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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二 士气低迷

萧剑扬笑着说：“帕娃，你开慢点，我的中队里有一帮新兵，你可别把他们给吓坏了。”
波琳娜吹了个口哨：“新兵呀？我最喜欢折腾新兵了！”话是这样说，她还是放慢了车速，毕竟很快就要联合作战了，得给那些新兵留下一个好点的印象。

她看着萧剑扬，激动怎么也掩饰不住：“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剑扬说：“我们国家很多恐怖份子跑到车臣来了，国家命令我们将他们消灭在车臣，一个不留，所以我就来了。”

波琳娜笑骂：“一看就不好实，等到了基地我再收拾你！”

萧剑扬耸耸肩，不以为意。他问：“帕娃，前线战况如何？听说你们进展并不顺利？”

一提到这个，波琳娜的神色就变得黯淡，车速放得更慢。她抿着嘴唇，沉默好久才问：“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萧剑扬说：“我只听说你们进展很不顺利，在车臣军队的抵抗之下伤亡很大。”

波琳娜苦笑：“何止进展不顺利，简直就是当年芬兰战争的翻版！”

萧剑扬有点震惊：“有这么糟糕吗？”

波琳娜说：“比芬兰战争更糟。”

芬兰战争是苏联军事史上一块难看的伤疤，比阿富汗战争还要难看。

钢铁巨人斯大林用了好几年时间连番发动清洗，将军政两界一切反对他的势力全部肃清之后，开始对邻国虎视眈眈。1939年德军闪击波兰，波兰兵败如山倒，苏联趁机出动大军与德军夹击波兰，一举将波兰撕成两块，报了当年兵败华沙、数万苏军战俘被虐杀的血仇，摆平波兰之后，苏联将枪口对准了波罗的海沿岸国家。波罗的海沿岸都是些弹丸小国，然而战略位置却极为重要，如果他们倒向德国，苏联的波罗的海舰队将成为瓮中之鳖，而德国已经将芬兰拉入了自己的阵营，苏联没得选，只能趁德军尚未进入芬兰，一举将这几个小国拿下。在苏联强大的军事压力之下，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三国都选择了并入苏联，成为苏联的加盟共和国，只有芬兰倔强地拒绝了苏联的无理要求，于是，战争爆发了。

这是一场灾难性的战争。苏联动用了数十万大军，满以为可以以泰山压顶之势一举荡平芬兰，然而他们却万万没想到，等待他们的不是凯歌高奏，而是一片白色炼狱。当时的苏军在一次次大清洗之下，战斗力已经衰退到恐怖的程度了，充斥指挥层的都是些对军事一窍不通的蠢货，苏军基层干部遭遇突发情况往往手忙脚乱，第一时间考虑的不是如何处理，而是向上级请示，都让大清洗给吓怕了，不敢自作主张。战场瞬息万变，岂容他们从容向上级请示？一支支部队就这样在混乱中被芬兰军队打垮，甚至是歼灭。最糟糕的是，那一年芬兰的气温创下了历史新低，最冷的时候达到零下五十度，苏军猝不及防，在芬兰的荒野丛林中大批大批地冻死冻伤，空军面对漫天风雪无法起飞，坦克车辆陷在两米深的积雪中动弹不得，瑟瑟发抖的苏军步兵绝望地看着披着白色斗蓬手持索米冲锋枪的芬兰士兵踩着滑雪板飞速朝自己杀过来，然后被一片片地扫倒……中央高层轻敌大意，军队士气低迷疏于训练，敌军凶狠顽强战术巧妙，再加上气候地形极其恶劣，种种不利因素叠加在一起，酿成了苏联军事史上可怕的灾难，短短几个月里，数十万苏军士兵倒在了那个冰天雪地的鬼地方，伤亡之惨重，堪比后来的基辅合围大战。苏芬战战也由此成为苏联军事史上一道最难看的伤口，以至于苏联人都不愿意去回想。

