲自前来，言明此子乃是白帝妖星，我方才测算之下，也证明了此事。”

“原本这国师一脉的恩怨也无需理会，但是我刚刚看到了一个推衍之后的画面，白帝妖星即将陨落，也就说此子快要夭折。”

阴阳家此行的主事者眉头微皱，“一个先天神意，怎么可能会有夭折之相？”

“天道无常……”

“也罢，此行幸好带了一枚天机珠，若是此子当真阳寿无多，总比带回圣天后夭折来得强。”阴阳家主事者离开了。

半柱香之后，

晕头晕脑的苏易以及赵老被一道冰冷的声音直接拍进了冰窖中。

“此子阳寿不足三年，回天乏术！”

阴阳家主事者看着手中的天机珠，面色瞬间阴沉下来，此言一出，刚刚还争得火热的场面瞬间冰冷下来。

道家老者张了张嘴，却又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息，原本他就想到了这一层，没想到……

哎……

“神魂太过强大，对肉身造成了难以弥补的创伤，每一次揭开封印都以燃烧生机为代价，若非有那道不知从何而来的封印，你甚至活不过十岁！”

苏易耳朵嗡嗡乱响，脑子里不停回荡着阴阳家主事最后说的那番话，眉心处的那股无形力量曾经无数次救过他的性命，没想到竟成了他的催命符！

赵老以及苏易被赶出了阁楼，他们甚至还无法反应过来，就被逐出了三楼。

“我就说嘛，一个小国余孽，怎么可能会有这般命运？”

“此番功劳，你我平分！”二楼的王公大臣喜笑颜开，今日有了太多波折，但这个姜国皇族余孽最终落入他们手里，也算是不枉他们这般等待。

“不！这不可能！我家小少爷怎么可能只剩下三年寿命？这不可能！”赵老头上的发髻散落，但是他毫不在意，他仿佛突然间醒悟过来，拼命地嘶喊。

赵老脖子伸的老长，朝那高高在上的三楼呼喊着。

但是却根本得不到任何回应。

苏易心中苦涩，从梦境坠入现实，这般残酷血淋淋的事实，彻底断绝了他的希望。他朝白衣女子看了看，却发现那白衣女子面无表情地摇摇头，苏易心里最后一丝希冀彻底破灭。

“赵老，没用的，一个不足三年寿命的人，再如何天才都无济于事，放弃吧，我们走……”苏易拽了拽赵老的衣袖。

但是这一次，赵老却破天荒地挣开了苏易的拉扯，“不！少爷，你相信我，少爷，你一定可以的，我老头子活了这一把年纪，也活够了，今天我就算是死，也一定让你进诸子古族！你相信我！”

赵老神色激动，话说的都有点语无伦次。

“赵老，没用的……”苏易刚说出口，就被赵老的一声怒吼打断了。

“不！他们都看错了，都看错了！”苏易怔住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赵老这般过，赤红着双眼，粗着脖子怒吼。

赵老扔下了身上的布袋子，把酒壶里的最后一口酒喝完，直接朝阁楼走去，他要去把本属于少爷的未来给拿回来！

“放肆！”

仿佛一声雷音从阁楼二层响起，兵部尚书终于出手，一道黑色真气汇聚成了一条黑龙，张开大嘴，欲要将赵老一口吞下。

“我说过，你们都，看错了！”赵老佝偻的后背挺得笔直，他一步踏出，风云瞬间倒卷，整座三层阁楼仿佛成为了风暴中心的一叶扁舟，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