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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三 不容轻视

“队长，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这么高兴？”山猫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
萧剑扬一怔：“怎么了？”

罗雅洁说：“你刚才笑了，这个月头一次见你笑耶！”把头往窗外探：“我得看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了……”

不说还好，一说，好几名队员笑嘻嘻的探头往窗外张望，想看看太阳是打哪边出来的。打从萧凯华去世后萧剑扬脸上就很少再有过真正的笑容，波琳娜牺牲之后，“笑”这个字眼对他来说完全陌生了，就连这些朝夕相处的队员们也忘了他什么时候笑过。就在刚才，大家发现他脸上多了一丝缅怀的笑容，极淡，但也算是笑了，大家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萧剑扬瞪了他们一眼，说：“别作怪，赶紧写，写完就要出发了！”目光落在伏兵身上：“先去看看王媛吧。”

伏兵有点犹豫：“还是不去了吧，去了也不知道说什么……”

萧剑扬说：“去看看她，跟她说一声吧，这么大的事情，不跟她说一声实在说不过去。”

伏兵嗯了一声，写下最后一行字然后将信折好放进信封里，认真密封好，交到萧剑扬手里，然后走了出去。

然后就看到王媛站在外面背对着他，瘦削的肩膀一个劲的抽搐着。

伏兵怔了一下，走过去轻声问：“你都知道了？”

王媛肩膀抽搐得更厉害了。

伏兵轻轻将她扳过来，只见她眼圈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泪痕。他的心为之一疼，轻声问：“你都知道了？”

王媛抽泣着说：“我看到你们在写遗书……”

伏兵说：“是的，我们每次出任务之前都要写一份遗书。”

王媛眼泪夺眶而出：“这次任务很危险吗？”

伏兵轻松的说：“谈不上很危险吧，一般般。”

王媛叫：“不危险你们为什么要写遗书？”

伏兵说：“说了，我们每次出任务之前都会写一份遗书的。”

王媛扑进他怀里大哭：“但是这次不一样……我能感觉到，这次真的不一样，你们的神色不对！以前你们就算写遗书都是一脸轻松，这次却那么严肃，看得我心惊肉跳！这次是不是非常危险？你跟我说实话！”

伏兵抱紧她，犹豫再三，点了一下头。

王媛哭喊：“能不能别去啊？我害怕……好害怕！”

伏兵说：“说什么傻话呢？如果因为危险就可以不去执行任务，那我们中队干脆解散得了。”

王媛哭得更厉害了：“可是……我害怕，我害怕你有危险，害怕你再也回不来了！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我带几十人跟你一起去！”

伏兵摇头。金南一在做简报的时候没让赫蒙族游击队参加，说白了就是向他们保密，这种关系到国家未来二十多年安全形势的任务，也确实不适合让他们参与，王媛还要带几十号人跟他一起行动？那是绝对不行的。

王媛也知道不行，所以一直哭，哭得眼睛都肿了。面对爱人的眼泪，冷酷的狙击手也慌了手脚，有点语无伦次的安慰她：“别哭了，没什么可担心的，啊，我经历过的危险还少么，哪一次不是逢凶化吉，化险为夷？出现在我的瞄准镜内的敌人基本上都倒下了，我连根汗毛都没掉过，你还信不过我呀……放心吧，我会回来的，一根汗毛都不少的回来！”

好说歹说总算是把王媛给哄好了，她抹干眼泪，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说：“我……我相信你，一定要平安回来，等你回来了，我给你一个天大的惊喜！”

伏兵问：“是什么惊喜呀？”

王媛脸一红，说：“不能说，说了就不是惊喜了……总之你一定要平安回来，知道吗？”

伏兵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哪怕仅仅只是为了看到她的笑靥，他也一定要平安回来。

送走了王媛，萧剑扬将大家的遗书收集起来交到金南一手中，然后带领大家走向一架缅军提供的米-8直升机。金南一带领几名海外谍报纵队的成员前来送行，这位特务头子神情严峻，厉声对队员们说：“一定要成功，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在所不惜！”

队员们齐声喝：“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任务！”

听到“不惜一切代价”这几个字，金南一的脸好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面部肌肉微微抽搐，嘴唇也哆嗦起来。看着那一张张年轻的、满是坚毅的脸庞，他的手都在发抖，好想跟他们说：放弃这次任务，我们重新计划！但理智告诉他，绝不能这样做，没有时间了！那个秘密已经暴露了，为了对付他们，美军甚至专门调了一枚军用侦察卫星过来在外太空冷冷地盯着那一带，被他们找到那些东西只是时间问题，而且顶多也就是一个月之内的事情……国内也没有时间等下去了，如果这次行动失败，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他只能用冰冷的理智压下心中的不忍与不舍，抬起手向他们敬了个庄严的军礼，一字字的说：“共和国……感谢你们！”

