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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图书室一二事

“刷——刷——”
安静的图书室中笤帚末端的高粱穗与地面之间发出清晰的摩擦声，氛围几分安逸。

零像是图书室中的精美摆设一样与周围的环境一起静止着，唯有当每次笤帚即将经过她的脚下时候，才会无声闪开，到其它位置继续陈列。

我在很多时候甚至都会忘记她的存在，认真打扫着分配给我的区域。

“呜、嗯——”

忽地，略有些吃力的轻哼传入我的耳中。

我走到书架一侧，探出头去。

被宽阔书架切割了图书室斜斜照落的暖色光线之中，秋瞳鼓着小巧脸颊，咬着纤薄下唇，不知想着什么，神色中带着丝薄怒的剪影映入我的眸中。

恍若阿尔忒弥斯在月光下诞生的一瞬。

待我缓过神来，她已经变作了背对我的姿势，踮着脚尖，抬头盯着书架最上面的几排，极力伸展着手臂，抹布裹在略微颤抖的指尖上，面前才够得到书架木格的边缘，精致若勾墨般双眉因为吃力而微微皱起。

我不由走过去将手臂抬过她的头顶，擦拭书架的高处，无奈说道：

“你怎么是一个人？没人和你一组？”

她就像生来就没有配置惊讶这种情绪一样，平淡放下了吃力高举着的小巧手掌，哼了一声，毫无预兆地猛然扬头。

“喔……！”

上下牙齿撞击的清脆声音仿佛在我脑子里演奏起编钟，我踉跄后退了几步，这才得以睁开里面游走的满是杂乱五线谱的眼睛。

“你干什么？”

我双手捂着下巴，悲愤地质问。

“只是抬头而已。谁叫你贴这么近！”

她转过身来，脸庞恢复了往日的冷淡，难道之前看到的神情只是我的错觉？

不爽的视线投向我的身后，我下意识地回过头，发现后面只有再次无声无息出现的零。

哎，我竟然会认为她不是在瞪我？

一定是刚才的撞击震到了我内耳，连方向感的判断都坏掉了。

“我不是来帮你嘛……”

我像是点头娃娃一样摆动着脑袋，试图让耳朵深处的半规管回到正确的位置。

“谁要你管！”

她又哼了一声，却没有强行阻止我上前擦拭书架的举动。

“你负责扫地吧……”

她面无表情地提起笤帚。

“……你的高度比较适合做这个。”

我补充道，于是小腿胫骨挨了狠狠一脚。

“嗷哧——很痛诶！”

“活该！”

“真是变态……明明身子这么小……怪力竟然这么大……”

“你嘟囔什么？”

她拄着笤帚抬起头冷冷问道。

“我说这破学校迟早要完……”

……………………

肯尼.基的《回家》悠扬缠绵的抒情萨克斯曲接近尾声，放学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校舍里面已经显出几分清冷空旷。

我拎着清扫用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向回走着。

“啊啊啊……真是可恶，明明是那家伙一开始逞强耽搁了进度，为什么我要跟着一起拖在最后才完工？”

“而且最重要的是——凭什么最后送回清扫用具的是我？”

我一想到幼女班长站在图书室门口，一本正经地宣布她将要直接回家时的场景，就恨得牙直痒痒。

“真应该扯出那个可恶女人扔在教室的书包丢到走廊上面！”

我一边假想报复的手段，一边嘴里小声发着狠。

“咦？好巧，又遇到你。快来帮忙！”

忽然连珠一样地语句塞进我的耳朵，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正看到二年级的绫玥匆匆忙忙地身影。

“还愣着干什么，快走！”

她几步走过来一把扯上我的肩膀，将我拽了一个趔趄。

“等等……我还得把东西送回教室！……好吧，零你帮忙带一下。”

我挣扎着将装着扫除用具的手提桶塞到身旁零的手中，因为实在是担心如果只是将它放在地上的话，对方会不会直接无视这一切回去教室。

紧接着就像是被狂奔的野牛无意中穿在牛角上面的草叶一样，全无抵抗之力地被拖下了拐角的楼梯……

“我说至少要告诉我到底是要去哪里啊？”

一直到从教学楼侧门被拉到了操场，我才缓过口气，像是被匪徒绑架的柔弱少女一样，发出彷徨的声音。

“当然是去取东西啊，我之前没和你说吗？”

你哪里记得有征求过我的意见啊！

“哦，那现在再告诉你也一样。”

关键问题被轻易略过了！

“喏，就是那边，学校的旧仓库。”

她抬起修长有力的手指沿着实验楼与学校食堂之间的缝隙，指向深处暗淡得连灯光都没有的角落。

“旧仓库？是今天下午提到的……”

“没错，就是那个。”

“不是被盗了吗？”

“正因为这样，所以我们现在才要去那里。”

她一脸无奈的神色，即便说话时候依旧活力十足地拖着我前行。

“校方在发现了事情之后，就已经将里面还有用的东西都运到实验楼里面了，但是就像主任下午严加告诫你们的那样，要对此事严加保密避免造成不良影响，许多数学生甚至老师都并不知道这件事情，而恰巧学校在前几天订了一小批拖布，今晚送来的时候，被直接送到了旧仓库里。”

“这不应该是分管后勤的老师事情吗？”

“可是她在送完拖布之后，就直接回家了。”

“所以就找上了你们学生会？”

“宾果！”

她捏拽我肩膀的手指加了把力，脚下步子加快，我仿佛听到了骨骼的龟裂声。

“在我们这里学生会的存在就是做这些杂事……”

操场的尽头，左右比邻的两栋建筑投下阴影，切断了代表现代文明的人造光线，教学楼仿佛被远远抛在了另一个世界，让我不由生出种连世界都安静了下来的错觉。

临近目的地，绫玥终于缓下脚步，我揉着隐隐作痛的左肩，有些好奇地打量这我从未来过的校园角落。

脚步声音在墙壁上撞击，回荡在这处空间，发出犹如夜空般深邃空洞声音。

仰起头来，似乎连天际悬挂的星辰都更为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