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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即视感，遗忘的熟悉

我像是一枚撞击到墙壁的高弹力棒球一样，呈锐角斜斜折射，重重滚落到三楼走廊冰冷僵硬的地面。
“咳……”

由于将自己的身体垫在了下面的原因，绫玥的整个体重压在我的胸口，我像是大虾一样高高弓起头，大张着嘴巴，呛出一道被剧烈运动烧得灼热的浑浊气息。

“你……看到那……东西了吗？”

伏在我身上的绫玥原本英气的脸庞上笼罩着层莫名神情，意味不明的眼神盯着我这样问着。

“现在可不是惊讶的时候……”

我狼狈地翻身爬起，拉着她继续亡命狂奔。大概那怪物也是需要遵守惯性定律的，我突兀的转向使得我们一时甩开了它。

“你看到了？”

她踉踉跄跄跟被我拖在身后，像是被吓坏了一样固执地重复道。

“当然！我又不是瞎子！”

我没好气地头也不回说道。

“你认识那是什么东西？”

“谁会认识那种鬼东西？！”

我紧紧盯着前面，拐过一个弯，向着另一处下楼楼梯入口出跑去。

“只是在小时候见过一次而已……”

我边喘息着，边口中絮絮叨叨地说着，试图借此冲淡一些抵达极限的紧张感。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上午第三节课，我拉肚子从厕所走向教室，在走廊里，见到了这种鬼东西……虽然长得并不一样，但看在眼里那种让人难受的诡异视觉触感不会有错！”

我挤出一丝自嘲。

“我吓坏了，尖叫着在走廊里没命地跑，可惜却怎么也跑不过怪物，我慌不择路地撞开眼前看到的一扇门，企图躲到屋子里……”

“然后呢？”

“我看到思想品德老师正坐在光滑的办公桌上与肥胖的校长亲在一起。”

“你可真是不幸。”

“呵呵，我呆住了，然后当缓过神来，慌张地大声禀告怪物的事时候，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走廊里面的怪物早已经没了踪影……”

陈旧的影像像是被按了放映键钮似地流淌在我的眼前，我眯起眼睛。

“于是我就成了整个学校的笑柄……我至今还记得平日里站在讲台上温柔地向我们讲述‘谦恭礼善’的女老师尖酸刻薄的唾骂。”

“没人相信你的话吗？”

“很多人告诉我相信，然后我开始观察他们，开心的时候，沮丧的时候，害怕的时候，说真话的时候，说假话的时候……”

“……”

绫玥沉默了下来，我的脸颊不受控制地露出了我并不喜欢的苦涩笑容：

“都是谎言……”

我的神情平静下来，专注在眼前的事情上。

“从那之后，我几乎每天都要班级老师、同学异样的目光之中在课上请假去厕所，强抑心惊胆战地期盼着再次遇到那个怪物，然而却再不曾见到，只能在同学一次次打趣的询问中沉默……”

“直到长大一些，连我自己都不再相信，以为那不过是小孩子睡眠不足产生的妄想幻觉……”

我发出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味的怪异嗓音。

“它竟然再次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空荡的走廊中回响着凌乱的脚步声音，我紧张的视线一凝，干涩道：

“……或许应该说是背后。”

已经达到了极限的速度却被轻易赶上，我感到了一股窒息。

还好通往楼梯的消防通道门出现在不远，成为了我最后的一丝希望。

十米……六米……四米……三米……

怪物与我们、我们与楼梯，二者之间距离的缩短像是被加上了不同函数一样变化着。

终于，走廊通道就在眼前，身后怪物同样近在咫尺……

我紧绷着的身体毫无防备地被猛然一撞，我诧异地在半空中回过头望着从自己身后的消防通道门前掠过的英姿飒爽身影与庞然怪物，耳中传来清脆声音：

“你先走，我去引走它！”

砰——

我落在楼梯地面，剧烈撞击使得胳膊如同针刺般疼痛。

然而我却似无知无觉一样死死盯着消防通道的门，露出像是哭一样的笑容。

“我说你在扮演英雄的时候至少问下我的意见啊……我是男人诶！天生张了一张英武伟岸的硬汉脸，在大路上被人遇到都要尊称一声大叔的存在啊！”

龇牙咧嘴地爬起身来，我冲出消防通道，视野中却再没有了那少女矫健的英姿与怪物庞然的身影，我执拗地沿着方向追去，身体却在瞬间陷入僵硬，扑通一声栽在走廊。

“这…是…什么？”

突如其来的，仿佛有人正持着刚刚从冰柜中取出的刀刃抵在我的背后，寒意瞬间沁透整个身体，极致的危险与恐惧在我的脑海中疯狂尖叫着。

记忆中从未有过，可为什么却这样熟悉？

理智与情感，现实与虚幻，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混淆到一起。

踏、踏、踏……

单调的脚步在走廊中回响。

“我终于找到你了！喈喈喈喈……”

语气轻挑的感叹伴随着疯狂刺耳的笑声接近，我的思维像是被恐惧冻结了一样。

“阁下不会忘记了那天赐予吾的羞辱吧？”

让我感到莫名憎恶的如同贵族间下午茶一样的优雅语调倾吐着氛围南辕北辙的内容。

“怎么，没了那女人的庇护，就只能像虫子一样趴在地上了吗？”

你脑袋里卡钢镚了吧！

我很想这样大吼出来，嗓子里却只能够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我一定在哪里……

听到过这样的声音！

经历过这样的恐惧！

狼狈、

屈辱、

怒火……

我的头像是要裂开了般的疼痛，却不及那种明明可以感受到这刻骨铭心得仿佛融入身体的每一条线粒体里的真切熟悉感觉，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的难过错位感的十分之一。

我所能做到的，只有竭尽全力挣扎着一点点转过头去。

于是，我的眼眸中映入了覆盖着色泽暗淡鳞片的丑陋恶魔般双翼垂在身后，只在头颅一侧生长着一只足有巴掌大的眼睛，遍布着猩红色的血色，核心是扭曲竖瞳的紫色眼珠以人类无法想象的角度与频率咕噜咕噜乱转的恐怖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