萧剑扬吼了一声：“愿祖国繁荣富强！”义无反顾，第一个登上了直升机。黑箭汪的一声，窜上直升机呆在他的身边，队员们一个跟着一个登机。舱门关闭，直升机腾空而起，朝着缅泰边境方向飞去。

金南一维持着敬礼的姿势，用复杂的目光目送着这架直升机消失在蓝色天际，手一直没有放下，整个人在带着凉意的秋风中站成了一尊雕像。

他很清楚在群山丛林里等待着这些忠诚勇敢的战士们的将会是什么，他们当中绝大多数人都回不来了，而他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将不复存在，不管能回来的人有几个，他都将成为他们最为痛恨的人，甚至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但他没得选择，只能这样做！

如果有得选择的话，他只希望，这一辈子不必再作出选择了。

“金先生的状态有点不对劲。”直升机上，鹰眼突然开口说。

狼眼说：“看出来了，他来给我们送行，但是那目光……分明就是想叫我们别去。”

猛虎说：“但同时又要求我们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任务。”

蛤蟆说：“也许他也意识到这次任务非常危险，可能出现伤亡，所以舍不得我们吧？”

山猫一脸惊讶：“居然把金先生的心思揣摩得这么准？可以啊！”

蛤蟆咧嘴笑：“好歹也选修过心理学的，这算哈嘛，这算哈嘛！”

伏兵低声问萧剑扬：“你怎么看？”

萧剑扬说：“鹰眼说得没错，金先生的状态确实有点不对。”

伏兵说：“看来这次任务的凶险程度真的超乎想象啊，否则金先生绝对不会如此失态的。”

萧剑扬嗯了一声，嘴里不说，心里却有点沉重。

在他的印象中，金南一是个理智得近乎冷酷的人，在执行关系着国家安危的任务的时候，他不会带入一丝一毫的个人情感，如果有必要，他可以牺牲一切，包括他自己，眼都不会眨一下。但是这次……他的心态却极不稳定，那种矛盾与挣扎，任何人都看得出来。

他的内心似乎并不希望铁牙犬中队执行这次任务。

为什么会这样？是什么让这位冷酷的编外行动特工产生了如此矛盾的心理？

萧剑扬不知道，他只能归结为这次任务实在太过危险，金南一已经预见到他们将会出现大量伤亡，于心不忍，但任务又必须执行，所以内心极为矛盾。

他的猜测并没有错，但并没有全对。

“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这次任务……怕是我们执行过的所有任务中最凶险的一次，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他说。

所有队员神色凛然，郑重其事的点了一下头。

他们并不知道，这次任务的凶险程度已经超过了铁牙犬中队所能随的极限，不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就可以应对得了的。

一颗军用卫星从亚洲上空的近地轨道飞过，那架飞向缅泰边境的直升机马上就被发现了。几秒钟之后，在位于新加坡樟宜海军基地的特种作战司令部，这架直升机的身影清晰地被投映到巨大的战术指挥屏幕上。一架连日来一直在泰国上空徘徊的无人电子侦察机也迅速抓住了这架直升机关，它的飞行速度、高度、航线，都被迅速分析出来，毫无秘密可言。

特种作战司令部司法令查尔斯少将眉头一皱：“只有一架直升机，一个缺额三分之一的特种作战中队？”

柏斯说：“可别小看这个中队，我们在他们手里吃过不少亏，在过去大半年时间里，有不少于六支我们精心训练并且武装起来的雇佣兵小队在试图越境进入中国的时候被他们全歼，光是我们从特种部队中抽调的精英就有十七人战死，而他们的伤亡是零。”

查尔斯少将说：“SOG特种部队与敌军的交换比是一比一百五十！”

柏斯说：“他们可不是SOG在东南亚丛林里遇到到的那些衣衫破烂的游击队员。他们的队长……”在电脑上点开一个页面，萧剑扬的照片和资料出现在屏幕上，“就是他，赫赫有名的丛林幽狼，在非洲与前苏联特种部队一起摧毁了绿扁帽在东非一个秘密基地，全歼了绿扁帽一个中队，在哥伦比亚丛林里杀伤了不少于二十名美国和英国在该地区活动的优秀特种兵，其中不乏SBS和海豹突击队的精英，然后又在车臣地区杀得车臣军队血流成河，闻风丧胆！这样一个人物带领的部队，哪怕人数再少，也是不容轻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