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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噩梦

陆仁甲没有看他，也没有再搭腔，两人就这样沉默下来，各自浸淫在自己的情绪当中。
夏安年背靠在阳台入口的墙壁上，暗暗呼了口气，才轻手轻脚的走回卧室。

他只是想来问陆仁甲要不要把瑞瑞叫起来喝奶，却没想到听见了这样的对话。

现在，他没有勇气走进去了，没有胆量面对这样的许致言，没有心力在他们面前强装没有听到这样的对话。

我爱他，我爱小年。

好像从来就没有人对他说过一个爱字，关于妈妈的记忆太久远了，模模糊糊的也想不清楚，而他爸爸是确切的没有说过这样的话的，他是典型传统的中国男人，中国父亲。

那样的感觉真奇妙，亲耳听到一个人这样郑重认真的说爱，让他的眼眶都拦不住流出的泪水。

心里鼓胀胀的满满的，满满的，就要溢出来了。

夏安年伸手攥住自己心脏的位置，那里砰砰砰的快的吓人，比上一次听到许致言当着他的面说喜欢跳的还要加快。

马上就要从胸膛跑出来，太快了。

“啪嗒”，敏感的听到走过来的脚步声，夏安年胡乱擦了把眼泪，快步走到床边躺上去，身体蜷缩在瑞瑞的旁边。

呼哧，呼哧，仍然猛烈的呼吸声让夏安年觉得自己快要穿帮了。

好在那渐进的脚步突然停在了不远的地方，又是“啪嗒”一声，夏安年感觉到屋子暗了下来。

“许致言，你在这儿随意坐会儿我去做饭，小年在瑞瑞旁边睡着了，晚上你们俩就在这儿吃吧。”

许致言坐在沙发上抬头看他，“小年是我叫的，只有我叫他小年。”

陆仁甲滑稽的撇了撇嘴，看着许致言认真的样子只觉得他醋意也太大了，“好好好，你叫小年，你的小年，我叫他安年总可以吧?服了你。”

许致言杨着头不置可否。

夏安年听着两个人从门缝溜进来的对话，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脸颊有点烧。

太丢脸了，许致言这样太丢脸了。

夏安年却扬起了嘴角。

他身体放松，恍恍惚惚间就这样真的进入了梦乡。

那是一个有着透明翅膀的天使，头顶上的光环很大，发出的光也很亮，就这样模糊了天使的样貌。

而那光晕确实暖的。

小小的蜷缩在黑暗里的夏安年不由被这样温暖的光晕蛊惑着伸出手来碰触。

然而那大大的光亮却想不熄的火苗一样烫人，他的手刺痛的缩了回来。

个子小小的夏安年却不死心，他执着的伸出短短的小手臂。

刺痛，收回，再刺痛，再收回……

那天使仿佛厌恶了他永远的失败和不停地收缩，竟带着那团光晕渐渐远离。

“不，不要走，不要走!”

小夏安年不再蜷缩在原地，站起来迈着小短腿追着那光辉跑过去，“等等我!”

等等我!

我害怕!

不要再呆在黑暗里了!

求求你等等我好不好!

“小年!小年你怎么了，别怕别怕，我来了，我在这里!”

“做噩梦了吗，没事儿的，我在这里，啊，你别怕别怕!”

许致言怀里搂着突然惊恐的喊着“不要走”的夏安年，俯身亲了亲他冒着冷汗的额头，“小年?小年?别怕，我在这儿，噩梦醒了，梦醒了。”

夏安年眯起眼睛看着头顶刺眼的灯光，和在灯光下恍如梦中天使的许致言，慢慢的呼了口气。

梦醒了，没事了，许致言在这里，他在这里。

陆仁甲听到声响也抱着正贪婪的吸允这奶嘴的瑞瑞进来，有些担忧的看着夏安年。

夏安年想起和许致言现在这样搂抱着的尴尬姿势，不由挣了挣，许致言也顺手放开他坐起身来。

“我没事儿，只是做了个噩梦，瑞瑞醒了吗?”

“醒了，醒了，吃的正香呢，你也起来我们吃饭吧。”陆仁甲抱着瑞瑞走进过来。

夏安年看着瑞瑞那黑白分明正来回看着的大眼睛，渐渐消散了梦里那样痛苦的心悸，扶着许致言站起来凑上前去，想要伸手又不敢打扰他喝奶。

陆仁甲晃着怀里的宝宝笑了笑，“来来，都要饿死了，先吃饭。”

夏安年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回头看了看眼里依然有着化不开浓雾的许致言，迟疑着伸出手拉着他跟在陆仁甲后面。

许致言看着他被攥得紧紧的手，不由扬起了嘴角，眼里的浓雾渐渐被耀眼的光亮驱散，他用了用劲攥的更紧一点。

“怎么样，我的手艺还好吧!”陆仁甲单手抱着瑞瑞在腿上，如出一辙的大眼睛看着对面的两人。

夏安年看着他两个想是小猫叼着大耗子一样，瑞瑞连婴儿车都没带出来，心里涩涩的却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很好吃，我都没想到你会做这么好。”

“嘻嘻，没想到吧，为了跟那个追周泰的女生比，我苦练了好久才端给他。”

“陆仁甲，我……我……”

陆仁甲看他支支吾吾的反而坦荡的一笑，“没事儿啦，我决定忘了他就不能逃避嘛，真的没事儿啦。”

“你知道吗，当时看着他吃了我可开心了，想着如果从那以后他天天能吃我做的便当我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有一次我给了她便当出去买饮料，走到门口却听见他毫不在意跟另一个女生说——没事儿，你随便吃，是不得已才收的，没什么重要的——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送过了，他却反而发了脾气，好像我是一只不听主人话的小狗一样，呵呵。”

夏安年看着他脸上依然漏出的苦涩，不由抓紧了许致言的手，却不知如何是好。

许致言轻轻的拍了拍他，“哎哎，别说了，快点儿吃，再听你俩扯来扯去的我要饿死了!”

“是是，快吃，安年你尝尝别的，也不知道你们过来没买什么菜，等……等以后请你们吃好的，一定会的。”

“恩，一定会的。”夏安年真挚的看着他。

陆仁甲藏着眼里的泪珠笑了笑，“那快吃吧，快吃吧。”

几个人都不再说话，狼吞虎咽的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