现在波琳娜竟然说车臣战争是苏芬战争的翻版，甚至比苏芬战争更糟……这让萧剑扬打心里感到一阵寒意，这情况得糟到什么地步了啊！

他很快就发现，波琳娜并没有夸张，车臣战场的情况确实比苏芬战争还糟。苏芬战争时期，虽然苏军同样缺乏有效的训练和指挥，战斗力低下，士气不高，敌军凶狠顽强，但苏联至少还有一位一门心思要打到底的领袖，在这位领袖钢铁般的意志之下，苏军咬紧牙关，全力以赴，天气稍稍转暖便立即势如洪水般攻破了芬兰军队坚守了整整一个冬季的曼纳海姆防线，迫使芬兰军队割地求和，虽然没能吞并整个芬兰，但也不算没有收获，至少面子上过得去。可是现在的俄罗斯早就没有那种钢铁般的领袖了，更加没有将领袖的意志贯彻到军队的每一个角落那样的执行力，这一点从很多俄军将领拒绝向车臣进攻，还有不少俄罗斯政治家至今仍在强烈反对向车臣用兵就能看出来。本身俄军战斗力就差，上层还一盘散沙，还能指望俄军在战场上有什么出彩的表现？

提到战场上的事情，波琳娜的神色便变得黯淡，那欢快的笑容被忧色所取代了。萧剑扬换了个话题：“对了，你不是在特种部队服役的吗，怎么成了伞兵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波琳娜就来气：“上个月我未经上级同意，带领一个小队进入韦杰诺峡谷，抓到了好几名俘虏，并且将这些俘虏带到一位极力反对出兵的将军面前，让他睁大眼睛看看车臣的局势危急到何等程度了……然而他对我辛苦抓来的俘虏和搜集到的情报视而不见，反倒对我的行动横加批判，大发雷庭，扬言要将我送上军事法庭！最后还是中校说情，罚了我一笔钱，把我踢出特种部队，到空降旅来当一名狙击手！”事情过去一个月了，她依旧很愤怒，咬着牙说：“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我们部队本来就有权在境外作战，现在连在自己的国土内对企图分裂国家的恐怖份子采取行动的权力都没有了么！？”

她用力咬着嘴唇，眼里分明闪烁着泪光。

萧剑扬看得心疼，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知道，波琳娜受伤了，被她深爱的国家深深的伤害了。真正的军人不怕战死沙场，只怕连跟敌军痛痛快快的打一场的机会都没有，而过去几个月里，俄罗斯政府的表现真的让人失望透顶了，无数俄罗斯军人一腔热血都不知道哪里能够泼洒！谁都知道时间拖得越久车臣的形势就恶化得越厉害，波琳娜当然也知道，所以她果断采取行动，希望能让高层尽早意识到车臣形势的严重性，早一点采取行动。然而上级却用撤职和罚款来回应她，人的心都是肉长的，这种事情放谁的身上都不好受！他轻轻拍了拍波琳娜的肩膀，说：“好了，都过去了……其实在野战部队也没什么不好的，用不着去面对那么危险的敌人……”

波琳娜瞪了他一眼，扭过脸去不理睬他，继续开车。

第56空降旅已经抵达格罗兹尼附近……车臣毕竟只是弹丸之地，还没有一个北京大，作为首府的格罗兹尼距离俄军的攻击出发点也不过几十公里而已。格拉乔夫上将声称一个星期之内就能解决车臣问题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几万大军打这么一个弹丸之地，怎么看都没什么悬念。然而打起来之后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车臣军队的狡猾、凶狠、顽强，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俄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推进到格罗兹尼。车臣自然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首都，车臣军队主力集结在格罗兹尼，准备将这座城市变成俄军的屠宰场，而俄军同样集结了主力部队，对格罗兹尼形成三面合围之势，准备以雷霆万钧之势拿下这座城市，将车臣叛军主力歼灭。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第56空降旅一直冲在最前面，此时他们的前锋部队正在一些村庄与车臣叛军激战，枪炮声不断，爆炸声此起彼伏，不断有伤兵或者尸体被运下来，可见战事相当激烈。但来到前线，萧剑扬的第一感觉就是俄军的士气十分低迷，很多士兵在发呆，神情迷茫，完全看不到一点闻战则喜的样子。俄罗斯是一个剽悍尚武的民族，从沙俄到苏联，一直在征战，在扩张，从未停止，战争早已成为俄罗斯民族的一部份，习以为常了。然而现在，俄军的厌战情绪却是空前的严重，真的让人好奇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把一支曾经让蓝色星球颤抖了几十年的钢铁劲旅变得如此怯懦厌战！

看到铁牙犬中队进来，那些心事重重的伞兵只是扭头过来看了一眼，就不再理会，继续抱着步枪想自己的心事。就这状态，萧剑扬怀疑，车臣军队只需要化一下妆，拉一大卡车炸药就能径直冲进这里然后引爆了！他眉头拧紧，金南一只跟他说过现在俄军士气很低迷，可现在……哪里有半点士气！

想到要跟全无士气的俄军配合作战，萧剑扬只觉得舌头阵阵发苦。